第4章 读书迟
东宫深夜
“啊！……哈！……”
胤礽满头大汗，从梦中惊醒，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手下的被褥被他紧紧的捏在了一起，眼
神里透露出不安的情绪，呆呆地看着窗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撑着身体坐了起来，身上的冷汗打湿了锦被，曲着膝盖，他把脸埋在双手上，这是隐于人前的脆弱。
“殿下出什么事了吗？”
房间里的光线很暗，负责伺候起夜的小太监也被这动静惊醒了，太子出了什么问题他可担待不起，但是又唯恐打扰到太子的休息，于是压低了声音问道。
“端一杯茶水过来”
“嗻……”
小太监迅速的起身，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放低了脚步声，小心翼翼地送到了床前。
“太子殿下请用”
紧闭着的床帷里伸出一只手接了过去。
胤礽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冰冰凉凉的茶水让他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把空杯递回去之后，他有些无力的躺了下来，可是睡意却消失的无影无踪，眼睛落在床沿上有些飘忽。
小太监把杯盏轻轻地放回去之后，听见床帷里面没有了动静，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许久之后才敢重新躺下睡过去，但是只要有动静他又能很快醒过来。
胤礽没想到自己还有重来一次的机会，这种近乎诡异的事情在他看来就像是一场梦境，庄生梦蝶，他觉得太过于不真实。如果不是真真切切活过一世，他真的不曾想到前半生无限风光的自己会有晚景凄凉的那一天。这或许是汗阿玛也没有想到的事吧……曾经那么疼爱自己的汗阿玛，到最后也不过是父子君臣四个字。
但是他还有重来的机会，他现在还是汗阿玛看重喜爱的太子，所以胤礽不觉得自己还会再输一次，上一次他信错了人，这一次同样的错误他不会再犯。其实经历了生死，这皇位的归属他已经不再像从前那般在意，不过就是不甘心而已。
下了早课以后，胤礽按着以往的习惯去給康熙请安，这整个皇宫也只有他才有这个福气经常能和康熙见面。
康熙见着太子过来，脸上的表情也多了几许温和，对于这个他亲手照看长大的孩子，康熙对他总是多了几分看重，尤其是这还是一国的储君。
康熙让胤礽陪着用了些膳食，仔细打量了一下太子的气色。
“听说这些日子你睡的有些不安稳，要不要请萨满进宫看看？”
康熙不无忧心，今儿一早太子的起居注就送了过来，这段时日里太子多次深夜惊醒，难怪眼底下有些青色。
“不用了，请太医开服安神汤就醒了，不必如此兴师动众，多谢汗阿玛关心，儿臣惭愧！”
胤礽赶紧拒绝道，他知道康熙对东宫关注异常，所以他能知道这些也不奇怪，不过自他重生以后，他对这些神魔鬼怪就备感敬畏，他可不想被掀了底细。
“那好，平日里别太累着自己，不要让阿玛为你担心”
康熙叹了一口气，见胤礽有些反感，也不在强求，准备私底下再敲打一下那些伺候的人。
“是，汗阿玛”
胤礽捏紧了双手，心中万般复杂的心绪难以言语，原来在最开始的时候，他还曾拥有过这么一段时光，只可惜往事不可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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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趣！”
胤褆不耐烦的将手里的书摔在了桌上，此是正值夏季，烈日炎炎，燥热的天气让人的性子也急躁起来，此时的胤褆脸上带着一脸不耐烦的神色。
他这边的动静吓了其他人一跳，胤礽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好似不屑，接过小太监递过来的湿手帕擦了擦额上的汗珠。虽然房间里放置了冰盆，但是为了皇阿哥们的身体康泰，这冰他们也不敢加的太多。
胤祉则是埋头在书里，半分也舍不得挪开眼睛,不管出了什么事，他都不在意的样子。
小胤禛从书里伸出头来，黑白分明的眼眸咕噜噜地打转，眼里带着几分好奇。
而胤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胤礽的身上，见他一脸轻蔑的表情顿时就压抑不住新心里的恼怒。
从小到大，他最讨厌的就是这个二弟了，不仅仅因为他是嫡子，他拥有他想要的一切，太子的尊贵、父皇的宠爱和看重，更是因为胤礽从来看人都是居高临下的目光，这让性情高傲的胤褆十分不爽。
“太子殿下，这书可不要读傻了，会背点书没什么了不起，要知道我们旗人可是马上得天下，这骑射功夫更为重要”
说完，胤褆扬起头，一脸得意，他对这些之乎者也不感兴趣，但是论起骑射他才是最好的。
“莽夫！”
粉嫩的唇瓣吐出尖锐又刻薄的字眼，胤礽看着他一脸似笑非笑。
“你——”
胤褆瞪大了眼睛，似是有些不敢相信，他伸出拳头，冲动地就想朝胤礽动手。这时候，不管是伺候胤礽的，还是伺候胤褆的太监们通通都围了上来，将二人隔离出来。
“主子您别冲动啊，若是传到圣上和娘娘的耳朵里……”
小太监压低了声音，在胤褆的耳边劝道。
“这件事我会记住的！”
胤褆狠狠的放了一句狠话坐回了位置，他太清楚万一这件事被汗阿玛知道了，连额娘都会受到责罚，所以他才忍耐了下来，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要放过这件事。
而从头到尾，胤礽都很淡定的坐在位置上，翻阅的速度一直没有改变，目光也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胤褆这点小伎俩他已经完全不放在心上了，前世的错误今生再重复就有些蠢了。
胤祉看到二人起冲突的时候，眼神闪了闪，随机又是沉浸在书海里去了，额娘叮嘱过他，在尚书阁里念书，闲事勿管，更何况他乐得看他们起争执。
反倒是年龄最小的胤禛一脸紧张的看着两人，身体僵硬，神情几分慌张，身子稍稍向外倾，倘若两个哥哥真的打架他一定要去阻止，小胤禛狠狠地问对自己点头加油。
“太子哥哥，这是我最喜欢的点心，很好吃的，你要不要尝一下？”
等到了休息时间，小胤禛不舍地看了一眼桌上香喷喷的点心，突然端起碟子跑到了胤礽的面前，扯了扯他的衣袖。
事实上，对于这个长相和汗阿玛非常相似的大哥哥，小胤禛是打心眼里感到非常亲近的，更何况，在亲眼看到胤礽三言两语就把气焰嚣张的胤褆打压下去之后，这种亲近中间又加了几许的崇拜。
“……不用了”
正在思考着一些事情的胤礽察觉到了身边的动静马上警醒了过来，偏过头来正看见小胤禛举着小碟子，乌溜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自己，带着亲近和忐忑，胤礽一瞬间就愣住了。他扫了一眼碟子上的点心，以康熙对他的宠爱和他如今的身份，好的东西他见的太多了，更何况区区一些小点心，更何况他这辈子不会再给眼前这个人任何亲近他的机会。
“……哦”
小胤禛黑亮的眼眸瞬间黯淡无光，高举的手无力的放下，仰着的头也低了下来，胤礽的冷淡显然让他有些伤心。都说小孩子的感知是最敏锐的，小胤禛这时候就觉得他很喜欢的大哥哥不喜欢他，这比胤礽冷淡的态度更让小胤禛觉得失落，是不是他哪里做的不好……小胤禛瘪着嘴，有些想哭。
低着头自顾自伤心的小胤禛没有注意到胤礽此刻复杂的目光，深沉而幽冷。
“那……太子哥哥，我回去念书了”
小胤禛的小手捏紧了碟子，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沮丧，既然太子哥哥不喜欢自己，小胤禛觉得自己以后要学会离得远远地。
“小四，想不想和我去一个……有趣的地方？”
正当小胤禛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胤礽突然喊住了他，蹲在他身边小声的说道，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让小胤禛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纵然他现在无法用这个词语来形容他此刻内心的喜悦。
“有趣的地方？和哥哥一起吗？”
“对，和我一起！”
小胤禛眼睛一亮，眼里绽放出惊喜的光芒，使劲的点点头，在他看来，这是胤礽对他表示亲近的一种方式。
“不过，这是一个秘密知道吗？只有我们之间才知道的——秘密”
“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小胤禛眼神里透着新奇，可爱的小脸皱在一起，用一种不符合他年龄的严肃的语气说道。
“……乖”
胤礽笑了，语气里透着谁也听不懂的复杂，掌心落在小胤禛光洁的额头上，动作透着似有似无的亲昵，感受到胤礽手心里的温度，小胤禛眉眼弯成了月牙，小脸蛋粉扑扑的，透着由衷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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