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天火纵焚
身体很轻,似飘荡在哪里……哪里呢。
她想揉发疼的额角,却发觉自个儿手不能动弹,甚至连眼睛都睁不开。
只能感到冷热交替的折磨。
是略显稚嫩的男声。“忧,你想就此了结吗?”
了结,她为何要了结自己呢。
有人伸手轻抚她脸颊,说了句话。“可就算你想了结,我也帮不了你。”
“别怪我,”轻叹气。“也别恨我,倘真的要怪,就怪你命生的早,怪那份要命的姻缘。”
她挣扎着,努力的睁开眼,便觑见薄雾似的轻纱透着清光。
微风拂动薄纱,光影跳跃着变化,她沉重的眼睫终于睁开,稍动身,望着垂纱,四周尤宁静,而垂纱之外的两抹人影倒映在她眼眸里,模糊的紧。
“你心急切切的来我落霞楼,就是问我有没有告诉她身世。”
女子的声嗓甚是娇媚,无忧初听便知是殷灵九。
可与殷灵九说话的人影是……容七吗?
不对,倘若容七知晓她身世,怎会不告知于她。
“殷灵九。”人影终于说话。“你明知我想问并非与此,你知我究是在意何事?”
淡青的衣袍映在她眼底,她一眼认出,怎、怎是南承安?
“你心事,我又怎会不知。”殷灵九无奈的淡笑。“你到底违背了当初你亲口的承诺。我让你忘记她,忘记江南之争,忘记所有。只记得我十妹,与她白首偕老,就这么难吗?”
忘记很难吗,即便活了四十年,殷灵九仍是不懂这其中道理。
“我能给灵素的我都给了,滇西家主嫡妻的地位,无底线的包容与宠溺,我都照做了。”
“你未付真心。”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心在何处。”
“现在你知道了。”
“把她交给我。”
“我不能。”
“我会治好她。”
“不能。”稍顿,灵九又道。“我现在让你带走无忧,是送她死。”
“当世,能医治她病疾者有二。一是我散了她的玉骨生花,她终生再不能施禁术。二是请到楚江渚的沉水香……”提到沉水香,殷灵九眉头深皱。“但,沉水香最恨的便是你我二人。否则,容七不会冒险去取无忧花来医灵素之疾。”
“倘若、倘若沉水香知道她是……她是……”
“别提她的名字。”灵九提醒。“这与你之前的名字一样。念不得,说不得,更不能提。”
隐约的,楼外喊什么,南承安的影便离开了落霞楼。
垂纱撩动,一只红袖探进来,见无忧醒来,未有慌紧,很是慢条斯理的问她。
“言姑娘,你若不想死,就答应我吧。”声嗓轻缓。“为你自个儿,也为我儿容七。”
殷灵九与她说时,神情不复以往神气,反倒是恳求语气。
可就算殷灵九不与她说,她自个儿也会主动要求的。
出无忧谷来,她就活的不明不白。
而玉花,则是她离真相最近的地方,她不能放弃。
她是谁身在何处家里可还有人……还有,十三年前的她,怎么了。
无忧太想知道了。
于是,她应下殷灵素的请求。“我答应。”但是她也有条件。“之后,你要告诉我……。”
良久,“我是谁……”
殷灵九淡淡颌首,算是答应。
出了落霞楼,候在楼外的白水绿腰迎了上来。
“楼主。”
“去准备吧”
“您是说言姑娘她答应了。”
殷灵九点头。
“少主去往蜀地多日,近日怕是要回来了。若是让他知晓我们对言姑娘……”散去玉骨生花等于剜骨重生之痛,白水担心容七会阻碍。“桫椤子,那边还没消息。”
“那就写给桫椤子。”殷灵九道。“让他们拖住容七回楼之日,越晚越好。”
殷灵九脸色甚是难看,白水绿腰从未见过她这般表情。
虽惊愕却也顺从的退下。
待白水绿腰退下,殷灵九别有深意的瞧着身后紧闭的门扉。
“无忧么。”她微甩袖。“但愿你此番真的无忧。”
接着,她踏下台阶,迎着微光而下。
她怀愧疚,但愧疚又有何用呢。
殷灵九笑笑。
言无忧答应散玉骨,除玉花劫之事,在玉花楼引起不小的骚动。
散以玉骨以除咒是剜骨之痛,稍有不慎,便会身亡。
更何况,这位姑娘还是她们少主亲自带回来指定是少夫人的无忧女,众女又喜又惊。
喜的是自个儿病疾终有可解之处,惊是惊此事楼主竟未告诉离楼的少主。
就连碧落都不清楚,为何无忧会选这么危险的路。
窗外桃花纷落,碧落拿起锦盒里的白玉簪,轻柔的将簪子挽住无忧如云的墨发。
铜镜里,映着无忧的绝色容貌,纤弱柔美,碧落看了尤是怜惜。
话便说出了口。“姑娘不后悔么?”
“后悔什么。”
“放弃玉骨生花,来救玉花楼。”
“我本就不想要。”
碧落满心惊愕,别人修习数十年可能都不能修习完成的玉骨生花,她竟不要了?
“玉骨生花,于我来说,是累赘。”自她出谷,玉骨生花害了多少人。“殷楼主帮我散去,是好事一桩。况我若不知自己到底是谁,有太多也是虚无。”
说罢,她无奈微笑,教碧落心底有着淡淡的罪恶感。
如果她因玉骨而死,她们玉花众女又怎能心安呢。
碧落还想说些什么,楼外已然有人催促,听声倒是像绿腰的声嗓,碧落疑惑前去开门,按理说还未到时辰,这绿腰急什么呢。
哪知碧落还未走几步,忽然闻到淡淡异香,在她意识到什么时,身子早已摔下。
无忧听声,立马警戒性的站立起身,目瞧着寂静的四周。
窗外点点桃花,散落的飘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淡青的衣衫。
腰间佩戴的玉萧,淡青竹纹的长袍,谪仙般的男人就这么静看着她。
然后伸出手。“无忧,和我走吧。”
男人眼底含柔,明是情深的意味,无忧的身子却下意识的后退。
“南堡主。”她无法忽视心底的颤栗。“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的玉骨生花,能救玉花女亦能救殷灵素,南承安不可不知晓,可为何让她与他走呢?
无忧眼底的害怕,他不是没看到,南承安稍低头,像是最后的妥协。
“你不能散去玉骨生花。”
“我知道很危险。”
“无关危险。”他眼神躲闪。“我……”顿了顿。“是容七,他不会想看到你这样的。”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无忧问。“这与容七无关,与堡主也没什么关系吧?”
这一问,倒是把南承安问的哑口无言。
“我……”他始终说不出什么来。
此时,白水绿腰已然在楼外催促,无忧听了,看着南承安,又看看晕倒的碧落。
“碧落姑姑就麻烦你了。”
她提裙裾,从他肩边越过。
擦肩而过的瞬间,南承安伸出手,突然捉握住她的手腕,很是用力。
无忧微侧首,瞧着他。“南堡主?”
“如果想摆脱。”他握的好用力。“现在就和我走,离开玉花楼。”
说要带她走,离开玉花楼,可她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如何去安心生活呢。
“我拒绝。”她说的决然,未含半点犹豫。“南堡主让我与你走,我和你走。那我们能去什么地方?”她瞧着他眼睛,说的认真,“你的滇西吗?但你又置你的妻子,你的女儿又有何地呢?她们难道不是你最应该守护之人吗。”
最重要的是。“你透过我的脸,看着的到底是谁呢?”
她的脸,与南承安故人的容貌很是相似,她知晓,所以她不认为南承安看的是她。
南承安凝视着她,似想从她脸上找出什么,可到底还是找不到。
紧握着的手缓缓松下。
他瞧着窗外桃花,淡道。“你走吧。”
无忧推开门,早已等待多时的白水绿腰迎上去,带着她离开落霞楼。
南承安能听到的,仅有渐渐远去的惊呼声,和自己心底的声音。
没人知道他想的是什么,亦没人知晓无忧推开落霞楼的门扉后,究会发生什么。
一切都不可挽回,一切又似曾相识。
宛若梦境般的……命运。
寂静的落霞阁里,似响起叹息,南承安循声望去,除了静卧在床枕边的小白兔,什么都没瞧到,似就他一人。
“天命难违,你与姑娘的姻缘早已了却。”又有人出声。“南相公好自为之。”
这次是从远方而来。
“千里传音。”他暗暗思衬道。
不多想,南承安忙离开落霞楼,循声而去。
他走后不久,那静卧在枕边的白兔缓缓睁开眼,似是感叹。“都说了好自为之。”
话落,白兔消失不见,一位红眸青年却出现在落霞阁里。
望着远处花渚,他拈诀,繁多的咒语自他口中说出,接着数道暗红色火焰从天而降。
一时间,花渚里飘来呛人的灰烟。
念罢咒语,青年听着远处花渚传来的痛苦之声,五味杂陈。
“天火不降,难予你记忆。”
命运更换了十四年,降天火,是白芜能将无忧的命运重置的契机。
天火降后,所有的都能重归原处。
如果没有意外……白芜正想着,抬眸望时却惊愕的瞪大眼睛。
暗红色火焰早已消逝不见,甚至还下起毛毛细雨,淋灭了花渚中的天火。
“天火……”他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灭了?”
不细想,红眸青年连朝花渚奔去,到花渚时便化为白兔,谨慎的观察四周。
四个刻着繁复花纹的白柱,围绕着渚心构成圆圈,渚心搁置着洁如白玉的石台,白芜晓得这是玉花用以祭祀的换骨台,此时的无忧应该老实的待在那里。
但并没有……白芜略侧首,瞧到无忧的人影,怎奈下的雨模糊它的视线,它用爪子糊糊眼睛,待视线清晰后,终于看清发生了什么。
换骨台不止有无忧,白芜瞧着搂抱住无忧的人影,满是惊愕。
他锦色衣衫被勾破好几处,甚至沾有淡淡血迹,眉眼经霜,但仍不减他风流之色。
“怎么会是……他。”白芜看着换骨台上,搂抱住无忧的容七。“张家的血脉怎么会……”
白芜想不到,那群老道士苦苦寻找的人,竟然就在它眼前。
只是他眼底的骇人,让白芜有些胆怯。
不敢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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