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此去玉花
桫椤子来请,容七没有不回去的理。
但考虑到言无忧,他推迟了几天,把事和易归人交代清楚后,他才正式启程回岭南。
行至江南时,已然初春时节,积雪融化,便行了水路。
白日里,桫椤子是叽叽喳喳活像俩喜鹊说个不停,只有夜深入睡时,蓬船里才安静些。
泊好蓬船,桫椤子睡下后,言无忧醒了过来。
近几日,她心有不安,未有好睡过。
只因一句话。“岭南甚远,九姐担忧我,羡九大哥可以陪我回玉花楼吗?”
她可确定,那位羡九曾去过玉花楼,陪一位姑娘去过,那姑娘不是她,是另外的人,可是谁……她却是模糊。
记忆,她隐约的想起片段,却无法将其连起。
抱着希冀,她跟着容七,前往玉花楼,她希望,在玉花楼有认识她的人。
告诉她,她的身份是谁,她的过去是什么。
淡垂眸,无忧悄起身,瞧着蓬船外光亮,轻叹了声。
伸手理了理发丝,她探开船帘,弯身走出船篷。
静夜里,江畔芦苇已抽绿意,淡月映着江面水波,落得一片清净。
她喜清净,只有她自个儿待着时,才觉安全。
没有漠北,没有什么圣女,没有争斗……倘若一辈子如此,也是甚好。
但明显的,有人并不想让她独自享有片刻清净。
阵阵萧声在静夜里荡开,余有寒意。
无忧侧身,就瞧到船篷坐着一抹身影,他斜坐在蓬船上,手里拿着青萧,身上的白衣泛着月光,整个人也都柔化许多。
无忧并不意外。“容七。”
容七倒朝她笑笑。“我扰到你清眠了吗?”
“没有。”该是她扰了他的雅兴了。“时候不早了,我该……”
话未说完,容七飞身而下,直接揽住她的腰身。
眼对眼,她左胸一凛,下意识挣脱,而容七却不让她挣脱开来。
瞬间,又带着她飞至蓬船之上。
似打趣。“你这几日,睡的挺久。”
心有万千烦恼,她哪是在睡?无忧笑笑。“我只是困乏而已。”
敷衍之言,容七怎会看不出来?她的反常自她在漠北醒来开始,桫椤子说要去玉花,她一反常态的应下来,途中却经常愁云满布,着实不像她所说。“仰羡玉花已久。”
“此去玉花,你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她不说,他得问。
静定方寸,无忧淡笑。“你之前也是让我去玉花,我有何话要说呢?”
她提之前他的交易,把他接下来的话堵住,教他无话可说。
无忧不知他心底所想,更不知自个儿是如何心思,只是直觉的要离容七远些。
眼眉略垂,她道:“你放我下去罢。”在船篷之上,她自个儿没办法下去。
听言,容七微怔,可依然带她落在船首。
他不懂,为何从漠北一来,她与他就变的形同陌路?
就像现在,才落地,她便立刻拉开与他的距离,不如当初。
“容七,你不会违反你我之间的约定吧?”她忽然提起约定之事,声调幽幽。“我随你去玉花,你会帮我找回记忆。”
她的话教他心有不适,却无法反驳。
沉默许久,容七才缓平气息。“当然。”
闻此,无忧未敢瞧他,偏过头,看着江中月。“夜深了,你早些歇息。”
眼眉微转,她转身,欲要离去。
无忧掀开船帘,即将踏进去之时,手却被人捉握住,眼眸略抬,恰与容七深沉的眼眸对上,离的好远,却又是那么接近,近到她都能看清他眼里所想。
“明日便到玉花。”容七问她。“你,当真对我没话可讲?”
他目若晨星,眸藏清光,无忧虽有动摇,可仍是拒而不谈。
无忧伸手,把他捉握的手推开,目瞧着他,声清且明。“我对你,无话可说。”
说罢,便掀开船帘,自个儿进去了。
江畔淡月,也唯容七自个儿欣赏。
此夜,无眠。
自江南行水路来,桫椤子就日夜待命,直至玉花附带才略歇息会儿。歇息后,桫椤子又循水流摇橹,临到傍晚,才顺利到达岭南“玉花楼。”
而玉花楼,在接到容七的飞鸽传书之后,算准时日,便派人在玉花渡口守着,因此桫椤子才摇橹靠岸,前来迎接的众女早已守候已久,见桫椤子,便朝船篷齐齐跪下。
又齐声道:“恭迎少主。”
柔调响彻其间,可船篷未见容七之面,领头的八姝之一瞧向桫椤子。
桫椤子一看,又急忙忙道:“少主,玉花楼到了。”
船里传来容七的声。“行了,让她们先起来罢。”
以往并无此例,八姝之一悄看向桫椤子,桫椤子连忙抬手让她们起身。
随后,朝八姝之一的领头道:“朝颜姐,你们先起来吧。”
朝颜颌首,带着众女起身,但对桫椤子忽然的小心谨慎很是不解。
桫椤子悄伸手,朝她摇手,拼命摇头,似在暗示什么。
可这暗示在桫椤子展现的,倒是让在场众女一头雾水,朝颜也猜不出什么。
“桫椤。”容七突然出现,教桫椤吓了一跳。
桫椤子俩人吓得顿时没声。
容七淡瞥眼,看向岸上,因他的出现,人虽站着,除朝颜外,没人敢抬头。
“朝颜。”容七认出她。“你辛苦了。”
朝颜恭敬道:“能迎少主回楼,是朝颜之幸。”
“嗯。”容七淡嗯了声,言语与当时楚江渚上完全不同,没有柔声。
瞧天色渐暗,朝颜便想请容七下船回楼,未出声便听到船篷中响有女子低声。
容七听此,脸有柔色,弯身走近船篷,悄声说了什么,声调柔和完全不像方才之声。
朝颜正想着是哪家闺秀竟有如此待遇时,容七便伸手将人带了出来。
她的手与容七亲密的十指相扣,脸覆白纱,而露出的眼眸,教朝颜一下子认出来。
“少主,这是……”
朝颜仍记得,当时江上与辛骆一战时,瞧到的那位姑娘,因容貌绝美,丝毫不输于玉花楼楼主,让她与其余七姝印象深刻,可她是无忧女,能进玉花楼吗?毕竟,现在江湖各派都在找她,连香山派的君霁紫都放言谁要救她,就杀了谁。
她与其他七姝认为,当初容七是因容貌才留无忧女一命,可现下看来……
“小心些。”下船时,容七多次提醒。
虽说常见,但那时他家少主就是嘴上说说而已,哪里能劳他大驾给姑娘微提裙裾,以防污泥溅她一身呢?而桫椤子反应倒是习以为常,朝颜像见鬼似的看着容七。
走到跟前,容七严道:“朝颜,你在愣些什么?若还不回玉花,怕是回不去了。”
朝颜这才回过神来,抬目望着远处水色,略起波澜。
不能再延误,朝颜便率着众女,同迎着容七上了另外一艘船,那船是玉花专有,装饰华丽,里面各种秘密机关,当初在江面捉了辛骆二人的,便是船上机关。
待把容七迎上楼,船才缓缓行在江面上,渐朝远处若隐若现的阁楼行去。
容七与无忧解释过,岭南玉花与漠北势同水火,所以建玉花楼时,择一水中小渚,将其建于其上,又买下方圆十里的水域,建防卫渚,逐渐形成玉花势力。
若入玉花,必以此船进江,否则将会被玉花当做贼人,船覆人死是常有的事。
进玉花之前,容七就与她提议过,希望她以她顶着他妻子的身份进楼,再说了,江湖上早就传闻他与她的关系,若不坐实,怕是会生出麻烦来。
无忧答应了,才同意他握着她的手下船,上了玉花船后,容七就拉她进舱。
她才从众女惊愕之色中回过神来,透着船窗,她可瞧见江上水雾迷蒙,亦幻亦梦。
说不了行过几里,绕了多少水路,无忧只听到船舱外的窃窃私语,而后便是停靠到岸的声音,她还未看清到哪了,容七便拉她起身,悄声说道:“你应准备好了吧?”
她不知他说的准备是什么,莫名的有些紧张。
容七见此,惯有的笑。“你与我的关系。”是他妻子。
他说的直白,饶是平静的她,还是有些脸红。
她道。“大概。”
无忧从未有过什么假扮的经验,只能说尽力而为,大概做好准备。
“好了。”容七自然的拉过她的手,领她出去。“你尽力便好。”
有人自外面掀开船帘,容七牵着她的手,笑盈盈的走出去。
容七一出,等在岸边的众女纷纷齐声。“恭迎少主。”
声更大,调更软,众女亦更美。
容七清了嗓。“起来吧。”
听言,众女起身,可眼眸瞧向言无忧时,均是惊愕之色,已有人窃窃私语的讨论着她。
面对众女,无忧是有些慌,下意识的想要后退,却被容七及时揽住腰身。
而后,容七便在她耳边悄声道:“放松点,她们又不会吃人。”
众女又是一惊,心里甚是没底,只得点头,此在众女眼里,又有不同。
容七笑笑,抬起与无忧十指相扣的手。
“这位,是我在江南遇到的言姑娘。”像是宣告。“也是我未来的妻子。”
底下众女纷纷瞪大了眼,片刻的安静。
也只片刻,随后众女像是炸开锅一般,尽是讨论——
“啊?我没听错吧?咱家少主定性了吗?怎么这么突然?”
“毕竟都把人领来玉花楼了,之前可没见过他领过女人来玉花啊!”
“这是玩真的?可那南家大小姐不是说和少主订下婚约了吗?这可如何是好?”
“你管那么多,那是咱少主的事了……不过怪了,我怎觉得这姑娘有点眼熟?”
“怪了,人家蒙着脸,你还眼熟?”
“不行哦?你嫉妒我看的清楚啊有本事你来前面啊!”
“你——”
“好了。”容七出声,方才谈论的场面立马安静下来。“话我说了,你们知道怎么做?”
众女互看会,齐声道:“属下明白!”
容七向朝颜点头,朝颜亦点头示意,对众女说了话,众女分开,空出一道。
他笑笑,便牵着无忧走着,桫椤子亦恢复严肃之态,随在后面走着。
天色已暗,渚上遍点灯花,一片通明。
行在路上,朝颜表达了玉花楼主的意思,说让容七入楼后,立马前去相见。
容七原本想把无忧安排妥当再去,可朝颜言里之急,无忧也听得出来,便劝容七先去,容七依了,但亦派了桫椤子将她带回安歇之处。
安歇之处,当然是他所居的秋水阁。
桫椤子哪能不知晓呢?
一盏暖灯挂在乌篷船首,桫椤子分撑摇橹,撑着船在水道之中飘行。
迎着寒意,无忧端坐船首,目瞧两旁灯花。
灯花斑斓多彩,犹出漠北,可细想开来,玉花本就出于漠北,相似也不该奇。
“言姑娘,你也喜欢灯花?”桫椤摇着橹,回首道。
无忧奇。“也?”
桫椤继续摇着橹。“楼主喜欢瞧这玩意儿,众位姐妹也欢喜的紧。”
说是多年前,楼主只身出渚,去了江南玩过,回来时因眷恋江南之色,便派人编制这灯花,悬挂在渚上,一做欣赏,二做照明,晚间有了灯花,也算是方便些。
提到灯花,小娑罗似想起什么,兴冲冲的道:“再过几日,便是玉花大典,到时候……”
娑罗坏笑道:“你可以让少主陪你去看看嘛~”
“娑罗!”桫椤及时喝声,面色严肃。“不得对言姑娘无礼。”
娑罗不满,悄声抱怨道:“还说我,你自个儿呢。”
桫椤看了娑罗一眼,娑罗立马闭嘴,像泄愤似的用力摇橹。“我闭嘴,我什么都不说了。”
“言姑娘,”桫椤很是有礼,柔和道:“小妹在外洒脱惯了,还请言姑娘原谅她的无礼。”
进楼前后,娑罗态度依旧,而桫椤倒是来个大转弯,怕真是容七的话生效?
但无忧还是觉得原来的桫椤子比较好些。“没事,她年纪小,说话自然率真些。”
年纪小?无忧莫名的对此话觉得别扭,没有任何的理由。
桫椤子见了,便很正经的与她解释娑罗说的大典。
玉花大典,是玉华楼的盛典,一年一度,定于三月八日,这日,众女聚于一起,折柳摘花,饮酒作乐,就类似于江南的踏青,只是晚上仍有灯会。
娑罗念叨着。“以往都是素姨一手操办,也不知这次素姨病疾好些了没?”
素姨?容七好似说过,他之前去无忧谷求药是为他亲姨,殷灵素。
她不确定。“你口中素姨,可是容七前去无忧谷求药时,说的姑姨殷灵素?”
桫椤子点头。“正是,素姨是楼主的小妹,也是唯一一个。”
玉花女众多,可历代能为楼主者,仅有一人。
上代楼主生有十女,夭折三,病有五,活过十六岁的,只剩下殷灵九、殷灵素二女。
殷灵九属第九女,殷灵素属第十女,因此楼主便落在殷灵九身上。
因是唯一亲人,殷灵九继任楼主后,对殷灵素待之甚好,据说殷灵素出嫁时,殷灵九十分不愿,甚至差点没让殷灵素成了亲。
而殷灵素,幼时身体就差,在嫁给滇西的南堡主后,身子更差,尤其是生下她唯一的女儿南棠莲后,更是每况愈下,不得已便又返岭南玉花养身子,所幸那南堡主并非薄情寡义之人,每年都会抽段时间前来岭南看望,且并无纳妾的想法。
对此,玉花众女无不钦羡殷灵素,也敬南堡主的情义。
听完,无忧感叹道:“如此说来,南堡主也是重情重义之人。”
桫椤听了,亦是点头。“起先,我与小妹去滇西时,他亦是连忙赶来玉花楼。”看了看言无忧。“若不是姑娘的无忧,说不定素姨怕难逃此劫。”
“那还要谢言姑娘的无忧,不过,姑娘的玉骨生花……可能控制住?”
江湖传言她难控玉骨生花之术,考虑到玉花楼,桫椤子提了提。
她伸手,借着灯光瞧着自个儿的手。
微摇头。“我不知晓。”
末了,谁也没再提此事,直到水林渐无,水道宽敞起来,未多久,桫椤子便泊了岸。
桫椤子先下船,然后帮着她下船。“言姑娘,我们到了。”
无忧下船后,入眼便瞧见一栋矗立的精美阁楼,灯火透明,似静待何人到来。
系好船绳,桫椤子为她解释。“少主吩咐,让你暂居秋水阁,他待会儿会过来的。”
说罢,桫椤子便领着无忧顺着蜿蜒山路,走向秋水阁。
行至高处时,无忧发觉除了秋水阁外,另有几阁灯火透明,夜色沉如水,而那灯火若天上星,瞧起来甚是美异。
“言姑娘,此为秋水阁,是少主常居住的阁楼。”准确来说就是住处,可桫椤也不敢明说就是容七的住处,又指着另外几座阁楼。“稍远些,淡着光的那是孤鹜阁,是玉花藏书所在,而再近些,是素姨所住的飞灵楼。”指再近些。“霞光般灯花笼着的,是我楼楼主所住,是为落霞楼,傍晚看时,似有霞光浮现。落霞之名便由此而来。”
说话间,已到秋水阁。
阁前已然有人等着,瞧桫椤来,面露喜色,上前就捏着桫椤的软颊。“小容七呢?”
“少主被请去落霞楼,一会便可回来。”
又摸了把桫椤的胸间。“小娑罗,几日不见,你发育甚多了。”
桫椤无奈翻白眼。“我是桫椤。”又指了指自个儿的胸。“还有,这玩意真没发育。”
那人悄然收手,尴尬的笑,随后似圆场的拍了拍桫椤的胸。“咳咳,小娑罗呢?”
“碧落姑姑,我在这里。”这时,娑罗才与无忧一同踏上来。
碧落循声而去,第一眼便瞧到言无忧,目有不解。“这位是……”
“这位是言姑娘,是少主在江南结识的姑娘。”思及,又补了句。“是少主的未婚妻子。”
不止碧落,几位随着的侍女也是惊愕的目瞪口呆。
“等、等会儿,我有无听错?”碧落显然不信。“你说,少主有女人了?”
容七有女人这件事,在她们眼里似是怪事。
小娑罗难的正经。“对啊,少主可喜欢了。”
桫椤子俩人均点头,这让碧落不信也是信了,都带回玉花还能有假吗?
碧落顿时啜泣,一副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动。“我不是在做梦吧?”
小娑罗猛点头。“当然不是啊!”
听完此话,碧落倒是和几个小侍女抱头痛哭,无忧见此,竟不知作何感想。
“碧落姑姑,言姑娘舟车劳顿,该是累极。少主特别吩咐过,要您帮着照顾言姑娘,你看能为言姑娘备套衣裳,然后让她去偏殿好好沐浴一番,你瞧可以吗?”
碧落猛然回头,捣蒜般的点头,就差吼出来了。“当然可以!!!”
“言姑娘,你看呢?”桫椤又问。
一路上,多行水舟,无忧已好久未沐浴,点头谢道:“多谢。”
桫椤子略颌首,之后碧落便领无忧前去偏殿,而桫椤子则留在正殿,等着无忧。
容七说过。“在我回去之前,你与娑罗,务必要帮我看着无忧。”
未见容七回来,桫椤子不能离开秋水阁,虽然娑罗是不懂,可桫椤倒是若有所感。
水雾缭绕,偏殿燃着灯光,照的泉池清明。
无忧进殿后,便有丫头要解她衣裳,她不喜别人服侍,便教她们离开,她们哪能离开,但瞧她真有不喜,便都在殿外守着,以防出现什么意外。
瞧侍女离开,无忧稍放心的叹气,弯身去探泉池水温,温热正好,便摘下面纱,解了自个儿的衣裳,缓踏入那水雾氤氲的泉池之中。
泉水温热,顿时缓了她身上疲惫,让她整个人都放松不少,将湿发拢在肩头,无忧倚着泉池,缓闭双眸浸泡在温热的泉池里,心底想着近日之事。
正如容七所说,玉花楼多为女子,除了容七与桫椤,她并未瞧见其他男子。
她不知梦里那句话的真假。“岭南甚远,大姐担忧我,羡九大哥可以陪我回玉花楼吗?”
若为真的,那名叫羡九的男子定来于此,说不定她明日询问年纪稍长的人,便会知晓。若是为假,说明她此行是空,只是她不解……容七让她来玉花楼有何目的呢?
他与她交易的,也是她记忆恢复后,一定要随他来玉花楼。
……是玉骨生花术?可她至今,也不知这术法怎么使。
正待她细思事,一道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或许,他只是想带你回来而已。”
无忧循声望去,就瞧到一抹红影在她对面倚着,若隐若现,似幻似梦。
她实不懂。“你怎又来了?”
红影笑。“我为何来,你不是知道吗?”
言罢,红影直飘她跟前,将她整个人按压在池壁上。
声调缭绕在她耳边。“用了他,不好吗?”
用了他……“不行。”绝对不行。
红影挑眉淡笑,伸手指了指她心口,似有惋惜。“可你终会用他的。”
说不定……你会死的哦。
会死的。
“不会!”她喊出声,睁眼却仍在泉池内。“绝对不会!”
而殿外听到她方才惊恐之声,敲门问道:“言姑娘,你有事吗?需要我们服侍吗?”
“我没事。”无忧急忙道。“你们先等会儿。”
噩梦,绝对是噩梦,无忧如此安慰自个儿,便以手掬水拍拍脸,保持清醒些。
可这种猜测,连她自己都欺骗不了。
她不能再靠近容七了。
初在漠北,落无暇死后,她昏迷期间,明了了许多事。
正如红衣女所说。“无论愿意与否,落无暇是你第一次杀人,但……并不是最后一次。”
“你控制不住我,就如你控制不了玉骨生花。”
桫椤子问她是否能控制玉骨生花,她是真的……不知晓。
若控不住玉骨生花,那她的存在,于她身边之人,就是个威胁。
略低头,她瞧着自己胸口前的红纹,呢喃道:“诅咒吗?”
这刺纹,是她在漠北醒来时就开始生长,起初是红点,她未在意,但愈来愈的,便慢慢在她胸口生成了花纹,像极了坞颜花的纹理。
此事,她谁也未告诉,谁也不必知晓。
“少主,您怎的来了?”她如此想着,殿外却传来容七的声。
她待的时候,果真有些久了,无忧微摇头,甩去她心思所想,便要起身。
却在抬目的瞬间,身子突然僵住。
薄窗不知何时敞开,透着窗户,她看到一只白皙的手死死抓着窗边。
然后,一颗头颅冒了出来。
白森森的牙齿。
“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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