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无忧有女
手麻无力、意识渐失,容七察觉此无忧谷有诈时,为时已晚。
他怎就中了楚北渚的陷阱?
时间回到三天前。
渚烟散,扁舟伫立着一位容貌俏丽的美人。
她自称是“楚江神医”的医婢,唤作紫瑶,是奉沉水香之命,前来迎接求医之人。
容七以为自个已然低调不少,可紫瑶环顾四周仍是发现了他。
紫瑶看着他,而后瞧着求医之人,道:“不知,诸位前来楚北渚,可曾记得师傅的规矩?”
“自然不会忘记。”有人道。“怎敢违逆沉神医的规矩?”
听言,紫瑶瞧着容七的船,稳道:“那不知容七公子来楚北渚做什么?”
紫瑶说着众人听不懂的话,可容七比谁都清楚,这紫瑶还念叨着自己过去做的孽……
可他亦是笑呵呵,拱手。“自是为求医而来。”
“我家主人早已立了规矩,不救殷姓者。”紫瑶猛地瞥着他。“既知如此,容七公子来楚北渚不是自取其辱吗?”
听的人均一头雾水,不知为何这容七公子会遭刁难。
而紫瑶说的话,又让众人惊了惊。
这容七是当谁的妾了还是夺谁的爱了啊……
“容七公子。”紫瑶定望着他,悠悠道。“不、或许喊您殷公子较为妥当。是吧?殷容七,殷公子。”她将殷容七三字念的一字一顿,教众人想听不清楚都难。
众人又惊,虽说都喊容七公子,可容七本姓是何,倒也没听他透露过。
“这……原来,他姓殷啊,那玉花楼楼主不也是姓……”
“既然姓殷,容七公子还是快些原路返回,可别耽误了。”
知他本姓,周遭均劝他快些离开,大有赶他之意。
一旁的桫椤子看不下去,上前。“我家少主未曾说一言半句,哪轮到你们说话?”
桫椤子出声,倒教周遭议论声小些,别说他本姓殷,纵不是,紫瑶这一关他都不能过。
啊……瞧着眼前清冷丽人,容七便一阵头痛。
他心里煎熬啊痛苦啊他哪能想到,前不久还把酒言欢的小美人,如今……竟与他对立。
唉唉唉呀,这可不是他惜花爱花之人想看到的事情啊。
细想下,若他强行来之,纵他到了楚北渚,那沉水香若是知晓他强来,指不定要对他做些什么好可怕好可怕的事,可若是示弱使出以往的那套……这紫瑶还会吃那套吗?
但既然来了楚北渚,哪有空手而归的道理?
只能从紫瑶先下手了……容七如是想。
而瞧着自家少主一脸犹豫又纠结,桫椤子满脸黑线,他们的少主总是脑内剧场大如天。
“苏姑娘。”他决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容七前来楚北渚,是为至亲之人。她身体孤弱,若无沉水香前辈加持,恐时日无多。还望苏姑娘念在此情,放我进渚。待一切安好,容七如何,全凭姑娘处置。”
他说的恳切,紫瑶并不同情。“在场诸位,哪一个不是到了绝境才来楚北渚?可楚北渚的规矩就在这,姓殷的不救。容七公子还是另寻它路吧。”
紫瑶说的决绝,而容七此时亦是懊悔,怎么当初就不小心惹了这姑娘啊。
“苏姑娘……”
“请回。”
“紫瑶,你……”
他念出紫瑶小名,本想让紫瑶念及旧景,却没想到把紫瑶逼急了。“滚的越远越好!”
“瑶瑶。”他故作温柔。“你还记得我们……”
他故意留白,倒教随后而来的医婢惊吓,而在场的求医之人,早已对此景习以为常。
他依循玉花古训行事,风流之名早已远扬江湖。
据说,凡是他看上的人,无论男女,最后都会被他迷惑酿成相思祸,别称“采花贼”。
可与一般采花贼不同,容七生了一张足以魅惑深闺少女少年的脸,很多事便不了了之。
楚北渚的医婢和他曾有一段,在场人不好奇也不惊讶。
“自江南一别,你我二人好久未曾见过。”他还在继续刺激紫瑶。
而在楚北渚磨练心性未足的紫瑶,终是受不了容七的言语,弃船便抽出水丝,想封住容七的嘴,丝毫不惊讶,船上诸美人掩嘴甜笑,而容七自是没躲,脸上尽是计谋得逞的神色。
瞧他勾出熟悉的微笑,紫瑶又知自个恐要陷他的小算盘,想再返船,可为时已晚。
“紫瑶。”容七眼神示意诸美人,在容七手下多年,美人们自是知晓他是何意,精美水袖抽出,似有生命的缠住紫瑶,轻而易举的将她困住在容七的船上。“你为何急忙的要走?”
“师姐!”船上医婢见她被困,欲上前却被桫椤二子拦住。
场面一时混乱,求医的武林侠士,竟不知帮谁为是。
虽说是为求医而来,自是帮楚北渚,可出了楚北渚免不得受玉花楼暗算。
两难的境况,让武林侠士们谁也没出手。
“自江南一别,咱们都好久未曾把酒言欢了。”容七笑。“瑶瑶。”
相比他的淡定从容,紫瑶倒是一脸厌恶。“恶心!”
“恶心吗?”殷容七满脸伤心,双眸神情款款的望着紫瑶。“瑶瑶,你以前不是很喜欢我这样喊你吗?”
“呸!殷容七你少来,收起你那一套。”
既然恶心,那就恶心到底。殷容七秉持着这思想,弯身附耳在紫瑶耳畔,神情温柔,像是见到了久违的恋人。“哪一套呢?”
可附在紫瑶耳边的语气却冷漠吓人。“带我去楚北渚。”
“你休想!”楚北渚的规矩,谁也不能破。
容七抬眼,直勾勾的看着紫瑶。“若我非去不可呢?”
认真而严肃的神色,紫瑶之前未曾在他脸上看到过,而今日见到,紫瑶自然联想到当初殷容七离开江南的原因,他说是因至亲之人才来楚北渚,可紫瑶质疑,她虽与容七相处不长,可好歹也是知他本姓之人,他有何至亲之人生病,她会不知道?
因为求药,殷容七消失在江南,甚至连信都未给她留下一封。
想及此,紫瑶眼眸有几伤色。“并非我阻拦你,而是你进渚,也是死路一条。水香师傅最为厌烦殷姓之人,你去了,无非死路。”
沉水香的规矩他是知道,可容七并不放弃。
他看向紫瑶,柔笑。“总有办法的,不是吗?”
见他柔笑,紫瑶算是记起来了,当初在江南,他就是笑笑,足以让她沉溺其中不是吗?微侧头,紫瑶看向在江面争斗的桫椤子和医婢,沉道:“或许有个地方,会如你所愿。”
容七沉道:“哪里?”
紫瑶微调视线,看着殷容七,道:“无忧谷。”
无忧谷!
意识突地清醒,可随之而来的是更深浓的晕眩感。
殷容七低咒几声,可仍然朝着无忧谷的深处走,要不是……他至于要去楚北渚然后中了紫瑶的陷阱傻乎乎的跑到无忧谷,还把桫椤子留在谷外现在自己在等死的境况吗?
谷内遍布幻术机关,他玉花楼的哪里会五行之术?这紫瑶也真是狠下心来了。
可也不怪紫瑶,谁让他自个随性惯了伤了人家姑娘的心,真是报应。
早知如此,他又何必为了拿到坞颜花而中了棠莲丫头的计谋呢?
不提棠莲还好,一提南棠莲,容七就是一阵头疼,晕眩感愈发严重。
南棠莲是他亲姨所出,该唤作一声妹妹,生性活泼乱动,整个人就闲不下来,虽才十五,可坑他的花招愈来愈多,此番前往楚北渚,亦是南棠莲的作为。
佳人常伴美酒在手,他在江南的小日子过得正滋润,南棠莲却修书诉他灵素姑姨也就是南棠莲的娘亲又久病在床,南姑父另有别事,求医的由头便落在他身上。
他觉楚北渚一行必有大事,不肯前往,而南棠莲威胁不果,后以他最想得到的坞颜花作代价,天知道他当时有没有受到南棠莲的蛊心术,鬼使神差的就答应前往楚北渚了。
可哪曾想,刚分手的紫瑶会不念及旧情狠狠地坑了他一把。
“无忧谷内无忧花,若得无忧永无忧。”
紫瑶告诉他,楚水尽头隐秘着一座无忧谷,谷内开满了无忧花,无论四季。
世间相传,若得无忧花,入药服之,可一世无忧。
他若能得到无忧花,可解了灵素姑姨多年抱病卧床的病,坞颜花亦能拿到他手。
到时,他得来两利,岂不快活?
但天下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啊……瞧着眼前一片迷雾,容七连抬手打自个儿的脸都没了。
沙沙沙沙……不知是否是因意识模糊,他貌似听到了一瞬的风吹草动声。
容七正想反驳自个儿的直觉,可他抬眸的那瞬却被眼前变化万千的幻象惊呆。“无忧?”
白茫茫的雾景消失不见,代而为之的是诧彩的花景,红与白交替变化,花苞上瞬红瞬白。
他来无忧谷之前,可是做足了功夫,自是知道这是无忧花。
“无忧瞬开瞬灭,或白或红,红为毒白为药,取之甚谨。”
无忧花虽四季均开,可花期短之甚短,而无忧两面只可取白,若取红之为毒。
是毒是药,全凭运气。
容七拈了朵,是红,在拈朵,亦红,似乎白与他无缘。
未知之境,他不敢贸贸然提气而拈,可左拈右拈,他的手已然麻木,可拈到的依然是红色,似乎白的只一瞬,教他拈不到。
无忧花似无止境,愈艳的无忧花密密掩住眼际,越深入其中,无忧花开的愈盛,而地上被他丢弃的无忧花更是堆堆满满,而不知何时,谷内寂静如寥,他的脚步声显得无比清晰。
太多的无忧花,他始终没能拈到一朵白无忧。
就要他快要放弃时,一簇无忧花出现在他眼前。
红白交错,并连一起,似围成一道篱笆。
脑海窜过某个想法,容七猛地上前,疾快握住一朵无忧,而那朵无忧瞬变为红白,半红半白,容七似理解了无忧谷的秘密,用力握住一朵,花刺刺进他的血肉里,殷红色顺着花茎滴落下来,而就在血染无忧时,谷内的红白无忧瞬变为白无忧。
“无忧双面,有白无红。”他猜的果然没错,视线转向流血的手。“有红无白。”
果然,容七伸手,拈过一朵白无忧搁在怀里,想着要早些离开这鬼地方,虽是没人,可也要潇洒的甩袖,可宽袍却被一朵白无忧勾出,着实灭了不少俊气。
他可是殷容七,怎可狼狈退场?容七弯身,却在弯身的那瞬瞧到一抹素影。
“女人?”
容七怀疑自个儿出现幻觉,便又揉了揉眼睛,可愈发清晰的人影却否决了他的想法。
无忧花编织成天然的繁结,支撑着女子全身重量,即便蒙着面纱,可他能猜出她长的极美,是人间绝色,穿着淡色薄衣掩在无忧中,可亦是无忧中最亮眼的颜色。
美的似不是凡人,而他一向对美人情有独钟。
容七看了好久,实不知美人为何在无忧谷中,约莫会儿,他略偏俊脸,或是鬼使神差抑或是其他,隔着面纱,他伸手戳了戳她的脸蛋,想一试真假。
“温的。”指腹微温,容七可以确定她是活人,可她为何在无忧谷他倒是不明。
是和哪位相公私奔了吗?殷容七想到自个儿在十里坊听到的各种郎情妾意的小话本。
半会儿,美人缓睁星眸,如水的眼神看着容七。
容七看着她。
一时四目相对,饶是厚脸皮的容七也红了俊颜。
他咳出声,默默的收回手,故作与她熟稔。“醒了?”
美人起初惊讶,而后不解,再者瞧着容七。
双眸惊愕。“你……是谁?”
教人沉沦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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