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 偷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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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句话说，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我这才刚刚心猿意马还没来得及想出个所以然来，口袋里的电话就响了。我拿起来一看，对胡小凡扯出一个笑来，“这不就是男人么？”
接着我就想这都几点了黎昕怎么还没睡呢，然后想起来晚上的时候迷迷糊糊接过一个电话，好像是跟他说我难受来着。
就在我愣神儿的时候，胡小凡一把就把电话抢过去了。
其实当她抢走电话的时候我特别担心，倒不是怕她会骂黎昕，主要是觉得这可是医院啊，胡小凡要是拿出平时的那个嗓门不保证今晚这个院还能不能住了。
显然胡小凡还是有分寸的，就只是用挺冷的声音说：“喂，我，胡小凡。虞涵住院了。……你这个男朋友是怎么当的啊？明天周末，你就不回来看看她？”
也不知道那边儿说了什么，胡小凡直接就把电话挂了。走到我旁边儿把手机扔给我，蹦出来一个单音节词，“艹。”
我笑了一下，裹着大衣没说话。生这个病让我整个人都恹恹的，不愿意说话，不愿意动，更不愿意想事情。
冬天医院的床位很紧张，要不是江晨碰巧认识这家医院里的人，估计我就要在楼道里摆张行军床过夜了。
医院给安排了双人间。烧还没退，我就裹着被子缩在床上。过了一会儿，护士来给我挂水。
我看着那么一大袋子液体，估计没两三个小时肯定输不完。刚想跟胡小凡说等江晨回来了就让他们两口子先走吧，结果还没开口呢就听见她电话响了。
这三更半夜的在医院里电话总响，怪吓人的。
胡小凡接起来，直接报了医院名字和住院部的房间号，把电话挂了之后似乎挺不屑的嘁了一声。
我问她，“谁呀？”
她瞥我一眼，“平底锅。”
我愣了一下，“他要过来啊？”
胡小凡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
我估摸着应该是黎昕让他来的。
我跟平底锅高中也算有点儿交情，可上了大学之后慢慢也就疏远了。而胡小凡原来一直是以卫玮家属的身份混在那个圈子里的，所以跟他们玩儿的比较好。
平底锅来的很快，进门之后先是跟胡小凡打了个招呼，然后走到病床前问我，“你怎么样了？”
我勾了勾嘴角，“我没事儿。”
其实看我的样子也不像没事儿，因为临走之前我特意在镜子前照了一下，那脸儿白的跟纸似的。所以他看我的目光就有点儿同情的意思在里面。
平底锅可能是觉得自己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就继续站了一会儿，想起来什么似得，问我，“住院费你交了？”
我晕晕乎乎的，也没太过脑子去思考他问这句话的意思，就下意识的回他，“胡小凡给我交的。”
平底锅哦了一声，接着掏出来钱包，从里面拿出来一叠钱就往胡小凡手里塞。
胡小凡一愣，“你干嘛？”
平底锅咂了下嘴，“黎昕给的。”
我就看着他俩推来推去，最后胡小凡一甩手，又把钱摔给他，扔下一句，“还我钱让他自己来。”
我想黎昕应该知道我现在经济状况挺紧张的，所以才让平底锅不知道是来送钱还是来探视。对他这种行为我现在也不知道该作何感想，我头晕，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其实平底锅也是挺傲气的一个人，可胡小凡那个脾气上来了，平底锅也拿她没辙。所以他就挺尴尬的站在那儿，又问我缺不缺什么，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我这儿还没来得及推辞呢，胡小凡已经冷冷甩下一句话，“缺，她现在缺个男人。”
我们都属于那种你说我可以，但是不能说我朋友的人。在胡小凡一而再再而三的表现出对黎昕的不满之后，平底锅终于出声反驳了。
“不是胡小凡，你总不乐意什么呀。黎昕这不是有事儿走不开么？”
胡小凡才不鸟他，直接蹦出来一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们都一个德行。”
这话说的平底锅脸上青一阵儿白一阵儿，可愣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最近胡小凡可能心情不佳，逮谁呛谁。可这句话，我怎么就觉得她其实是另有所指呢？十有八九是影射卫玮呢。
我就继续躺着不吭声，我是个病人，不发表意见，你们爱怎么闹怎么闹。
可他俩没有按照我的想法继续呛下去，都各自沉默了。
气氛比较尴尬，虽然我现在头晕脑胀的，但基本的思考能力还是有的。平底锅大晚上的折腾这么一趟也挺不容易，况且人家又没做错什么，于是就先开口让他搬个凳子坐吧。
他这才刚坐下，就看见病房的门开了。我们三个同时转头看去，是江晨。
平底锅明显就愣了一下。这个双人间的病房里，另一张床是空着的。也就是说其实这儿只住了我一个人。
江晨挺抢眼一个小伙子，不管是跟着我来的还是跟着胡小凡来的都足够让他诧异一下。
江晨进来之后，先对着平底锅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接着自然而然的揽了一下胡小凡的肩膀，低头对她说：“办好了。”
胡小凡不管在谁面前都无法摆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来，哪怕是在明显比我们成熟稳重的江晨面前。可这会儿脸色这才缓和了一点儿，低低的嗯了一声。
这下平底锅坐不住了，不住的用余光在胡小凡和江晨身上来回打量。胡小凡还算挺温柔的看着江晨笑呢，这一回头对上平底锅的眼神，脸色立马就冷了，“你干嘛！”
平底锅啧了一声，又瞟了江晨一眼，嘴边挂起了一个玩味的笑。好像在表达对胡小凡刚才那句“物以类聚”的讽刺，明显替卫玮抱不平。
唉，这个圈子，真乱。
这一趟折腾下来都十二点多了，我抱着被子跟他们说，“你们都先回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在这儿就行。”
胡小凡还没表态呢，平底锅赶紧挥挥手说不行不行，黎昕可是下了死命令让我陪护的。
我刚想说不用了，最多让胡小凡留下来陪我吧。可这话还没说出口呢，胡小凡先开口了。
她挺自觉地挽上江晨的胳膊，“行，那你呆着吧。虞涵我们先走了啊。”说完真的拉着江晨就走了。
我特别迷茫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胡小凡你留我和平底锅孤男寡女的在这儿真的合适么？
过了一会儿护士进来量体温，我夹着温度计再一次劝平底锅让他先走吧，他说什么也不肯。
得了，不走就不走吧，反正我是要休息了。
发烧之后眼睛会觉得很酸涩，我翻了个身闭上眼睛，那种迷糊的感觉又再一次涌了上来。
换了环境我睡不踏实，更何况还是在医院里。就在半睡半醒之间的时候，我听见电话响了。
是平底锅的电话，我的意识一下子清醒了。因为我是背对着他的，明显感觉他站起来之后伸过头来看我。
我就闭着眼睛没动。
可能是以为我睡着了，平底锅拿着手机出了病房，还特意把门关上了。
这么晚能给他打电话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这个电话跟我有关。
于是我坐起身来，抬头看了看不断下落的点滴。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一咬牙，自己把针拔了。
我能自己给自己拔针这件事儿，绝对是有原因的。因为我家有个亲戚是护士，小的时候病了就去她家，让她给我输液。
然后她给我扎完针之后自己有事儿就先走了，临走之前告诉她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儿子，“记得输完液帮她把针拔了。”
这样的事儿之后还出现过很多次，所以在我的认知里，输完液拔针这件事儿是个人都能干……
我一手按着手背，翻身下了床，就站在门边儿上。
其实这种听墙角的事儿，我挺注意避讳的，毕竟是别人的隐私。可今天……原谅我不太灵光的大脑。
房间和走廊里都太安静了，可能平底锅觉得我睡着了，虽然压低了声音，但仍然让我听见这么几句。
“嗯，没什么事儿，已经睡着了。”
“黎昕，你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你到底想明白了没有。”
短暂的停顿之后，他又开始念叨，“这么大的人了心里怎么没点儿数呢，我看人虞涵挺不错一小姑娘，天天在这儿惦记你，你要是真的不能跟她在一起就趁早说明白了……徐可心怎么了？你这叫什么事儿啊……卧槽，行了行了，不管你了。”
当听到或者看到一件让你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的时候，第一时间是表达不出来任何情绪的。就只是觉得一阵一阵眩晕，跟做梦似得，云里雾里的。
我觉得我的大脑在那个时候是没有办法转动的，潜意识里我知道平底锅打完电话还是要回病房的，所以我先躺回了床上，瞪着眼睛发了会儿呆。
然后我就觉得浑身发冷，冷的发抖，就像掉到冰窖里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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