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 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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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小凡一进卧室黎昕脸色就变了。我这儿还往冰箱里塞东西呢，他倒先沉不住气了，绷着脸问我，“这么大的事儿你都不跟我说一声儿？”
跟你说，跟你说有用么，你又不是孩子他爹。
于是我叹了口气，说，“胡小凡不想让别人知道。”
他又皱起了眉，问，“现在怎么办？”
每次看见他皱眉头，我就有种想伸手把他的眉毛抚平的冲动。我抿了下嘴，低声说，“孩子都打完了，还能怎么办？胡小凡那性子，你还不知道么？”
黎昕就微微眯起眼来看着我，然后摸出了手机。
一看他拿手机我就着急了，赶紧伸手去抢，“黎昕这事儿你不能告诉他！”
他瞥我一眼，“人家俩的事儿，你掺和什么？”
其实这件事儿他也为难，我也为难。我俩就像馅饼里的馅儿被夹在了中间。我帮着胡小凡，而他帮着卫玮。
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卫玮被瞒着，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胡小凡糟心。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我上去扯他的手，用拿出那天晚上说话的调调来，“你别说，你先别说。这事儿还得尊重当事人的意见不是？”
黎昕把手机举高，让我够不着，根本不为所动的说了一句，“怎么，卫玮不是当事人啊？”
哎呀这事儿我跟他说不清。
我俩还在这儿抢手机呢，厨房门口就出现了胡小凡的身影。自打她坐了手术之后，走路就轻飘飘的，跟鬼魂儿似得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她就抱着肩膀看着我俩，淡淡然的说，“你俩别抢了，我已经告诉他了。”
“啊？”这下，轮到我惊讶了，下意识的看向黎昕。
他倒是不惊讶，不过看他的表情应该是不大相信。
我也不知道胡小凡是不是真的告诉卫玮了，还是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反正她说完这句话，就直接走到玄关换鞋。
我愣了一下，几步追上去，“胡小凡你干嘛去呀？”
“回家啊，我都养好了。”
我这才看见胡小凡全都穿戴好了，手里提着个小包，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
她在这儿住了七八天，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我不知道她还需不需要复查什么的，就愣愣的看着她换好鞋打开门，才想起来该说点儿什么。
“那我送你回去吧。”我匆匆忙忙就要穿鞋，一把拿过鞋柜上的车钥匙。
“不用了。”胡小凡已经走到门口了，忽然转过身来，指着黎昕的鼻子撂下句狠话，“黎昕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像从前那样对虞涵我肯定不放过你。”
说完，一甩门儿，走了。
我对着紧闭的门张了张嘴，又下意识的回头看着一脸铁青的黎昕。唉，自打碰上了他，我的生活就没有平静过。
我特别容易被周围的人影响情绪，对于黎昕的突然造访，我不知道是该感动他其实还是关心我的，还是该怪他一来了之后胡小凡就走了。于是就把整个人陷在沙发上，抱着小羊发呆。
黎昕走过来，还紧绷着脸。也不知道是气我瞒着他胡小凡怀孕的事儿，还是气她刚才临走时候的那句话。
我也不理他，两个人就各怀了心事坐在沙发两边儿。
虽然我没有经历过，可是我觉得，做了手术固然难过，但以胡小凡的性子应该是过去了就过去了。
其实最难过的，应该是做手术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的是我和依娜，而不是卫玮。
我听见旁边黎昕似乎叹了口气，坐到我旁边把我拥进怀里。我也把头埋在他的胸口，感受着他的气息把我包围，是前所未有的安心。
我们就听着彼此的心跳，用一个紧紧的拥抱来证明对方的存在。直到被他的一句话打断了偷来的宁静。
男人的声音很哑很低，哪怕是说的再轻，可仍然让人觉得沉重，“你恨我么？”
“啊？”我伸手探探他的额头，这孩子该不会气傻了吧。
他把我的手拿开，攥在手里，补了一句，“当年的事。”
哦，敢情儿说的是这茬儿啊。我估计是因为胡小凡临走时候的那句话，确实把他刺激到了。
我垂下眼睛，摇了摇头，“不恨。”
恨这个字眼，太沉重。如果放在当年也许还会被拿出来提一提，可放在如今……
无论是爱或者恨，都不是我能够提及的。它的分量太重，也意味着太多。
“是不恨，还是不恨了？”他又问我。
中国的汉字博大精深，仅仅差了一个最简单的字，所代表的意思就天差地别。
经过时间的冲刷，我们总是会淡忘记忆中那些悲伤，只留下那些愿意想起的喜悦。他问我恨他么，我没法儿回答。
当初他的离开，确实对我伤害很大。可是我不也没有寻死觅活，而是好好的活下来了么？
不过他竟然愿意主动提及这件事，倒是让我挺惊讶的。
“不恨了吧。当时还是小屁孩儿呢，感情不能当真。”
话还没说完呢，就被他攥着肩膀给拉起来了。他微眯着眼睛问我，“你是说过去你喜欢我也不能当真？”
我勾了勾嘴角，偏着头说，“当然不能当真啦，当年你可是欺骗未成年少女的纯洁感情啊。”
我以为他会笑着拍我的头。哪怕没有亲昵的动作，至少应该笑一笑。可他就那么直直的看了我一会儿，目光里有什么东西在翻滚着。似乎不是情，我也看不懂那是一种什么情绪。
之后，他忽然开口，“你和季宇怎么样了？”
“我跟季宇？”这好像是黎昕头一回在我面前提季宇，我懵了一下，才问他，“我跟季宇怎么了？”
他皱眉瞥我一眼，说，“算了，没事儿。”
最后卫玮还是知道了。我也不知道是胡小凡说的还是黎昕说的，反正就是知道了。
没过两天，他就回国了。可是，回国也没什么用，因为胡小凡根本就不见他。
我知道这件事儿，是因为三天后的晚上，我去酒吧逮胡小凡。
虽然我确实听说过有的小姑娘做完人流第二天就去游泳了，可我也没想到胡小凡做了手术不到两个星期就跑去酒吧了。
她去的还不是静吧，还是慢摇。
我穿过拥挤的人群，找到坐在DJ台下面的胡小凡，一把按住她拿起酒杯的手，冲她吼，“你特么做完手术才十天你不要命了啊！”
她是跟她一群小姐们儿来的，一个个高跟短裙打扮的要多妖孽有多妖孽。估计看我们认识，也就没多说什么。
胡小凡就垂着眼睛一脸平静的把酒杯放在桌子上，可就是不松手，坐在高脚凳上不说话。
重低音咚咚咚震得我心口疼，我一把抢过她的杯子，把酒喝干净了。舌尖刚触到棕色液体的时候我差点没喷出来，卧槽胡小凡你丫喝纯的，你可真行。
喝完之后，拉着她往洗手间走。
她们坐的散台，距洗手间还有一段距离。过道里人太多，我就拉着她穿过卡座前面的空隙。
不经意间，就在一个桌上看到一群认识的人。嗯，有卫玮，有平底锅，有黎昕，还有黎昕旁边的小姑娘。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卫玮回国了惊讶还是因为黎昕旁边儿坐着一个小姑娘惊讶。但好歹没有惊讶过头，也就瞥了他们一眼，继续走我的路。
如果要是平时，我可能也不会这么气定神闲。可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不爱护自己的胡小凡，也没什么闲工夫去考虑那个小姑娘是从哪儿来的。
本来么，A市差不多点儿的酒吧也就那么几个，经常碰见熟人再正常不过。
不过今天这个局面，恐怕就有点儿尴尬了。
我倒觉得我没什么，最尴尬的只怕就是卫玮和胡小凡。
洗手间前面有一个休息室，摆着两个长沙发。那边儿倒还算安静，我一下把胡小凡扔沙发上，自己就站在她面前，扬着下巴问她，“胡小凡你这么玩儿有意思么？”
她瞥我一眼，还摆出那个要死不活的表情，“你还是先操心自己的事儿吧。”
显然刚才什么情况她也看见了。
哎呀卧槽，我握着包的手就开始抖，也不知道是被她气的还是因为看见黎昕那一幕后反劲儿。
她现在就是小性子上来了不想让别人管她，可我不行，我不能看着她这么祸祸自己。
我咬了咬牙，声音有点儿激动，“这不卫玮回来了么？你俩好好谈谈不行么？”
她轻轻嗤了一声，也站起来，瞪着我的眼睛说，“虞涵你特么以为自己是圣母啊，你以为你谁都能拯救呢！”
她这么一说，我眼泪就有点儿绷不住。
其实我特别理解她，说实话，我们现在这个年纪，自以为经历的够多了。可到底还是刚刚步入社会的一群小屁孩儿。
遇到不知道该怎么办的事情之后，第一选择可能就是逃避，或者转移注意力。
今天这个事儿胡小凡遇到了，我能做的只有尽我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劝阻她，说服她。这事儿今天要是搁我身上，我估计胡小凡肯定是一耳光抽的我找不着北。
我跟她就这么面对面的站着，耳边是时轻时重的嗨曲儿。我能看到她眼眶也红红的，然后她的目光转向了我身后，定了一下，直接越过我就要走出休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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