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我回头疑惑地看着他,他却坚定地看着我。
“我不敢,你现在是皇上了。”
他将头担在我的肩上,慵懒地说道:“我在你面前永远不会端皇上的架子,像我保证过的那样,只宠你一人,绝不纳其他妃嫔。”
我能信吗?
他见我低头不语,又道:“慕笛,我们好不容易走到今天。你答应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说要离开我,跟我老死不相往来这样的话好不好?就算你现在不愿做皇后,我也不逼你,但你要先答应我好不好?”
他此时却没了少年时那股傲气,曾经我不愿嫁给他,他还说‘你现在不是我的夫人,早晚会是’。如今他却是低到尘埃里般地求我,他用头蹭着我的脖子,又问:“你答应我,好不好?”尾音故意拖长,让人心颤。
我道:“嗯。你也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他像是得到特赦般,一下子精神起来。
“周放虽是忠心为国,可毕竟年纪大了,有时思想颇为守旧。你在朝中也该培植些新人,尤其是能征善战的将军,吴国虽久攻息国不下,难保说息国没有亡国那一天。”说这话我确实藏了些私心,一来周放看我颇不顺眼,二来慕铮的情况我如今不甚了解,若是朝中有其他手握兵权的人也好分散郅非对他的顾忌。
我看着郅非的神情,并未看出什么不满。他道:“我的女军师可真是为国家操劳啊。”
我低头一笑,上林苑美景如旧,我与郅非牵马漫步,却觉得他似乎心不在焉。我站在湖边望着自己的倒影,郅非却站在离我有一定距离的地方,回头张望着。
一个身穿紫衣的人匆匆跑过来,附在郅非耳上低语几句,郅非点点头,然后对我说:“慕笛,与朕回去吧。”果然当着外人,君臣礼数不能乱,我只叹他能转换得这么快。
那紫衣人我认得的,是朝中新晋的兵部侍郎,听闻是周放的门生,对郅非登基立了大功,最近颇受重用。
回到宫中,我却仍觉心中不太平,郅非怎会突然邀我去骑马,又在马上说出那番话来,仿佛是为什么预备下似的。我忙差珍珠去打探今日宫中出了事。
昨天听门口当值的小太监说起,郅非开始料理太子余党,刘棣等人自然是必死无疑,就连早已流放的冯大人及其家眷也被处死。郅非果然是决绝,为了防范任何太子dang死灰复燃的可能,要把所有相关的人都毫不留情地处死。我一面暗暗赞叹他不放虎归山的做法是对的,一面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应在这上面,却不知是凶是吉。
珍珠一直到天擦黑了才回来,只说皇上还在大殿与群臣议事,晚膳不过来吃了。我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她说她也打听不出来。心里的不安越来越紧,我又派小安子、小德子去大殿等消息,等到亥时,却等来一位故人。
来人披着杏色绣花斗篷,眉目低垂,进来对我行了一礼。我在昏暗的烛光下总算是看清了她的脸——柳才人?我刚要唤她,她却用眼神示意我将下人都遣下去,珍珠入宫晚,没见过柳才人,不大放心地看着我,我只叫她在门口把守。
我忙拉起她的手与她肩并肩坐在桌前,道:“姐姐可还好吗,回宫后本该是我去见过姐姐的,可是近日接连出事,倒是疏忽了。”
但见她眉梢眼角尚无悲伤情绪,脸上且是丰润了不少。她也拉过我的手,声音压得极低,道:“能再见到妹妹我已是很欣慰了,想起那一夜的惊险,我还真是后怕。”
“若是没有姐姐帮忙,只怕慕笛早已被前太子给糟蹋了,想必也不能活到如今了。只是姐姐在宫中过得怎样?”我与她寒暄几句,想到如今她应是以太妃的身份在宫中居住,与住在冷宫没什么区别,恰似活葬等死期。而且怎么太皇太后的葬礼上不见她出现呢?
她轻叹口气道:“如今与现在不还都是一样地过,心都死了,还在乎什么人在身边,什么人不在身边吗?”她坐直了身子,对我道:“慕笛姑娘,自你回宫后,你与皇上的事我也听说了一些,妹妹心里委屈我是知道的,只是皇上毕竟与以前不同了,你若是还任着自己的性子,怕是以后真的失去了要追悔莫及。”
我有些不大乐意听,道:“姐姐莫非是专程来劝导我的?”
她声音压得更低了:“妹妹,朝中出事了,听闻欧阳大将军因过去与太子走得近,又在当今皇上□□过程中从中作梗而被关押入了死牢。”我听得这话心中一揪,手指紧紧扣在桌角上。她继续说:“妹妹赶紧去前朝看看吧,但是不论事情如何发展,还请妹妹莫要与皇上闹僵,不然怕是不好收场。”
她说完就要走,却又停住,回头道:“我是偷偷出来的,还希望妹妹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来过。妹妹也不要来宫中看我,不然怕是对你我都不好。”我虽然对她的话不太明白,但也答应下来。
柳才人真是一名让我惊叹的女子,独居深宫却对前朝了如指掌,我派珍珠和两名小太监去打听消息,却都一无所获。她是怎么知道慕铮出事了的呢?
顾不上思索这些,我忙叫珍珠陪我去见郅非。我一面穿着披风,一面问道:“周放此刻可在殿中?”
珍珠眼睛一转,道:“在的,奴婢托皇上身边的小洪子看了一眼,今晚议政的大臣里有周放的。”我心一凉,不好!
“还有谁?”我急急地问道,珍珠报了几个她能记住的名字,却都是周放的门生。
我已听不下去,连忙往大殿赶,路上却正巧遇到议完事的群臣。打头的正是周放,我如今还怕他做什么,死死盯着他,若是他让慕铮出一点差错,我也不会让他好过。
魏原正在大殿前面来回踱步,见我来了下意识地想要掩饰什么,我却从门缝里瞥见郅非疲倦地用手撑着头,一脸失望。
我悄悄问他:“事情我大概都知道了,你只告诉我实话,皇上是不是要杀慕铮?”
魏原吓得跪在地上,问道:“您,您是怎么知道的?皇上说千万不能让您知道。”说完他又觉得这话不该对我说,给了自己一巴掌。
我冷冷地道:“你不用管是谁告诉我的,你只说现在是什么情况?”
魏原不敢抬头看我,只是讷讷地回答道:“实话告诉您,欧阳大将军过去一直是太子的心腹,本来皇上□□的时候想给他个机会,毕竟他也是您的弟弟。为这,特意从边关把他调了回来,可是事到紧要关头,欧阳大将军却临阵退缩了,他倒是也没帮着前太子,可是他的退出让皇上乱了阵脚,差点殒命于太子刀下。”
“接着说!”我很没耐心,我只想知道慕铮现在怎么样了。
“皇上登基后就开始料理太子dang的余孽,把、把欧阳大将军也算了进去,论罪当诛,此刻关在死牢中了。”魏原好歹也是皇上的一级侍卫,见过多少大场面,此刻却吓得哆哆嗦嗦地跪在我面前。
那么,郅非今天带我去骑马莫非是故意要支开我,好让人下手?他要我承诺的话也无非是要给自己找借口,怕我跟他决裂?他如今这么做,跟当初太子派人支开我,以巫蛊污蔑他有什么区别?
我怒道:“带我去死牢。”
魏原忽的抬起头,道:“这可使不得啊,皇上会杀了奴才的。”
我故意提高声音道:“他要是杀你,就先来杀了我,他杀的我家人还少吗?”,然后自顾往牢房的方向走去,魏原无奈,只得跟了来。
牢房中依旧是一股阴沉的气息,进了铁门,往右转就是关押前太子的地方,往左一转就是关押慕铮的牢房了。
他依旧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缩在墙角,见了我,一下站了起来。魏原嘱咐:“您可得有话快说,皇上知道了,奴才真的担待不起啊。”
“皇上那儿,一切有我担着,你和珍珠先出去吧。”
我和慕铮好歹一个是未封的皇后,一个是手握兵权的大将军,震慑力还是有的。我隔着牢门紧紧攥着慕铮的手,好怕那温度会突然消失。
他眼中无神,只呆呆地说道:“姐,我终究是辜负你一片养育之恩,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由着自己的性子,贪一时之痛快,筑万古之过错。”
我摸摸他的脸,那么冰凉,说道:“慕铮,莫说这些了,你先告诉姐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前太子不是派你去支援息国了吗,你不是永世不得回京的吗,怎会卷入这次的风波中?”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姐,当今的皇上想要看在你的面子上,给我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说要交出兵权给他,他却不肯,要叫我跟太子的部下决一死战。可是姐,就算是太子再十恶不赦,他对我终究是有恩的,他是我曾经的主子,我怎能背叛他?若我真的背叛了他,想必你如今的夫君,哼,当今皇上,也是断断不会饶了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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