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荒岁月 第三章
东方踏枝逐风,转眼眼已掠出数里,渐渐接近那一片乌云,不竟看得惊异无比,那片乌云下,居然飞翔着一头无比巨大,比之沙漠上的巨雕还要大上一倍的红色异鸟,遍体羽毛如火,灿烂夺目,令人一见之下,已是惊心动魄。然而这都没什么,最诡异的是,这只金睛铁羽,钢啄铜抓的鸟,居然长了三个头,却只有一只爪子,三个一模一样的鸟头,同时望着地下,同时张开了嘴。一嘴喷出巨烈的火焰,一嘴闪出惊人的电光,一嘴放出呼啸的巨风,全部在攻击下方。
隔得那么高,那么远,那些电光烈火,狂暴风刃却仍能有如实质地击到地上。
在它攻击的位置,应该是一片很浓密的森林,现在却已变得一片残败,到处是被烧毁的树木,被掀起的树根,一整片森林竟已被清成了空地。而这片战场上剩下的是碎裂的石块,断折的树木,燃烧的枯枝,以及许多动物的尸体,和一些正在向四面奔逃的动物。
这些动物之中,牛马虎豹皆有,还有许多以前不认识的怪兽,象是头上生满倒刺的灰熊,能直立行走的山猪,尾巴长过身体的怪猫,体形比正常要大上三倍的野狼,这些幸存的动物们拼命地奔逃着。然而,不管逃到哪里,十几道电光就击下来,形成可怕的电网,而沸腾的烈焰转瞬就把四周的树火变成熊熊燃烧着的火墙,让最惧火的动物根本无法靠近。
东方慢慢停在不远处的树梢,悠然看这场精彩至极的狩猎,随着电网的不断缩小,动物们一个个倒下去,直到整片空地,再没有一只能站着的怪兽了。
那高处盘旋飞舞的三头鸟才慢慢地降落下来,准备享受它的美餐。它选的第一个对象,就是所有异兽中,最庞大的一头巨狼。三头鸟已是大得令人咋舌,翅膀一张,几乎能遮住一片天地,那只巨狼的大小,居然也不遑多让,庞大的身躯倒在烧毁的树枝上,吸引着三头鸟轻轻停在它的旁边,三个头一起伸向它,然后,那倒地死去的巨狼忽然以闪电的速度跃起,前爪狠命得向前一扑,巨大的狼嘴伸出,用力一咬。
三头鸟的三个头发出如千个婴儿同时哭叫的诡异声音,迅速飞腾到空中,无数火焰般的羽毛飘落下来,夹杂着几滴从中间的鸟头落下来的鲜血。
不远处东方微笑着拍手:“好一招诱敌之策,可惜速度太慢,技巧也不足,白白让它逃了。”
三头鸟升腾空中,俯首向下,三个鸟嘴发出地怒吼震耳欲聋,那只巨狼居然也不示弱,站在无数尸体之中,扬颈长嗥,声音竟也极之凄厉。
怪鸟双翼扇动,无数的电光火焰和暴风更快更密地击下。
巨狼嗥叫着奔跑起来,那么巨大的身体,奔跑时竟灵活至不可思议,无数的闪电在它身边窜来窜去,不断有巨大的树木被闪电打倒,不断有新的火墙,在四面燃起,不断有沉重的石头,被狂风卷起,可是却始终无法伤到这只巨狼。
这样地奔跑攻击。持续了很久。久到这么声势浩大地战斗在东方眼中看来。也渐渐有些单调无聊了。他几乎就要打个呵欠。考虑要不要先睡一觉再说了。似是也知道这样下去没有意思。那只三头鸟竟怪叫着盘旋飞舞向下。挥动巨大地翅膀开始追打巨狼。
巨狼居然也长嗥一声。全身地毛全部如剑一般根根直立起来。即使隔着老远。也让人感觉到。每一根毛都会和剑一样锋锐。针一般锐利。被扎中一下肯定伤得不轻。
东方精神一振。又凝神观望。
巨狼长嗥着合体撞向三头鸟。三头鸟怪叫着双翅用力迎过去。再然后就是不出意外地大地震动。树枝摇晃。到处飞砂走石。三头鸟再次怪叫着飞向天空。不过看那翻翻滚滚地样子。更象是被巨大地力量震出去地。那羽毛纷纷扬扬落得那叫一个多啊。
巨狼也惨嚎着跌回地面。巨大地身体都在颤抖。
三头鸟大空中稳住身形。再次怪叫着冲向巨狼。在刚才地角力中略吃了一点亏地巨狼。居然不逃也不迎。只是整个人往地上一伏。三头鸟一翅拍下。正好拍个正着。
东方“咦”了一声,不觉凝眸深注。却见三头鸟巨大的翅膀挥开,地上根本不见半点狼影。
那么巨大的身体怎么可能转瞬间就不见了,而且连东方的目力都没看清楚玄虚来,就算是天下第一轻功高手,也不可能快得逃过他的眼力啊。
三头鸟显然也十分吃惊且不解,怪叫着翅膀不断四下横扫,无数残树碎石被强大的力量扫得飞出去,可是巨狼的影子就是见不着。
眼看三头鸟已经焦燥得要发疯了,三头鸟脚下的土地忽然裂开,一爪恶狠狠的袭来。三头鸟竟是应变神速,急飞而起,但是,唯一的爪子上已是血流如注,微微蜷屈起来再不能伸直。
地面泥土翻转,巨狼从地底一跃而出,。仰首凝视空中飞鸟。
三头鸟吃了一这个大亏,也不知道是吓破了胆子,还是因为脚受伤无力站住,再也不肯飞下来,只是在空中不断得盘旋,以强电狂火和巨风攻击。
而巨狼显出看家本领之后也不再藏着掖着,上头的攻击一到,它就潜入地底去,再强的攻击也打不着他。
这两位,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竟是谁也奈何不得谁。
东方看得连连称奇,一只有三个头的鸟已经够稀奇了,一只能遁地的巨狼,就更叫让人惊异了。
他好整以暇在枝头坐下,拿起酒壶,一边慢慢喝,一边开始欣赏这场已陷入僵局的战斗。
时间不断流逝,三头鸟和巨狼已经直接从白天打到了黑夜,空中的三头鸟喷火的间隔已经越来越长,而地上的巨狼潜地的时间则越来越短,看样子施展力量,对他们来说也是很费力气的。
到最后,三头鸟停止攻击高叫不绝,巨狼似乎明白它的意思,也跃起出地面长嗥相应。
三头鸟双翅一收,俯冲而下,巨狼也再次毛发皆直竖而起,昂首上扑。
东方神色微动,虽然他不懂兽语,但以他无数的战斗经验也知,这就象是两个高手,彼此游斗了三千回合之后,终于决定一招决胜负一样,这一招之后,就是生死高下立判了。可是,这么有趣的东西,随便死掉一个多么可惜啊。
三头鸟以风驰电掣的速度击下,巨狼又推山填海的气势迎上,然而,双方谁也没有机会碰触到对方。
一个人忽然来到了他们之间,上有巨大的三头鸟,下有硕大的巨狼,在他们那可怕而巨大的身躯比照之下,东方小得就象一片树叶。然而,就是这一片树叶,一足踩在狼头上,可怕的巨狼倾尽全力,再也不能上扬半分,一手托在鸟足上,惊人的三头鸟,拼尽力量,也无法再降低一寸。
巨狼的爪子在地上拼力地抓着,却无论如何无法在力气上赢过头顶上那么一个微小的人,三头鸟的翅膀拼命地挥舞着,可无论聚集多少力量,也无法踩倒那把它托起的人。
东方就立在一狼一鸟之间,足蹬巨狼之头,手举三头鸟之足,在四周飞扬的烟尘和熊熊的烈火之中,他袍袖飘飘,恍若神仙,悠悠然道:“打架而已,不用拼命,要打,跟我打吧。”足下一踢,右手一扬,巨大的怪鸟,身不由己,翻滚出去,强大的巨狼再次进入地底,不同的是,这一次不是他潜进地中的,而是被人一脚给踢得陷进地里的。
这两只异兽灵禽已经意识到,此时此刻,他们最大的敌人,是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小东西,巨狼潜入地底深处,三头鸟振翅高飞九天,开始把攻击重点转移到东方身上。
东方正闲适安详地站在原处,忽觉脚下坚实的土地瞬间沙化,整个人很自然地往沙地中陷进去,他朗笑一声,整个身体忽然浮起,双足看似仍踏在地上,其实与地却有微如毫厘的距离,他硬生生以无上神功飘在空中,而常人的视线根本无法看出他这样和站立原处有何不同。漫说是脚下大地化为流沙,便是由土变水,由大地化为江河,也不能让他陷落一分。
然而,这种停顿仅只一瞬,东方心中忽生警兆,身不动肩不晃,已是凌空而起,在他原来站立的脚下,无数根尖利的土柱,高高刺出,转眼之间,陷人的柔软浮沙竟变成攻击人的至硬土柱。这样惊人的变化,却只换来东方一声声高笑:“原来你不止会遁地,还能驱土变化作战,莫非你五行属土?”他在半空中发问,竟是神完气足,绝无气息滞留之迹象。
而上方已是电光乱闪,火焰如焚,巨风狂猛袭来。
东方纵声长笑,在无从借力的半空中,漫舞如蝶,袍袖舒卷间身法曼妙似梦,那么多电光织成的巨网,竟是沾不着他半片衣襟。他飘飘然降下地来,大地凭空裂开,一只狼爪出其不意从地里伸出来,狠力抓向他,同时空中无数巨大的火球飞击而来。
东方笑道:“遁地而已,我也会。”身形一晃,竟是立时消失在巨狼和三头鸟的视线中。无数火球风刃就此打了个空。
巨狼跃出地面,四处寻找,三头鸟嘶叫着,三个头一起乱摆,然而,地面裂开,一只纤白如玉的手轻盈盈伸出来,仿佛敲门一样,轻轻敲了敲巨狼的爪子,巨狼受惊,一跃而起,飞退个十多丈,背靠一株大树,目光警惕地盯着地面。
然后,在它的身后,那株大树上又伸出一只手,漫不经心摸了摸它的头。
巨狼再也受不了这样的恐吓,怪叫一声,一头遁入地底,再也不肯出来了。
做为最擅长遁地术的异兽,做为能把土系法术使得出神入化的怪兽,它并不惧怕比它更强大的敌人,却实在不能接受,有人能出入地底甚至树木而不为它查觉这个事实。
东方的身体仿佛从大树的身体中走出来一般,一步跨出:“我只是用了点忍术,你用不着这么害怕啊。”
东方在武学上是天纵奇才,学博万术。当年他以一教之力,图谋大明天下时,曾经收服了许多东瀛的浪人武士,为他所用,也下过苦心研究东瀛的武术和忍术。他刚才施的只是忍者八法中的遁地和化身两术,一遁入土,一化入木。
东瀛的忍者,一向是以隐匿,暗杀的种种奇术名传天下的,而藏匿身体的本领更是世上无双,必要时,他们可以让一个活生生的人,看起来和一只大蜘蛛没有匹别。比起真正的绝顶忍术高手,东方的这点忍术实在算不得什么,不过用来吓吓倒霉的,脑子不会转弯的巨狼,那是绰绰有余的了。
东方自己的武功出神入化,武技已经进入道的境界,穷天地之造化,象这种仍是以技取胜的术法,他平时根本连用都懒得用,难得这次会有兴至使出来逗逗小狗,啊……不对,应该叫大狼,不过对东方来说,也没什么区别就是。
在发现东方从树中现身之后,空中的三头鸟又高叫着挥下烈火闪电和暴风。
东方摇头:“你就不能有点新鲜的吗?”
他一脚在地上一跺:“给我出来。”强大的内力顺着地层攻向大地最深处的那一点生命,大地翻卷而起,巨狼惨嚎着跃出地面,四足堪堪着地,便是一软,竟倒在了地上,挣了一挣,才能站起。却来不及避过满天飞来的闪电烈火,立刻因受池鱼之殃,而满身焦黑,外加着了一身的火,
可怜的巨狼不敢再遁到土里,在地上又蹦又跳又翻又滚地企图灭火。
而做为被主攻目标的东方仿佛一下都没动,可是所有闪电击中了他,却似完全没能影响到他。烈火也象是透过了他,在他的脚下燃烧。
他不是没动,而是动得太快,在极短的瞬间里,闪动身形,然后又回到原处,在普通的眼中看来,他就象完全没有动过一样。
电光全部击空,而火海也只在他脚下漫延。东方随意一挥袖,漫漫火海便听话地向两边分开,此时巨风已然袭到,火借风势,忽然暴涨。
东方却朗声长笑:“来而不往非礼也,还给你。”
他双袖平平一托,无数火焰被他强大的内气带动,向上升腾而起,而他整个人也拔身疾掠。他竟逆风飞翔,反往那半空中的三头鸟,那一切风暴和火焰电光的中心投去。
在最大的暴风中,最安全的地方,就是风暴之眼了。他所袭的位置,便是风眼。
这一掠,竟是把东方那一身惊世骇俗的轻功施展得淋漓尽致,这么高的距离,他竟一跃而至,仿佛他天生就是可以在空中自由来往的神灵一般。这么快的速度,那强大的飞鸟,还不及回神,还不及闪避,还不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东方已经到了它的足下。
这并不是简单地拔身上跃,这一跃的距离竟几乎有十丈,这已经是神话了,这一跃的速度,肉眼根本不能捕捉,仿佛,他前一刻还安然在一片火海上,下一刻,已在半空之间,三头鸟六只眼,竟连他飞掠的影子也来不及看到。这样的速度早就超越了人的境界,这也不是简单的快速跃高,因为他跃起之时,是逆着无比强劲的风势的,这比普通的上跃要多花一倍的力气,更何况,他同时还以内力凭空带起大量火焰飞投云天而去。
就算是能放出火焰的三头鸟也绝不会喜欢被自己的火焰攻击,它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挥动翅膀,把数个大火团拍散,好不容易松了口气,才发觉自己背上似乎多了什么,好象还有一只手在轻轻摸它的羽毛。
东方安坐鸟身上,慢慢摸着鸟毛,连连点头。不错,不错,很柔软,很舒服,虽然有点热,不过,冬天的时候,一定会让人感觉非常好的。
三头鸟发出千个婴儿同声痛哭的怪叫,巨大的愤怒,让它不顾自己疲惫的身体,在空中横冲直撞,肆意乱飞。
地下的巨狼眼睁睁看着那可怕的怪人就此安身在三头鸟背上,遥遥还对着他挥手:“这次你们拼得筋疲力尽我才来和你们打,不太公平,下次休息好了再重来。”
它眼睁睁看着三头鸟在空中翻滚不绝,速度快得让它都觉得眼晕,然而,那个怪物却安安稳稳坐在三头鸟背上,连动都没动一下,甚至当三头鸟整个翻转过来,令他也完全头下脚上时,自然下坠的规律,大地神奇的引力,也象对他完全失效了。
三头鸟应该已经气急成疯了,怪叫嘶鸣着向远方的天之尽头而去。遥遥只见那鸟上安坐的人,袍袖翻飞如梦,就此乘风御鸟,出入青冥,投往那高挂天空的硕大明月之间。直到再也看不到影子了。
东方心情难得得好,已经有好多年,没有这么舒展筋骨了,江湖上那些绝顶高手,真是太让人失望了。武功天下无敌是很多武人的梦想<: "="_.,但是,没有一个可以让他认真起来的敌手,真是无聊啊。早在许多年前,当世高手之中就连勉强能与他过几招的人物都找不出来了。这几年,他寂寞无聊到发狂时,,甚至随意找了个出身官府,动则一身正气凛然,立场明明是敌人的高手,把他的十四道大**打通,硬生生造出一个惊世高手来做自己的敌人。
这几年,他越来越少出手,倒不是他杀性减了,而是随着他的武功日进千里,这世间,值得他出手的人,再也没有了。
这次在森林里,先是怪鱼,后是巨狼,再是三头鸟,虽说是还不能让他尽全力,倒也勉强算是让他稍稍认真出了几招,这也是这几年来的第一回了。
此时此刻,他身处三头鸟背上,迎风披月,出入青冥,更是说不出地肆意快活。
只不过,他的心情好了,可怜的三头鸟心情就不好了,这一路飞来飞去,绕着树林转了好几圈,歇尽全力,急速飞翔,最强壮的人都挺不住这空中的劲风,最坚定的人都撑不下,这高空的深寒,然而,身上的人纹丝不动。
它翻翻滚滚,上下打转,迅疾如风,快捷若电,最灵活的人,也会被转得晕头转向,摇摇欲倒,然而,身上的人,根本连动都没动弹一下。
它在林木间上上下下,翻来撞去,一路冲得树倒石催,这么强大的冲撞力,什么也该震得下来了,然而那身上的人,好象根本就是从他背上生出来的一般,完全不受影响。
东方在三头鸟背上好整以暇,看它拼了命的折腾,真个是八风吹不动,稳坐紫金莲。
象这样坐在鸟身上,出入青冥的感觉,他也是第一次,自是颇为畅意快活,有时看着三头鸟扑腾得那么辛苦,他却悠悠然想起无数传说中,江湖异人降伏各类怪兽,大多都是骑在怪兽身上,等着怪兽力气用尽,也就自然服气了。
莫非这一次也一样?东方有些好笑地想,若能有这么一只鸟当坐骑,也是件极好玩的事。
就这么一人一鸟,折腾了足足一夜,三头鸟力气渐渐用尽,心知要想甩掉这个人是万无机会的了。东方微笑着等着鸟儿降伏,谁知道三头鸟怪叫一声,竟收束双翅,三个头一起朝下,直冲向大地。
开始东方还没当回事,直到眼看就要撞到地面,三头鸟还没收势的打算,才吓他一跳,虽说惊异于一只鸟也有这么烈的性子,不过,倒也佩服这样的刚强决烈。
他一跃而起,从鸟背上跳到地上。
在最后的一刻惊觉身上的重量消失,三头鸟反应极为迅速,双翅猛然张开,几乎贴着地掠了出去,然后急速升高,这次它学乖了,一直飞到老高老高,东方再也跃不到的距离,才在空中徐徐盘旋,有些不解地瞪大六只眼睛,一起望下来。
东方笑笑扬手:“咱们下次接着打。”然后转过身,没有一丝留恋地步向森林深处。
三头鸟在空中盘旋几圈,到底没有胆子再往树林里喷火了,展开双翅,往另一个方向,尽情飞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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