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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悲喜之间


  沈妙歌握住沈二爷的手,眼圈已经红了;他看向墨神医:“能不能,想个办法?”

  墨神医看着沈二爷,摸了摸下巴:“一个有心的人,连老天爷都会帮的,何况是我。”

  红袖和沈夫人都转过了头来,看着墨神医:“有、有办法?”

  沈二爷没有听到墨神医的话,他现在除了悲痛之外,什么也听不到了;他感觉,就好像是他亲手把自己的孩子杀死了。

  墨神医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我已经把法子教给了稳婆和灵禾,能不能够平安,就要看那位母亲是不是坚持了。”

  红袖和沈夫人互相握紧了手,要看霜霜?她们是没有一点办法的。

  沈妙歌看到二哥一点没有听进去,便把墨神医的话告诉了给他;沈二爷呆呆的看了沈妙歌一会儿,忽然跳起来就向产房冲去。

  沈妙歌能拦住他的,可是却没有拦他;因为他明白沈二爷的心情,就像当初他担心红袖一样,让他进去陪着霜霜也许并不是一件坏事。

  只是沈二爷没有闯进产房,因为房门在里面被锁上了;沈二爷拍着门扇大声的叫着霜霜的名字:“霜霜,霜霜,你听到没有?我在这里等你,等你和……等你出来!”

  他想让霜霜能够坚持下去,但是他并没有忘记刚刚稳婆和墨大夫的话,霜霜现在情形十分的危险;他不想影响到霜霜,让她在生死边缘还要记挂着孩子的生死。

  如果上天真要他只能留一个在身边,他并不希望霜霜舍掉自己留下孩子。

  所以,他嘶哑的喊叫着霜霜的名字,只是让她努力,让她坚持,并没有提到孩子一个字;他也怕自己提起孩子后,不再能控制自己。

  他想要孩子,非常非常想要。

  沈二爷的喊叫声,传到了霜霜的耳中,她微微想睁开眼睛;却同时听到了灵禾和稳婆的声音,让她用力,用力!

  孩子已经被稳婆塞回了肚子中,她现在也不是在床上躺着,而是被婆子们扶着,由产婆“抱腰”,希望孩子能顺产下来。

  孩子虽然没有顺过来,不过却不再像刚刚那个样子是一只脚和多半个身子,现在,是两只脚;虽然情况还是不好,却已经好了很多。

  稳婆们满头大汗,霜霜听着那门板声,听着沈二爷如同野兽嚎叫一样的喊叫,她虽然痛得皱着眉头,便是在心底却漾起了几丝甜意:他,并不只是因为孩子呢。

  红袖看着那如同疯子一样的沈二爷,叫人想把他扶过来:他已经弄伤了自己。

  沈夫人却轻轻拍了拍红袖:“无事的,至少现在是无事的;只要霜霜和孩子能平安无事,那么他一定会无事的。”

  红袖看着沈夫人有些不解,沈夫人苦笑:“我已经看过五哥儿如此两次了。”红袖看看状如疯癫的沈二爷,再看看立在一旁的沈妙歌,眼睛又一次涌上来了泪水。

  原来,她在房里受苦时,沈妙歌并不比她好受半分;不,要比那房中的人更痛苦吧。房里的人是身体上的痛,而房外的人是心中的疼:无奈、无力的感觉能把人逼疯的。

  她起身走过去握住了沈妙歌的手,虽然没有说一句话,但是心里已经很满足很满足了;沈妙歌回头:“二嫂,一定可以平安无事的。”

  红袖看向沈二爷,眼中的泪水又一次坠落:“有二哥这一份心,一定可以母子平安的。”她松开了沈妙歌的手,合十向上天祈祷,希望老天爷能帮霜霜。

  疯狂拍门拍到手伤了,弄得门上血迹斑斑的沈二爷,忽然后退了几步;没有了他的拍打与喊叫,众人都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屋里传出来了一声孩子哭声!

  沈二爷又后退了一步,身子有些摇摇晃晃的立不稳;而沈妙歌此时也没有顾得上他,也在原地呆呆的立着,看着那门。

  门终于打开了,稳婆抱着孩子走了出来。大厅上的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她:沈二爷要保得是大人,现在抱出来的是孩子——那霜霜,怎么样了?

  稳婆抱着孩子立在门前,满头的汗水,一身的衣服已经湿透且满是血迹;她抱着孩子看向沈二爷:“爷,是个男孩儿,恭敬二爷;只是二少奶奶她……”

  红袖听到这里,只感觉自己的头嗡一声儿,她都感觉到眼前一黑;如果不是抓住了沈妙歌,她说不定就会摔倒在地上:霜霜,难道已经——。

  她不能相信,不敢相信;那个被她和沈妙歌救下,那个会笑得张大嘴巴,那个有心计却不会害人的霜霜,难道就这样去了?!

  “啊——!”沈二爷的这一声,就如同鬼怪临死前的惨叫一般,他一把推开了稳婆就向屋里冲去;忘了看那个他盼了十个月的孩子一眼。

  可是他悲痛过度,根本就忘了脚下,被门槛重重的绊倒在地上;他摔倒之后爬起身来,再次向屋里冲去,这一次他终于哭出了声。

  摔得很痛,摔得他鼻血长流;但是,也把他摔得清醒了不少,不再像刚刚眼睛什么也看不到,只是血红一片了。

  几步奔到了床前,沈二爷看着床上躺着的霜霜,跪倒在床边大哭起来:霜霜的头发都贴在头上、脸上,依然还是湿漉漉的;脸色雪白雪白的没有一丝雪色,双目紧闭,嘴唇上都没有多少血色。

  沈二爷在床边挣扎着起来,要去抱床上的霜霜;他想起了霜霜才嫁过来的时候,他想起了霜霜的笑,霜霜的嗔,霜霜的细心与霜霜的爽朗,还有——他打得霜霜那两个耳光!

  他的悔、他的恨、他的痛,是因为他无法对霜霜再弥补什么,哪怕就是一句对不起,他也无法让霜霜亲耳听到了。

  只是他没有抱住霜霜,涕泪横流的他被人拖了一把;他不理会,他现在什么也顾不得了,只想着能抱一抱霜霜,只想着能对妻子说一声对不起。

  是他不对,一直忽略了霜霜,是他不对,如果不是霜霜有孕,他根本没有把霜霜放在心上;但是霜霜却对他很好、极好!就算是在和他怄气时,依然给他做衣衫,做鞋袜:那一针一线,现在想起来就如同是扎在他的心上,千疮百孔痛不可当。

  人生最大的痛,就是你知道错了之后却再也无法弥补,也无法忏悔,没有了让人改过的机会。

  沈二爷挣扎着,用尽用身的力气想去抱一抱霜霜:为什么要抱她,他不知道,他只是想抱着她,再也不放开。

  “二爷,你这是做什么?你如此说不定会伤到了二少奶奶,二少奶奶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灵禾的声音传了过来。

  并且,同时不是一个人在拉他。

  沈二爷先开始是有听没有懂,他哪里管得了旁人在说什么、做什么,他只是想要霜霜,就是想要霜霜;哪怕能让他对霜霜说一声对不起也好啊。

  直到灵禾说了三四遍之后,沈二爷才迟钝的转过头去:“你、你说什么?”

  “二哥,二嫂现在情形不太好,失血过多昏迷了;不过墨大夫说不要紧,让她如此昏睡一下也有好处。”红袖的声音传了过来。

  沈二爷看了看霜霜,看不出霜霜有呼吸来;他颤着手摸了摸霜霜的手,是温热;又探了探霜霜的鼻息,虽然极为微弱,但的确是有呼吸的。

  他在大哀之后面对大喜,只回头说了一句:“她还活着!”两眼一翻就昏了过去。

  可把红袖吓了一大跳:霜霜母子保下了,沈二爷有个万一可怎么办是好——他不会是心肌梗塞什么的,死了吧?咳,穿过来的人,总是想得多一些。

  灵禾也吓了一跳,立时搭上沈二爷的脉,然后拍了拍胸:“不行了,姑娘,我也要不行了;”她软软的坐倒在床边的脚踏上:“我被姑娘吓了两回,今天一天就被吓了两回,我、我也要晕了。”

  红袖拍了灵禾一下:“二爷倒底怎么回事儿?”

  “心情激荡的厉害,所以才晕了过去;只要躺一会儿,自然就会醒过来的。”灵禾的衣服也是湿透的,她是累坏了坐倒在脚踏一时间不想起来。

  红袖听了还是有些担心:“你们二爷的心,没有什么事儿吧?”

  灵禾听了很奇怪的看看红袖,然后又看看床上昏睡中的霜霜:“这个,应该问二少奶奶吧?”

  红袖听了又急又好笑,瞪了灵禾一眼:“你这丫头!我是说你们二爷的心,没有急出什么毛病来吧?”

  “没有,心脉很好,只是大悲之后大喜,所以才晕了过去,姑娘放心就是。”灵禾勉力站了起来:“我们还是出去说一声吧,免得让夫人和五爷担心;那稳婆啊,接生是不错的只是嘴巴实在是不会说话。”

  红袖也叹了一口气,不过想想也不能怨人家稳婆,是沈二爷没有听人家说完就冲了进来;而稳婆被吓一跳,自然也就咽回去了半句话,直到沈二爷在屋里大哭之后,稳婆才哭笑不得的说出了实情来。

  沈妙歌照顾沈夫人,红袖便跟进房里来看沈二爷。

  虽然事情一波三折,但是灵禾和墨大夫再三的诊治,确认孩子是健康的没有半点问题,这让众人松了最后一口气。

  不管如何,霜霜母子平平安安的,这比什么都好:当然了,霜霜要好好的调理一番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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