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夏苗9
王蔻从废弃的宅院里转移到新的藏身处,挟持她的这支队伍表面上看起来是外域的商队,马车上装载着许多锦绣丝绸。
盛安城内有不少外域商人,他们将珠宝、牲畜、香料等特色物产带来盛安出售,然后将盛安的丝绸运往西边各国贩卖,以此牟取暴利,这群人用商队的身份作掩饰,即便人数众多也不会引起注意。
她趁着一行人各自在院中忙碌,没有将她看得太紧的间隙,往角落里倚在树下的卫辰走去。
想起那日醒来听到的争执,王蔻走到近前小声说:“你想救徐采薇,我可以帮你。”
她已经回忆起来,与徐采薇赛马那天见过此人,当时他是徐采薇身边的马奴,现在看来他必然不是奴仆,这支伪装成外域行商的队伍,至少半数人奉他为主,剩下的那半应该是明恪的人。
卫辰正懒洋洋地看底下的人搬东西,猝然听到这么一句话,转过头来斜眼打量她,并不相信,“你会帮我?”
“蓟北王所行之事与她并无多大关系,放与不放皆在一念之间,我无意为难她,你与其寄希望于明恪,不如选择相信我。”
担心被明恪那边的人发现,王蔻没有多说,转头走向另一边,留下卫辰若有所思。
明恪走过来的时候,见他愁眉不展,出言安抚道:“像盛安这样的通都大邑,城门不可能一直锁下去,只要躲过这几日自然会开启。”
之所以用缉贼的名义锁城,是因为顾及皇后声誉,然而这个方法维持不了太久,久了扰乱民生会引发物议甚至怨愤,更何况那具烧焦的尸体此刻应该已经被发现了。
卫辰心中烦闷,抱怨道:“蓟北王一行至今被关在大狱里,半点消息也没有。”
明绍的死活他不在意,但是徐采薇他无法放下,想到她极有可能被牵连获罪,他就难以冷静。
“有司程序繁冗,诏书未下达前,她至多被关押,不会有性命之忧,待到顺利离开盛安,有筹码在手,她就更不会有事了。”
果如明恪所言,废宅的尸体被发现后,城内的搜索和盘查随之消停下来,各处营生逐渐恢复正常。
王蔻被严密关在房间里,外面的消息无从得知,这次不仅烛火,就连任何有可能成为利器的东西都没给她留下,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一扇小窗透进来少许光亮。
外面时不时传来看守之人走动的脚步声,偶有细细的交谈,隔着门板听不真切。
她想起自己被迫换下来的衣裳和首饰,隐约知道那些东西会用在何处,大概会伪造她身亡的假象,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她获救的希望就更渺茫了。
满怀愁绪的等待中,时间过得格外漫长,忽而门扇嘎吱轻响,明恪背着光影走进来,这动静将王蔻吓了一跳,担心之前找卫辰的举动被识破,正惴惴不安,听见他说:“你该换药了。”
看到他手里的药瓶和布条,王蔻暗自松口气,见他走近,忙说:“放在那里,我自己来。”
桌子的角落里有面铜镜,尽管不甚清晰,好歹可以一用。
明恪依言将东西放下,王蔻对着铜镜,缓缓解开伤处包扎的布条,借助镜中隐约的轮廓给自己换药。
看着她一边忍痛一边不熟练地动作,明恪忽而问道:“你明明很怕火,为什么还要那样做?”
昨晚将她从着火的房间带出来的时候,她分明畏惧得发抖,却忍住没有呼救,直到火势大了被外面的人发现。
因为梦中那近乎真实的经历,王蔻的确惧怕烈火,但更惧怕被眼前人带走,她不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也不愿成为任其要挟的筹码。
见她没出声,明恪又问:“因为明煦?”
这个名字吐出来时,他看到王蔻鸦青长睫飞快颤动了下,却仍旧没有说话。
“变却心意是常有之事,只是为何是他,他与王氏的矛盾,不见得会比我少。”
王蔻自觉与他无甚可说,却也不愿意如此相提并论,对着镜中模糊人影皱起眉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明恪亦觉出自己异于往常的冲动,眼下的确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等去到郁陵,有的是机会改变她的想法,没必要急于一时,于是再未有言语,待她换好药之后,便收起东西阖上门退了出去。
房间里再度空寂下来,不知过了多久,正当王蔻试图通过屋子里的光亮猜测时辰,忽而一道人影出现在窗口处。
认出是卫辰,尚在愣怔间,就见他飞快往窗子里丢了个东西进来,王蔻低头一看,是把精致小巧的匕首,正疑惑不解,听见他低声说:“能不能脱身看你造化了。”
卫辰并不完全信任明恪,但也没法转头倒戈,他与明绍私下那些往来,不知道明恪究竟知道多少,到底心存顾忌。
“如果成功了,记得你说过的话。”
落下这句提醒,人影一晃,很快消失在眼前。
王蔻将手里的匕首在桌腿上试了试,还挺锋利,这种东西从前她压根没机会使用,拿在手里实在陌生,但有比没有好,略一思索便收起来藏进腰带里。
由于城门紧闭,不能出去的人忧心忡忡,疑惑之下四处打探消息,纷纷议论究竟发生了何事,短短一天时间,流言蜚语便仿佛长了脚一般暗地里散播开来,其中不乏有诸如哪家贵女与人私奔上面为了遮丑才以缉贼的名义锁城搜捕之类的揣测,在事态进一步发酵扩散之前,第二天五更三点的时候,紧闭的城门终于再度开启,南来北往的商旅见状抓紧时机出城,生怕迟了又生变故。
明恪派人前往打探,发现已有几批商队安然离开后,便让卫辰领着队伍动身往城门行去,一路未见异常,守卫细细查验完一行人的过所和货物便放了行。
车队缓缓驶出城门,待到出城后速度显著加快,为了赶路,直接丢弃了一应非必要的负重,就在众人松了口气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忽而由远及近奔腾而来,将队伍团团围住。
卫辰眯起眼勒紧缰绳,看向这群手持武器的蒙面人,“各位是何意?”
为首之人并不理会,抬手一挥,率领众人高举长刀冲向车队。
混战毫无预兆地爆发,两方人马激烈厮杀起来。
这支蒙面队伍不仅人数多,进攻还十分有策略,身手亦是不凡,打得众人措手不及。
看对方行头和做派像是道上混的劫匪,明恪大感不妙,当即扬声喊话:“诸位若是图谋钱财,我等愿将财物尽数奉上,仅留一辆马车好向主顾交待,还望诸位容我等通行。”
那些用于掩饰身份的东西丢了就丢了,藏在马车里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哪知劫匪压根不在意这番妥协,依旧不留余地撕咬,一边砍杀一边抢劫,是存心要将所有财物留下了。
王蔻出门前被下了迷香,浑身无力动弹不得,也出不了声,藏在堆放着锦绣丝绸的马车里,迷迷糊糊间感到车轱辘有序地颠簸滚动,渐渐远离了城中喧嚣。
她的心不由直往下沉,猜测队伍已经出了城,不知要去往何处,越是远离盛安,处境就越是危险,黑暗的马车里,她只觉前路也一片昏寐。
不知过了多久,压在身上的丝绸布匹忽而一轻,她被人从车里带到了马背上。
陡然接触到天光,她不适地抬手遮挡了下,这才发现大概药效过了,身体在逐渐恢复力气,她转头看向身后的人,明恪拧着眉,神色凝重,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眼前正值一片混战。
好不容易出城,眼看脱身在即,却遭遇这么一出意外,这群劫匪人多势众,实在难以抵抗,眼见战况不妙,明恪当机立断决定带着王蔻突围。
“殿下,西北方向防守薄弱,我等掩护殿下杀出去。”
侍从很快护卫在明恪身边,简短分析眼前局势。
明恪隐约觉得蹊跷,然而来不及多想,迅速安排众人突围,先解决眼前困境要紧。
恰在这时一阵剧痛袭来,他低头看去,腹部插着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原本绵软无力的王蔻此刻正握着匕首的另一端,受创之下他猝不及防地跌落马背。
“殿下!”侍从惊呼着上前施救。
王蔻也不知道自己那一刀下去会发生什么,为了脱身完全是下意识举动。
见明恪落马,她趁机抓紧缰绳调转方向,远离这一行人。
侍从见她要逃,急忙围拢上来,却不知何处飞来一支羽箭,将快要碰到她的人射下马去,紧接着是第二箭,第三箭……无一例外地落在试图阻拦她的人身上。
明恪被侍从拉上马背,他虽受创,神志却是清醒的,此时蓦地明白过来,这群人压根不是劫道的匪徒,他们是冲王蔻而来,蒙面扮成劫匪掩饰真实意图,是为了避免王蔻被挟持导致投鼠忌器的麻烦,大意之下着了道,此刻后悔已是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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