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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乱如麻


花舒儿和他分别后就陷入惆怅和兴奋中。

        她认为自己今日有点胡搅蛮缠,改日定能说服那个温和的男人,正思考第二天的可采取的步骤,见萧蓝采搬了自己的被褥来到,大为惊讶。

        萧蓝采从王芳草那里得到赌气话,是后来才从其它同伴那知道许乐没事的,一见花舒儿就迫不及待地问:“舒儿姐。你把那个孩子送回家了?”

        “还没有,阿婆想收他做弟子。”花舒儿边回答边奇怪,接着干脆把经过一古脑地倒给萧蓝采听。

        “你见到他阿爸了?”萧蓝采有点脸红地问,接着爬到花舒儿的耳朵边小声嘀咕。

        “我却担心连这样的小事都让婆婆失望。”花舒儿不愿意多说,几下就爬进皮褥,躺在那里发愣。

        见她在那儿发愣,萧蓝采不合时宜地撩拨说:“我三哥今一天不见你,心里就痒痒。我给他说了,只要他把自己的女人都休了,你就会答应他。”

        “他是不是说:‘那也好。先答应着,到手再说。’”花舒儿接着她往下说。

        “你怎么知道?!”萧蓝采怪异,接着叹气说,“真不知道你为什么想侍奉长生天。长生天既然造了女人,又造了男人,说让你好上就好上,抗拒也抗拒不了。你大概还没遇到能进你心的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碰到一个,会让你半身发酸,心呼咚咚地跳,只想大着胆子抱着他不放。”

        “你碰到了?你怎么知道?”花舒儿问。

        “听别人说的。”萧蓝采连忙说。

        花舒儿笑笑,老老实实地说:“小姐。我和你们不一样,没有父母之命,生身之门。没人能真正把我看在眼里?我要是连这点都心里没数,就只能受人骗,受人欺凌。贪图须臾之欢而痛苦终生。”

        “那你替我算一卦吧。”萧蓝采也钻进了被窝,弓着头请求。

        花舒儿一愣,突然想起许乐讲给孩子们的“乌鸦和病人”,忍不住问:“要是一个人生了病,说是他家的乌鸦作祟,你信不信?”

        “那要看是谁说的?”萧蓝采说,接着厮磨她道,“快嘛,快给我算一算。”

        “要是萨满说的呢?”花舒儿问。

        “应该是鬼神作怪。赶走就好了。”萧蓝采说,“有人请你看病?你和那个萨满看得不一样?”

        花舒儿只好“恩”了一下,装着入睡想事,细细去回味今日遇到的那个男人。

        这时,对方那双温和可亲的眼睛又浮了上心头,介绍燕檐子时的姿态挥不去、赶不走,心跳不禁渐渐加速。

        和花舒儿一样,萧蓝采也有心事,但却一想就困,飞快地沉入梦乡。

        她睡得安稳,到天刚朦胧想亮就爬起了床。

        捺不住地弄醒花舒儿,讲及与许经纬邂逅的经过,恳请花舒儿帮自己想个感激地法子。

        花舒儿听萧蓝采倒了“一筒子”,稀里糊涂地坐在那打着呵欠,经过反复督促,这才从自己的考虑上说:“还是要给你父兄说一说的。你一个女人,还能怎么感激他?”

        萧蓝采苦恼地说:“可是我怕。怕他们用财物简简单单地打发。那哪算是真正的诚心诚意呢?”

        花舒儿心里莫名其妙地一颤,想到那个男人的深邃和温和,顿觉萧蓝采给了自己只可意会的压迫,不禁以不紧不慢的点头透露出自己的内心。

        所以,她没把自己对萧蓝采言语中模糊捕捉的判断直说出口,只是以思考过的稳重说:“不会的。也许他正有什么事需要你父兄的帮助,知恩图报,才应该投桃报李。”

        “可我就想凭自己感激他?怎么,还不行吗。”萧蓝采不快,有些急躁地说。

        花舒儿无缘由地矛盾,不肯牵涉其中做扯线人,只好说:“那你这么早把我推醒,是想通过我送去两牛两羊吧?还是想给我说,准备帮他一把,让他和你表哥谈成生意?他也就是一个粗鲁的贩子,你出面总是不好的。”

        “你是说,让我在王显表哥那帮帮他?!”萧蓝采问。

        “不,不!你表哥也不会听你的。”花舒儿说,“要不,你给大爷说一下。他最能和人说上话。”

        萧蓝采摇头不肯。

        花舒儿越发肯定她存了“以身相许”的打算,实心实意地坚持自己的建议。

        等萧蓝采闷闷不乐地出门,喊三喝四地去吃饭,花舒儿一面准备早饭,一面想到切身到来的感觉。

        她已经二十四岁了,如同一朵饱+满的玫瑰花儿,一分分地成熟,绽放,芬芳几乎吐尽,并非从无嫁人之想,此时忍不住又回想这几天的经历:自己受感召解救许乐,接着又受龟山婆婆之托请求他让许乐留在龟山,而自己接受托付后竟带有非说服他不可的欲+望。

        她心乱如麻地想,这难道真是长生天的旨意?我该怎么办?!

        早饭后,她有些忐忑地来到许乐家,才知道许经纬一大早被北面穆通阿寨来的汉子叫走了,就让赵婶准备一些衣物,由自己带给许乐。

        这时,她已理智地认识到,像许经纬这样有意和王显合伙做生意的人,不会续不上妻子,关键在许乐那儿。

        也就是说,要想让他动心,得让许乐动心。

        她仅有一点挟恩之想都黯然灭尽,看着赵婶找衣物,挑柳木弓,鹅翎小箭和木片刀等玩意,就在一旁哄子衿和许仙。

        许仙和子衿却早已把眼睁大,趁收拾许乐破玩意的机会混水摸鱼,一个抓住漂亮的贝壳、玩具就不放,一个见到大小髀石就往腰袋里揣。

        两个人虽各有所爱,但仍是相互抢夺不休。

        花舒儿在他俩打架,哭闹的功夫里耗费了不少时间,到了半中午才在赵婶和两个闹腾要跟的孩子相送下出门。

        随后,她向镇外行去,穿过野花漫烂的原野,在傍晚到达龟山婆婆的敖包。

        萨满的修炼是很苦的。

        一些想要接受长生天眷恋的弟子要接受许多考验,或者徒步穿越山脉,从数里外的地方搬来石头垒敖包;或者夜里住在野外冥想,或者在冬天时,光身在冰上跑;或者几天几夜不吃饭,完成一些脑海里的幻象……

        小一点的孩子们虽只接受一些初级的修炼,但一天到晚的安排也很紧凑。

        龟山婆婆这里的孩子通常要在早晨时跟着女奴们劳作,看他们挤奶,揭奶皮子,然后帮她们把牛羊赶到几里外的地方放牧。

        接着,大龄的弟子带着他们到较远的地方辨认各种各样的物种,累了坐在一起玩,练习萨满的歌舞。

        午后,他们就坐在阴凉的地方冥想,相互把处在自然中的感受以问答的形式说出来。

        下午回去,听龟山婆婆讲萨满教的传统、习惯、禁忌,以及从古到今的寓言和神话,练习一些基本技能,接受龟山婆婆的考验。

        花舒儿和龟山婆婆见一面,稍就他父亲的意思一说,就去一间土房子看数豆子的许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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