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夏露露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天真的女孩跟着父母航行四方,那样蓝的海水,那样成群的海鸥盘旋在空中,咸咸的海风撩起她棕色的鬈发,妈妈在甲板上优雅的弹着钢琴,平时那个不苟言笑的爸爸戴着滑稽的大渔帽坐在船头钓鱼。
她多想时间在此刻停留……
眼角有什么东西滑落,啪嗒啪嗒碎在玻璃渣上
夏露露不顾额头上的伤,勉强支撑起身体,摇摇晃晃向大厅走去。
隐隐期待着这一切都是——梦
对,都是梦。妈妈和爸爸还在大厅等着给我讲出行趣事呢
爸爸,妈妈
等我……
啊咧?
迎接她的是空荡荡的大厅。
爸爸妈妈你们去哪了?
是航海还没回来吗?
是我惹你们生气了吗?
我不要新奇的首饰和衣服了,我会乖乖听话的,你们回来好不好?
我一个人在家好害怕
她继续朝餐桌走去。
她和爸爸妈妈就是经常在这其乐融融聊天的,恍惚中她似乎又看到了妈妈:妈妈笑着向她伸出手,她想要握住妈妈。
妈妈……
然而终是支撑不住倒了下去,伸出的手还未来得及收回,徒然抓住桌布上的一角,借着倒地的惯性一扯,桌子上的东西滚落一地。
哪里有什么妈妈,有的不过是蒙着灰尘的杂物。
原本黯淡无光的眸子在见到散落在手边的火柴时,慢慢燃起光亮,妈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露露过来啊,到妈妈这来……”
亚当跟着南浦好不容易找到那些女孩,随即一股焦糊味传来。
意识到大事不妙,亚当连忙与南浦把女孩们一个个搬出宅邸。
火势越来越大,当最后一个女孩被救出时,整栋宅子已成火海。此时那个倔强的身影闯入亚当的脑海,燃烧物爆炸的声音在夜里格外刺耳——噼里啪啦。
亚当双眉紧皱,望向这滔天大火。
踌躇几步,终是向府邸跑去。
南浦看到亚当的举动当下一惊,急忙喊道:
“你干嘛?疯了吗!”“这么大的火你要干嘛去?”
“夏露露还在里面。”
“那个疯女人死就死了,你管她做什么!”
听到这话,亚当难以置信的望向南浦,不相信这活竟然是从那个单纯善良的南浦口中说出。
南浦感觉到他的眼神是如此陌生,仿佛第一次认识她一样。
亚当转身再次向府邸的方向跑去。
这下南浦急了,眼睛一红,大声咆哮道:
“亚当,我,命令你:给我停下!”
亚当脚下一滞,冷冷的回答道:
“恕属下难以从命。”
被雨淋过的人,总想着为别人撑伞。
亚当那白色的身影被大火吞噬,南浦瘫倒在地,两行热泪涌出,眼前一片模糊。
此刻的南浦比亚当更真切的感受到了死亡,原来自己早就死了,比肉身死亡更绝望——精神腐朽。
亚当的命很重要,那夏露露的命就不重要了吗?亚当甘愿冒着生命危险去救她,自己难道就因为舍不得亚当就可以心安理得的让夏露露去死吗?自己有什么立场去说这样的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人命于自己是可以放在天平上的物件了?自己又有多久没叫过亚当哥哥了呢
麻木与冷漠从她踏入上流社会就慢慢将她笼罩。
她怀疑过也迷茫过,然而舞会的灯光是如此耀眼,以至于白昼的存在被人遗忘。不过为什么要记得呢?身边的人们挂着优雅的微笑,享受着至高无上的欢乐,自己有幸又是其中一员,这有何不妥?不是一样欢乐?
但那些和眼前的白色背影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那毕竟是假的呀!
自己竟沉溺于虚假而不自知。
有多少人因为灯光璀璨抛弃了太阳,面具讨巧便不再以真面目示人。灯光再闪耀,它带来的光亮也是暂时的,带来的安静与祥和也是暂时的,它照亮人们乐意看到的,隐藏人们恐惧厌恶的,织造了一个又一个完美的梦境,而今晚南浦在大火的灼伤中刚刚醒来。
南浦思索着,徘徊着:
每次抱怨贵妇们的谈话时,有没有一种可能,自己在某种程度上也乐在其中,妥协并习惯社会的规则后,其实我已经变成了一个和大家一样无趣的人了吧?既得利益者往往懒得思考社会规则的合理性,而我也不例外。什么时候我的目光已经局限于舞会、社交和沙龙了,若是如此,即便再有学识也不过是个无脑的吊书袋罢了,而我竟为此沾沾自喜了好一阵子!
原来我已经慢慢变为自己曾经讨厌的人了啊……
呵,一直戴着的伪善面具,今天终是被这场大火烧了个干净。
羞愧的愤怒达到最高潮,纷乱急促的思绪急速在脑海中沸腾,紧接着自身的脉络渐渐清晰,南浦的眸子愈加清明,仿佛一块巨石投入水潭,荡漾的波纹在急剧起伏后归于平静。
一时间什么都发生了,而一切又什么都还没发生。
火星轻盈的跳跃着,天上满满都是戏谑的眼睛,夜莺儿歌声婉转,蟋蟀演奏的热情空前高涨,风从一望无垠的野草上滑过,上下颠簸,一波接着一波,啜泣声回荡在夜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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