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爱如下沙 1

　　往事并不如烟

　　金色的烟花如游龙起舞，热烈的掌声如惊涛拍岸，在烟花和掌声中，一对新人带着幸福的微笑手挽手出场了，婚礼正式开始。

　　在一片喧闹声中，雨静静地注视着一对新人。盛装的雪儿在灯光的照耀下是那么耀眼。雨微微一笑，的确，雪儿今天很美。那是属于新娘子的独特的美。因为即将要被那陪伴自己一生的爱人拥入怀中，被他用一生去呵护。台上的雪儿甜甜的笑着，发髻上那娇艳的玫瑰含苞待放，将雪儿衬托得更加妩媚动人。

　　雨静静地坐在人群中。她似乎有些疲惫，眼圈上有一抹红晕。十几个小时的长途跋涉让她的精神有些不济。但是，她还是来了。在雪儿的那张鲜红的请帖寄到她手中之后，决定来参加雪儿的婚礼。望着台上被众人祝福的新人，雨的嘴角微微上扬。渐渐的，眼前纷纷扰扰的人群和周围的喧闹声都小时了，雨陷入了回忆当中……

　　那是七年之前的事情了。雨刚刚参加完高考，正在家等待最终的成绩。就在这时，小表妹回外公外婆家探亲。两个女孩子在一起，势必会谈到自己心中那深深隐藏而又无比甜蜜的秘密。于是，小表妹得知，原来在表姐的心中，有一个男孩，他，叫做伟。

　　伟是雨的高中同学，人长得瘦瘦高高的，有着一双不大但是很有神的眼睛。他很聪明，但是也很懒惰，所以成绩总是忽上忽下，也经常被老师叫到办公室额外的“教导”一番。但是，这一切都改变不了他那乐天的性格。他的幽默诙谐，妙语连珠常常引得周围的同学开怀大笑。尽管伟连“班草”级的人物都算不上，但是却有许多女孩子暗暗喜欢着他。雨经常看见邻班的那个叫做娜的女生出现在教室门口，不用说，她要找的人就是伟。于是教室里就有意味深长的口哨声接连不断的响起。那个女孩子很漂亮，雨心中默默的说。但是伟从来不承认娜是他的女朋友。

　　雨和伟是好朋友。当然，还有另外的两个人——遥和林。他们四个人是前后桌，雨和遥坐在后面，伟和林坐在前面。由于他们关系非常要好，所以被周围的同学戏称为“新四人帮”。高三的生活虽然压抑，但是伟经常以他的幽默缓解令人紧张的气氛。有伟的存在，就好像是阴霾的天空中有一丝阳光在欢快的跳舞，那种感觉让人温暖。

　　但是题海战术让雨苦不堪言，虽然她的成绩很好，但是大量的试卷仍是让她皱紧了眉头。“哎呀，这么大了还咬笔头！小老鼠一只。哈哈……”是伟的声音。

　　雨闻声抬头，正对上伟那双充满笑意的眸子。那么亮的一双眸子，闪着调皮的光。雨愣了一下，怎么之前从来没有发现伟的眼睛像这般灿烂？猛然想起了那只笔还被自己叼在嘴里，赶忙低下头。伟叫道：“不如以后就直接喊你小老鼠得了，这称呼不错吧！”雨连忙抗议。但是抗议无效，从此以后“小老鼠”就成了伟口中雨的代号。时间长了，“小老鼠”偶尔也会变成“老鼠妹妹”，雨也就默默接受了，反正伟就是这样一个人，平时和大家开玩笑都习惯了，也就没有什么恶意。

　　日子一天天过去，教室里的高考倒计时渐渐压得人透不过气来。由于睡眠严重不足，在加上压力过大，雨生病了。但是她还是坚持去上课。伟看着她说：“小老鼠，还不回家休息两天，还硬撑什么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雨挤出一个微笑：“只是小感冒，不要紧的。”但是脑子昏昏沉沉的，身上软绵绵的。就这样坚持了一上午，雨疲惫不堪。遥帮雨把只是要点笔记全部整理下来，雨万分感谢。下午来到教室里，雨伸手去拿桌斗里的笔记本，手指触到一个圆圆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一个大大的苹果，透着红晕，散发着诱人的清香。苹果顶端有一张字条，是被透明胶带粘上去的，与打开来看，熟悉的字迹跃入眼帘：“老鼠妹妹，早日康复。”雨会心的笑了。有着这样的朋友真的很不错啊，就像是寒冷之中的一杯暖暖的茶，清香四溢，暖人心扉。

　　每天一个苹果，雨收到了五个。雨的病很快就好了，她心想：伟送的苹果真的很好吃。遥开玩笑的说：“伟，我也想生病了，天天有苹果吃多好啊！”伟嘿嘿一笑，说：“就你那体格，天塌下来你去撑着都没有问题！！”气得遥狠狠地给伟后背上来了一个“降魔十八掌”。当然，这是遥自己给取的名字。大家嬉闹一番，上课铃又响起来了。

　　那年的雨，十七岁。懵懂的心扉正在悄然打开，一缕调皮的阳光带着苹果的清香钻了进去，温暖了心灵的最深处那个角落。但是，雨没有察觉，直到那一天，伟缺课了。看着前面空荡荡的座位，雨的心里也空荡荡的，像是被什么咬了一口，有点不安。第二天，伟还是没有来。第三天伟依旧没有来。邻班的那个叫娜的女生每天都会到教室门口打听伟的消息，但是没有人知道。雨的心，第一次那么慌。第四天，伟的爸爸来了。原来，为了学业，爸爸训斥了他，伟一气之下离开了家。同学们都不知道伟的消息，他没有和任何人联系。雨的心全乱了。这时她才明白，原来自己已经喜欢上伟了。过去的一幕幕往事都拼命往雨的脑子里钻：伟总是在自己为难题而烦恼时逗自己开心；伟手中的铅笔经常敲在自己的头上却一点也不痛；伟在下雨时把伞留给自己而他却大步冲向教室外面……

　　周末雨回到家中。父母不在家，她百无聊赖的将手中的遥控器摁了不知多少下，但是电视里的节目她一眼都没有看进去。突然，电话发出刺耳的叫声，她忙去接电话。

　　“喂，你好。”

　　她的话音刚落，听筒里就传出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

　　“老鼠妹妹……”

　　雨心头一颤，两行灼热的东西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你在哪里？快回来吧……”

　　“……”

　　雨不记得自己都说了些什么，真的不记得了。总之，周一回到学校，她看见伟正在自己的座位上和同学们聊天。一颗心终于归位。伟仍是不改他那嬉皮笑脸的样子，见到雨，冲她一笑，那排洁白的牙齿那么光洁耀眼。

　　日子像往常一样。终于，在知了的聒噪声中高考结束了。在等待成绩的同时，同学们开始了聚会。

　　雨跟小表妹说过几天同学们都要去伟家里作客，那天就不能陪她玩了。

　　那天，雨和同学们一起到伟的家中，大家畅谈着自己的理想，聊着最近的开心事。雨看着和大家一起开怀大笑的伟，微微的笑了。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要跟伟表白自己的心意，只是这样做好朋友，就是一种幸福。喜欢他，是自己的事情。雨不想让伟知道。伟是一个洒脱不羁的人，但是自己却喜欢平淡安逸的生活。

　　爱一个人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言的，但是爱的越深，受的伤也越重。

　　下午，天色突然变得阴暗起来，狂风挟着巨大的雨点砸在地面上，于是尘土扬起，但很快就消失在滂沱大雨之中。不知怎的，雨心中不安起来，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这时，伟家的电话响了，是找雨的。电话是小表妹打来的，她在外面玩，被困在电话亭里了，让雨去接她。伟说，那个电话亭里我家不远咱俩一起去接你表妹吧。很快一行三人都回来了，裤腿上全湿了。刚刚开始小表妹有些拘束但是很快就和大家融到一起，甚至和大家开开玩笑。小表妹的俏皮可爱为大家增添了不少乐趣。但是渐渐的，小表妹离开雨，坐在伟的旁边，开始和伟攀谈。雨觉得小表妹看伟的眼神很热情，而伟也是带着怜爱的表情看着她。

　　那天晚上，小表妹破例没有跟雨粘在一起，她去了姨妈家中。一连三天，她都没有来找雨去玩。

　　傍晚时分，雨接到远在外地上大学的堂兄的电话，他放暑假回家来了，给她买回了一套她念念不忘的漫画，要她去车站接他。雨开心的去了。堂兄走出出站口是已经是晚上八点一刻。半年未见，原本就很有棱角的堂兄好像变得更帅了，雨冲上前去给了堂兄一个大大的拥抱，说：“欢迎你回来。”堂兄笑了，说：“都多大了还跟个孩子似的！走吧，我先送你回家。”雨撇撇嘴：“你家我家不就是一个楼上一个楼下嘛，我到家你不就也到家了嘛，还美其名曰说是送我！！”堂兄呵呵地笑了。的确，他们住在同一栋楼里，雨家住在三楼，而他家就住在二楼。两人一起往回走，边走边聊。忽然堂兄停下了脚步。“咦，马路对面那个女孩好像是……”雨抬头顺着堂兄手指想的地方望去，顿时呆住了。

　　马路对面的石凳上，赫然坐着两个人。昏黄的路灯光透过数值的缝隙射在他俩身上，雨觉得有些晃眼。是他，还有她。雨只觉得天昏地暗。最不可能的可能就在自己眼前。马路对面那两个人似乎也看到了雨，原本拉着的手猛然松开。就这样对视了几秒钟，雨决然回头向前跑起来。堂兄追上前一把拉住她，问：“你怎么了？”雨的泪水顿时决堤。她感到堂兄把她拥入怀中，抚摸着她的头安慰她，于是泪水放肆的打湿了他的衣襟。

　　她的心乱了，碎了，死了。那个人是伟，而他身边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小表妹，那个自己推心置腹的小表妹，那个三天没有和自己联系的小表妹。自己把真心交给她，把秘密告诉她，而她却拿了一把匕首狠狠地在她的心上刺了下去，任由那汩汩的鲜血顺着锋利的刀刃往下流。雨觉得自己的心好冷，好疼。而自己的身体所感受到的唯一的温暖就是那只手，那是堂兄的手。堂兄的手很温暖，这种温暖的感觉支撑着自己没有倒下。这种温暖是她现在唯一能感受到的真实。雨的视线是模糊的，泪水一直在流，仿佛眼睛不是自己的。她看不清前面的路，任由堂兄牵着她得手往前走着。

　　在做梦吧？那不是真的！她在骗自己，因为剧烈痛楚正在啃噬着她的滴血的心。那不是梦，是真的，是自己亲眼所见。我还能相信他们吗？我是个傻瓜吗？太可笑了！真的！

　　从车站到家的那段路只有短短十几分钟的行程，而那天晚上，她走走停停，走了一个多小时。雨记不太清自己是怎么进的家，好像是堂兄挡在自己前面，才没有让爸妈发现自己的狼狈。躺在床上，大脑里思绪一片混混。她想起了那天，下雨的那一天。她是怎么知道伟家的电话呢？一定是看过了自己的电话本。为什么明知道我在同学家做客还要我去接她呢？原来是自己笨，她一定是早就想见见伟了，却有没有机会，而那天的暴雨却给了她最好的机会。一直觉得她还小，一直把她当成小孩子，却已经忘记了她也已经是一个高中生了。呵呵呵呵……原来自己才是最傻的那个。雨想笑，但是笑声堵在喉咙口发不出来，泪水却又流了下来。

　　一连两天，雨都是昏昏沉沉的，堂兄来陪她。从小到大，雨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状况，但是从她那晚的哭泣和低诉中，堂兄也了解到了大致的原委。他柔声安慰她，劝她想开一点。但是短短两天，雨憔悴了很多。

　　终于，小表妹整日不在家让外公外婆不放心了，而此时家中也接到陌生男孩子打来的电话。老实厚道的外婆害怕外孙女被男孩子带坏，于是给远在外地的女儿打了电话。小表妹被她的妈妈一个电话叫了回去，尽管她走的时候非常不情愿，哭了，闹了，但是还是得走。雨没有去给表妹送行，全家人都纳闷。小表妹什么也没有说，但是她明白这是为什么。

　　伟给雨打电话，说要谈一谈。雨说不去了，没有什么可谈的。但是伟的坚持还是让她走出了家门，来到学校的操场上。雨远远的看见伟，低下了头。她不愿看见他的脸，他的眼睛。雨静静的走过来，然后是沉默。伟也沉默。

　　许久，伟轻声说，你什么都知道了是吗？

　　雨没有吭声。

　　伟说，你一向都把心事藏得很严，你表妹都告诉我了。我知道你也喜欢我。

　　雨一怔，原来所有的秘密都已不再是秘密了。她最不愿让知道的那个人已经知道了。

　　雨觉得自己现在好像是****裸的站在伟面前，没有一丝尊严。

　　伟接着说，我其实一直都很喜欢你你知道吗？

　　雨又是一怔，脑子里全乱了。她不知道要说什么，自己又能说什么呢。

　　伟又说，我喜欢你，但是却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和你在一起，因为我知道，我们是不同的人，属于不同的世界。你对待所有的事情都会很认真，但是我，却是很随意的。和我在一起的话，你会受伤的。

　　雨心想，没有和你在一起我已经遍体鳞伤了。

　　但是她没有说出口。因为这伤痛不是他一个人带给她的，还有她。最大的伤痛莫过于欺骗和背叛，而这两种伤痛雨都已经切身体验到了。

　　雨问，那你是不是真心喜欢我表妹呢？

　　伟沉默了一会儿，说，和她在一起很开心，也很随意。我知道她是一个和我很像的人。我也不知道以后会怎样，但是和她在一起，就算是以后分开，我也不会有负罪感。但是你不一样，你是那么优秀，那么纯洁。所以我只能让自己像一个哥哥一样对你。

　　雨还是默不作声，伟也沉默了。

　　微风轻拂，头顶上梧桐树的叶子哗啦啦地响着。

　　又过了许久，伟说，以后，咱们还是好朋友，好吗？

　　雨的鼻子一酸，泪水又涌了出来。她拼命忍住眼泪，不要，不要在他面前显露出自己的脆弱。

　　终于，雨轻轻说，已经回不到从前了。算了，让我们大家都静一静吧！说罢转身离去。爱有多深，痛有多深。

　　雨想，也许今后我不会再这样去爱一个人了。

　　填报志愿时，雨选择了北方一所教育类的学校。而伟则去了南方学设计。后来，听朋友说，伟去找过小表妹几次，但是后来不知怎么的俩人就不再联系了。再后来，听姨妈说表妹也考上了北方一所专科学院去学旅游专业。就这样，三个人彼此不再联络。

　　大学里，大家都说雨就像是一朵茉莉花，清香淡雅让人怜爱，让人有想要呵护她一生一世的感觉。有许多男生追求雨，但是都被雨委婉的回绝了。受过一次重创的心不会在轻易为人开启了。

　　毕业之后，雨的亲戚给她介绍了一位男孩子，他叫做俊。雨的心还在排斥，但是帅气的俊最终以他的真诚感动了雨，扣开了雨紧锁的心门。雨觉得和他在一起心中很踏实。婚期选定，一切都在顺利地进行着。

　　偶尔，伟会蹦到自己脑海中，但是一闪就消失了。一天，雨打开许久未上的QQ，看到了一个头像在一闪一闪。那是伟的留言。“直到现在我才发现，你一直都是我心中的最爱。我还有机会吗？”

　　机会？雨想，哪里来的机会呢？两条平行线，永远都不会有交汇的那一天，就好像我和你，其实一直就是这样，从来没有改变过。曾经的爱，已经沉淀在心底；而曾经的伤害，也已经都随风逝去。我的心已经有了归宿，但是，不是你。

　　结婚那一天，俊深情地望着雨，对她说，雨，你知道吗，其实在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你了，我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把你娶回家，一辈子做我的老婆！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谢谢你愿意嫁给我！

　　雨的眼睛湿润了，她紧紧地抱住俊，感受到了他那温暖而有力的心跳。是的，这就是被幸福环绕的感觉，真诚而又坦然，温馨而又安全。俊的怀抱，就是为自己撑起的爱的新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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