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采购
一晃便至年关。
这园子里也兴起来，张灯结彩的，各色丫鬟仆役清扫园子，洒水除尘，好不热闹。
因为各衙门使司都开始休年假，祝维清也闲下来，顾姨娘传话说这些天都到她屋里吃，图个热闹，因此每日到了饭点，林徵和祝维清便往顾姨娘的屋室走去。
门口摆了祝维清拿来的两盆长寿松，铺着卵石。
云鬓朝她们行了礼，掀了帘子进去，转过门厅，到偏厅里，因为就几个亲近人用食，顾姨娘在里间摆了炕桌子，一旁黄铜貔貅香炉里熏着安神香，香炉旁搁着个长长的妃色香瓜。
“姨娘从哪里得来的香瓜？”林徵好奇地看道。
“是春福家的送来的，说是下面庄子得的几个稀奇香瓜，长那么大的少有，太太姨娘屋里各摆一个。既然只能摆着看看，不如就放香炉旁，横竖熏些果香来调和味道。”
看林徵咽一口口水，顾姨娘笑说：“这个熏过了不能吃。你若馋了，叫厨房送些瓜果来尝。”
说着便叫摆饭。
顾姨娘一直用药将养着，又至冬日，因此所进饮食多为药膳，今日是薏米红豆粥，配着芡实糕点和枣糕，这边云茜又端来一碟点了红心佛前请过的糯米糕。
“这是佛前请过的，吃了聪明，你和清哥儿一人吃一些。”
“姨娘也吃。”
“姨娘胃腹不耐受糯米食，你吃便是。”
云鬓走进来，行了礼和云茜杜若几个斜着坐在下首，朝顾姨娘说：“姨娘，今日可大晴呢，等下把被褥之类晒一晒可好？”
顾姨娘点了头，朝陈嬷嬷说：“前几日都是阴恻恻天气，今日倒放晴了。”
陈嬷嬷侧个身，笑着回道：“按古话，恐怕过两天就冷将起来，说不定还要落雪呢。”
祝维清也停下箸，回道：“前几天听说钦天监也说过两日会落雪，除夕初一雪恐怕会积得很厚。”
顾姨娘便接话道：“那趁今日天气好，你带徵姐儿去外面转转，不拘买些什么来，这是她第一年在这里过年，你要好生照看她。”
祝维清点头应是。
顾姨娘又看着林徵说：“徵姐儿想不想就在我们院子，几个人亲亲热热过年节？”
林徵疑惑道：“不是按理都在老太太那过么？”
时人最重年节清明，必是要一大家子人团团圆圆过的，哪怕私下里龃龉，面子上在年节里也要做个和乐样子。
“老太太那坐一会我们便退下，回来在这另摆一桌，你过不过？”
“听姨娘的。只是都说要一同用年夜饭守岁，就这样走了——？”林徵有点犹豫，怕自己礼数不到。
“姨娘平时就吃药，每到冬日就累些，主院离我们这里又远，所以往常除夕，都是我们去那坐一会便回来的。”祝维清解释道。
“今年也不会太晚，德显媳妇子才怀上，老太太一定舍不得她劳动。”顾姨娘胸有成竹地说。
德显是祝维周的字。
小虞氏竟然怀孕了。
林徵一向不大关注这些事，正觉纳罕，又想小虞氏也嫁进来快一年了，这时候怀上也没什么，便囫囵点了个头。
用毕饭，顾姨娘催着他们早些去街市逛，便一叠声把他们赶了出去。
林徵看着天气晴好，也不由得笑起来，便要抬脚出院门。
“怎么手炉又不带？”祝维清走上前来，捏了捏她的手，屋子里暖烘烘的，出来便带了冷意，便递过小巧的手炉，“天气虽好，也是彻骨冷，不要冻着。”
林徵嗯了一声，眉毛弯弯朝他一笑，接过手炉，又一手拉一拉他的衣角说：“快走吧，我想去买些吃食。”
祝维清看她脸色白里透红，那笑容便如新月似的，他也不觉露出笑容来，给她仔细戴好兜帽，见她低着头一脸乖巧的样子，系带的手不由滑过她白玉似的面庞，仔细地打了个结。
街上热热闹闹，也是张灯结彩，到处是挤攘攘的人群，孩子穿着棉袄，在巷子里追赶着游戏。
林徵早想好要买哪些吃食，去顺德斋称了桃酥若干，荷花酥若干，又去胡记挑了光饼若干，咸酥饼若干，胡桃饼若干，再去清心斋选了几盒专为年节所制的糕点盒子，一盒里有24种各色点心，再去米花铺买了几斤米花糖，桂花糖块，各色各样形状的糖果子，和现摊的热乎蛋卷。
热乎的蛋卷才拿到手，林徵便送至嘴边，一边呼哧呼哧的：“烫得很呐。”
祝维清见她孩童心性，不觉刮一刮她的鼻子，笑道：“小心吃，没人同你抢。”
拎着大包小包回来，正到院门口，见得一个得力妇人并着几个丫鬟，捧着些东西过来，看见他们了，堆着笑容行了个礼：“三少爷，三夫人，这是过年的年礼，字画对联的，是给您放到您院子里还是？”
林徵早和云茜云鬓认过府里的家下人，知道这是府里管事毛禄家的。
祝维清也笑一下，叫止目出来：“不劳烦您，交给小子就成。”
又说道：“天冷，毛大娘请到院子里吃些热茶。”
止观便要请她进去，见毛禄家的又行了礼说：“三少爷折煞奴了。奴还去姨娘那送年礼。”
“那便麻烦大娘了。姨娘送完可一定记着去吃碗热茶，丫鬟们现煎的，一直预备着呢。”
毛禄家的行了礼，一行人便往顾姨娘院子里走去，林徵和祝维清回房净手换了常服，林徵便让文竹取了送的年礼来，见是几副对联，数张福字，并一些吉利字画，便一张张看了，选好看的叫留着。
看一张团圆年画看了许久，这时杜若进来问话：“毛禄家的在吃茶呢，说那煎茶滚滚的，吃着好。姑娘看要打发多少赏钱？”
林徵抬起头来，看一眼祝维清，说道：“你去跟着云茜云鬓给，比姨娘少添些就成。她若中意那茶，就再给她带些茶饼去。随着的丫鬟也比着姨娘打发的少些就成。”
杜若应了，正要走时，祝维清又补一句：“再取两匹印着福字的布给她，你去问云茜，她知道收在哪。”
祝维清见她又盯着那年画，知道她是在想宁州的家人，便说道：“等开春了，带你去宁州见见你家人。”
林徵眼睛一亮，又疑问：“你开春要去宁州？”
“要去浮州，宁州是中间靠岸的地方，停几天不妨事。”
“你公务去，怎么能带我？”
“是要查相关的案子。因为有牵涉到内宅，所以大理寺想要有家眷的几个随行。所以带你去。”祝维清解释道。
“那别人不停宁州，你要停，岂不是——”
林徵话没说完，祝维清笑着点她的头：“那阿徵去不去？不去的话就直接船到浮州——”
“去，去嘛！”林徵急着说，一双眼亮晶晶的，“郎君真好。”
那神色如此纯真，手又扣着祝维清的衣袖直摇，一副孩童缠着要糖果的样子。
祝维清宠溺地随着她摇，见她不再沉着脸看那年画，也放下心。
两人正甜蜜着，杜若进来回话说：“毛禄家的说实在谢三少爷和三夫人的赏，那两匹福字布她到街市寻了好久都不得见呢，都说卖完了。又说明日太太那边会送瓜果来，刚才把各色果子名称给了奴婢，让三夫人要些什么果子打发丫头子去同她说，她明日里送来，若是走不开，就教她女儿引姐送来。”
“好，多谢她了。等去姨娘那用饭时我问问姨娘要些什么，再去同她说。”
“姨娘那里她已说了，让姑娘只管把姑娘的说了就行。”
“这么两匹布这么有用？”林徵倒奇了，看向祝维清说，“你怎么两匹布讨了这么些好来？”
祝维清坐下叫杜若把这些年画收到一边，说道：“毛禄家生了头孙，习俗要百福布匹做小衣裳，所以才送了这两匹布。这两匹布老早前就收在这了，放我们这里也是闲着。”
“你怎知她急着用布？”林徵好奇道。
“前几日去太太那请安的时候听的，你不也在？”
林徵表示迷茫。
她倒真的佩服祝维清，每个下人什么喜好什么急用都摸得清楚，整理这么些关系，倒真需要个传胪脑子。
这些家务处理本该是她的事，奈何她竟然一点八卦气息都没寻得。
林徵不禁懊恼地叹口气。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祝维清笑着同她说：“我在这里久，也是一年一年学的，你才来多久？以后每日我有空了就同你说，你就知道了。终归是你做主，我帮衬嘛。”
林徵惯会满足，听了便点点头，又朝他露一个笑说：“那一言为定。我等下给你做松瓤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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