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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捣乱


仍是御书房

        一二品的大员们已经全部离开,可怜的马尚书又一次被堵得无话可说,再加上皇帝明显的偏向,新的选秀计划再次腹死胎中。

        本是解决了一桩麻烦,宫祁却生出了怀疑,他的多疑是常态,但今日之事确实能让他将一些线索联系起来。

        比如左相为何认定一位皇子便足以继承大统,为何反复强调太子妃的存在,为何在他围猎受伤时能快速赶到还带着冗长的说辞。

        想来当初忽略了孔家可能的动机,毕竟唯一的皇嗣生母姓孔,名义上也是孔相的孙女,若是他们能将宫祁谋害,便是新主年幼外戚当权的大好时局。

        但如果林中的险情是人为操控,赫连琮在其中又是怎样的身份……

        宫祁侧身吩咐一旁的白子晋:“白卿,传朕口谕去枢密院,彻查燕山猎场的官员小吏和去过山麓的世家子弟。”

        白子晋立刻应是,知道他对花豹一事有了新的思路,将指令安排下去后,他拿出寻得名医制成的药膏,俯身靠近宫祁。

        “陛下,您该上药了,这次用玉硫霜一定会有效果的。”

        宫祁有些无奈:“朕已经好了,不过是留了点疤,你何需如此在意。”

        “臣的职责就是照顾您的身体,不可有半点轻慢。”

        坚毅的凌厉黑眸直直看过来,其中明晃晃的写着“莫要任性”四字,宫祁觉得再拒绝真的有些幼稚,还是妥协道:

        “依你就是。”

        白子晋的表情没有波动,立刻将狐狸拎起来放在一边,在宫祁起身后迅速整理好他的衣角,步子都比平日大了些。

        尽管李顺没得到改造偏殿的首肯,但还是揣摩上意,在御书房有小榻的殿中置办了些物件,保证皇帝再兴起时能玩得尽兴。

        现在他看到宫祁和白子晋一同进了偏殿,暗暗感叹自己的先见之明,之后自觉的取来换洗衣物,将水盆和熏香备好,随时待命打扫战后场地。

        门口机灵的宫女还送来了消肿活血的膏脂,小声解释:

        “总管大人记得准备这个,上次落英宫那位脖子上的痕迹留了两天,实在是…过分引人注意了。”

        “好好,我会提醒陛下。”

        落英宫中的赫连琮似有所感,无意间摸过颈侧,温热的皮肤上仿佛还留着微冷的触觉,让他回想起被狠狠捏住的脉搏,和之后被肆意玩弄的…唔。

        男人薄唇紧抿,忍耐着莫名的躁动,眼神却逐渐暗淡,茶色瞳孔中的金光隐去,暗道:

        我到底何处惹了努赫厌烦,这么久也只是……

        而偏殿内的两人,自然不知道他们的行为已经被曲解成了什么样子。

        宫祁进门一扫室内摆件,敏锐的察觉到有了不少的改动,但这都无关紧要,他脱下外袍端坐在大了一号的榻上,撩起长衫观察腰上的疤痕。

        左右各有三片铜钱大的浅棕,从肋侧斜斜延伸到小腹,颜色不深但在白皙的皮肤上极度明显,腹肌上突兀的色差也有些怪异。

        白子晋挂好衣服洗净双手,转身后募得一愣。

        床上年轻俊美的皇帝冠发整齐,上衣却被他自己拉至胸口,裤子也卡在胯骨上,不仅完美的腰部完全展露,上下的风景同样露出了些许。

        配上静静等待着他的姿态,凤目微抬间竟有些任君采撷的邀请意味。

        “您…不用拉那么高。”

        宫祁看白子晋发了会儿呆,之后走来的脚步还略有凌乱,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将衣服往下放了放,遮住了已经在边上试探的浅红色两点。

        还好上药的过程比较正常,白子晋没有其他奇怪的表现,唯一让宫祁想不明白的就是为什么要揉动伤痕,祛疤药和化淤药竟是一种操作方法。

        这也无伤大雅,他没有察觉到上药的时间过分长了些。

        白子晋将冰凉的药膏涂上去,用带着热气的双手反复揉化,等吸收完后再盖上一层药,有些无穷无尽的架势。

        宫祁有些无聊,盯着男人埋在他腰上的发顶看了一会儿,就将视线移开,偏头却扫到溜进来的小狐狸。

        正殿与偏殿之间没有门锁,只以屏风隔开,白狐嗅着味跟过来很正常。

        外面的李总管却没这心态,看一道白影飞快的掠进去吓得魂飞魄散,估摸着时间推测应该还没到正戏,就在门外小声问道:

        “陛下,老奴可否进去把它领出来?”

        皇帝的声音依然正常:“进来。”

        李顺深吸一口气,将头压得低低的,确保只能看见脚前的地板,进门后用专心余光搜索那一团捣乱的白毛,却还是不能避免有滑腻液体摩擦肌肤的声音传入耳中。

        白子晋听到渐进的脚步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眼疾手快将宫祁的衣服拉下,声音比平日低了些许:“陛下,不要让别人看到。”

        李顺一哆嗦,判断出这怕是已经准备上了,好在皇帝非但没生气还提醒了他。

        “李顺,白狐在朕这里。”

        他挪着小碎步走到榻边,不可避免的看到皇帝陛下踩在地上的双脚,和半跪在他胯间身体低俯的白统领。

        今天是…这、这种玩法吗!

        狐狸一到手,李顺就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出门前只听到宫祁淡淡一声“继续”。

        于是御书房的常备紧急物资又多了一项--漱口水。

        孔家的案子查出了些端倪,切实的证据还需几日核实,但原本只顾养孩子的太后却又跑出来生事。

        常雅珊虽失去了大部分势力,但作为一国太后的基本权利仍在,就比如今日开办的赏花宴。

        但她叫几个宫妇进宫谈心也就罢了,竟还聚集了京中官宦人家的妙龄女子,让整个御花园都哄闹了几分。

        宫祁得到消息时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他猜测常雅珊应该是借助王家发出了邀请函,这种事情确实不会被枢密院特别关注,也不值得他专门制止。

        百花宴就在太后的算计和皇帝的无视下顺利举办。

        开春的景色确实可人,但到场的女眷都心知肚明自己真正的目的,连参加这场宴席的妇人都带来了待嫁的小辈,真真是满园春色人比花娇。

        可惜众人摆了半天姿势却无人欣赏,直至午膳后也没等到真正的主角,场面上逐渐躁动,已经有人急迫的打听皇帝的行踪。

        常雅珊坐在高位笑得莫测,再三保证会给她们接近圣上的机会,果然片刻后一道墨色身影出现在御花园,身后是浩浩荡荡的侍卫仆从。

        丰神俊朗的皇帝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女子们纷纷整理仪容调整表情,在御驾靠近时微笑侧头欠身行礼,势必要展露出最完美的姿态。

        皇帝的冷清淡漠是出了名的,一字毫无波动的“嗯”都让她们欣喜不已。

        宫祁看着面前一群花枝招展的少女,突然意识到太后是想给他说媒,但他自己也才十八岁,邀来的女子只会年纪更小,甚至还有未及笄的小孩子。

        不说宫祁有没有娶妻的想法,在现世的观念也不允许他对未成年动任何心思。

        自认而立之年的宫祁脚步不停,径直穿过人群走到花园一侧,旁若无人的陪宫临散步,身后小跑的白狐也亦步亦趋快速更上,明晃晃将靓丽美貌视为路边草石。

        常雅珊早知道新皇对女色的态度,对此丝毫不见尴尬,只摆出自己的筹码,用利益挽留宫祁。

        “皇帝走那么急作甚,前日孔夫人聊了不少趣事,你在这陪哀家说说话也好。”

        孔?

        宫祁脚步一顿,明悟太后知道些围猎的内情,虽说她给出的消息不怎么可信,但听一听也无妨。

        然而一刻钟后,宫祁就有了离开的冲动。

        一边的常雅珊说着没什么价值的场面话,下首的女子们还不间歇靠过来没话找话,就算有宫临和小狐狸陪着也不能让他多些耐心,耳边的娇笑已经成了噪音。

        “臣女苦练琴艺已有七年,不知有没有荣幸给陛下弹奏一曲?”

        “小女仰慕陛下已久,今日方得见真容,您比我想象的还要英俊呢!”

        “哇!这是您养的宠物吗?太可爱了,陛下原来也这般有爱心。”

        “大皇子真是乖巧,姐姐这有个小礼物要送给殿下,想不想和姐姐成为一家人呢?”

        但已经决定的事宫祁不会临阵退缩,瘫着脸应付周围一圈人,同时将宫临抱到腿上避开别有用心的接近。

        这一动作又引起阵阵低呼,宫祁额角一跳险些没控制住力道,殊不知自己抱着奶团子的反差萌多令人心动。

        李总管跟了他多年,知道此时的皇帝已经非常不耐烦了,灵机一动安排侍从去请几位大人,从侧面解决皇帝被迫相亲的麻烦。

        在太后的示意下,声称琴艺高超的秀美女子开始了演奏,水平如何宫祁一个外行无法评判,但听觉享受确实极佳,婉转清丽的曲调让他的烦躁都少了些许。

        这边皇帝情绪稍缓,周围的女子心情却不太美妙,竞争对手大出风头可不是什么好事,她们心中暗暗希望出点意外。

        “铮———”

        许是天意感召,突然一声琴音幽幽荡来,之后是大气华美的乐章。

        此乐一出高下立见,弹琴女子刚开始还试图与之对抗,但只坚持片刻就自觉离开琴架,手里的锦帕都快绞烂了。

        宫祁抬目远望,在琴楼的纱缦后看到一白衣男子,果然是那架伏羲古琴唯一的主人,恰好一阵轻风拂过撩起层层帷幔,男人的真容显露于众人眼前。

        银冠雪袍墨发如瀑,精致的脸庞上是饱含深情的狐狸眼,再有嘴角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完美诠释何为“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两人对视间一曲已毕,园中女子无一人再敢出言献艺。

        不止如此,接下来每每有人尝试讨好皇帝都会中道崩殂。

        献舞的会被强硬插入的琴声扰乱步伐,作诗的会被磅礴的音乐打断思路,临摹的更是被突然激昂的曲调惊得手抖。

        常雅珊在一旁非常无语,几乎要以为小云尚书是专程来捣乱的,可人家享受着独占天音阁的殊荣,只是弹琴而已她也不好说什么。

        宫祁看着憋屈的女子们,像一只只被狙击手瞄准的可怜猎物,一有动作就会被子弹精准的命中。

        台下的人越可怜无措,台上的青年就越发心情明朗,决定要重重赏赐以音乐杀人于无形的云亦轩。

        但仍有人不甘心,索性放弃展示才艺直接以姿容诱惑,故作无意的撩拨年轻气盛的皇帝,阁楼上的云亦轩见此震怒,拨弦的手上都冒出了青筋。

        好在卫承泽及时赶到,他顶着最绮丽的面容说着最刻板的话,一句句“请小姐端正姿态,莫要君前失仪”,劝退了脸皮薄的女子。

        之后再对剩下的人发出致命一击:“陛下龙章凤姿天人之貌,若是尔等的容色都不能胜过本官,还有何脸面邀宠?”

        卫探花郎不惜承认自己长了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成功让小姐们自惭形愧掩面离开。

        宫祁看得好笑,也给他记上一功,脑中回想起男人凤冠霞披的模样,不得不承认这种男女皆宜的颜值确实无可挑剔。

        在云卫两人的威慑下,宫祁身边只剩下了常雅珊,不消片刻就完成了套话的目的,立马带着新的线索回宫。

        李大总管照常跟在后面,一甩拂尘深藏功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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