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离间
“后宫本就有些冷清，今日家宴那胡妃又借故推辞，哀家原想着叫你十三皇弟来沾沾喜气，但孩子年幼难免吵闹，便也作罢，皇帝若是喜欢热闹些，不如让上回百花宴的闺秀前来作陪？”
“不必。”
一开场太后就试图染指后宫，宫祁对这种做媒的举动早已习惯，果断否决没有半点迟疑，但常雅珊也毫不气馁，仗着自己唯一在辈分上的优势，状似关心的说教后宫充实的重要性。
然而这些话宫祁也听了不是一遍两遍，毕竟礼部尚书每日上奏折都要旁敲侧击的提一提，对他的决定不会有任何影响。
“哀家知道皇帝不愿意听这些道理，那就再往小了说，你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床上总是需要人伺候的，比起让哪个宫女意外怀了龙嗣，不如早早选秀，日后的名分血脉也正当些。”
宫祁根本不准备回话，只关注身旁的宫临不要听了什么不该听的东西，常雅珊一人的独角戏唱不下去，只好找个分位低的跳板：“宸妃也是识大统的，还不劝劝皇帝？”
安静当背景板的卫承泽被点名针对，立刻拿出翰林大学士的气势反驳回去：
“太后所言臣不敢苟同，陛下察纳雅言从谏如流，乃千古罕见的明君，若有何事理不愿听信，一定是这事理本身的问题。”
常雅珊嘴角一抽，这人竟将阿谀奉承的话说得这么义正言辞，不过到目前还没有偏离计划，她佯怒道：
“放肆，宸妃莫不是没学过规矩，连宫妃如何自称如何敬重尊长都不懂？不过是以色侍君才能在朝堂立足，在哀家面前还敢这么大架子。”
砰——
宫祁将茶盏重重按在桌子上，终于将目光投向常雅珊，声音低沉又冷冽：“卫卿是朕亲封的一品太保，不过暂居于宫中，如何说话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说过要护着卫承泽，就不会让他受一点委屈，宫祁冷眼看着常雅珊打圆场，半个字也不准备相信，直接吩咐开席，酒菜上桌应该能让她安静些。
侍候的宫女们呈上清水和方巾，这是饭前饭后的必备环节，突然，宫祁身侧的宫女惊呼一声，端着木盘的手都有些不稳。
太后最是重视这些规矩礼节，秀眉一利轻声呵斥：“吵闹粗鲁，成何体统。”
本来这宫女的动静不大，但常雅珊一开口顿时将所有人的注意吸引过去，宫临挨得最近，首先发现了问题所在，音调也开始不受控制：“父亲，您的手……”
“陛下既有伤在身，还是不要沾水为好。”
“你们是怎么伺候皇帝的！”
宫祁缓缓擦干双手将长袖放下，明明绷带缠得细密完全看不出伤口深浅，实在不理解为何要如此大惊小怪。
他用拉弓时蹭了点皮含糊过去，却丝毫没有降低他们的重视，卫承泽驱寒问暖反复叮嘱，小团子更是眼泪都快急出来了。
“今日带着发物的菜品全部换掉，酒也都撤下去，彩依，去服侍皇帝用膳。”
太后立刻安排下去，关照之心溢于言表，但夹杂的私心不会少，眼神暗示自己身边最漂亮的宫女，彩依乖巧一笑挪步至宫祁左侧，行礼的身姿一如她的容貌令男子心动。
宫祁同样心下一动，但无关情爱只有警惕，因为他凭着绝佳的记忆力认了出此人，就是曾经堵在路上含泪葬花的宫女，看来太后的并没有完全失去势力，至少仍保留着之前的班底。
不过是多个布菜的人，太后此时没理由惦记他的性命，当然不会派人下毒，宫祁虽不认为单手会影响进餐，但也没有拒绝，直到身旁人的动作越来越过分。
刚开始只单纯拿银著夹取桌上的菜，后来渐渐靠近，每次伸手都用温香软玉宫祁身上蹭一遍，被眼神警告后还不知收敛，现在甚至拿着汤匙凑到他嘴边，嗓音矫揉造作至极。
“陛下~这肉羹奴婢已经吹温了，您尝尝嘛~”
但在别人看来，这副模样是怀春娇嗔风情万种，最能激起男人的兴趣，被皇帝看中宠信更是理所当然。
理、所、当、然！
卫承泽咬牙切齿的重复了一遍，倏的起身走过去，拎着彩依的衣领将人拽开，让她手里的汤匙结结实实在地板上摔碎，之后才稍微平静下来，贴近宫祁附耳低声说道：
“陛下，太后的人不配伺候您，臣让人换副餐具。”
太后见此不怒反笑，下套下得无比娴熟：“卫大人看不惯这宫女，想必是能比她做得更好，不如就由你亲自照顾皇帝？”
宫祁全程是无所谓的状态，但要是让卫承泽服侍肯定会影响对方的用餐，当下就准备开口否决，可惜男人答应得更快。
“这本就是下官的责任。”
说这话时卫承泽的嘴唇还贴在宫祁耳边，热气争先恐后的扑过来，宫祁不习惯的微微偏头，却也没有当场驳了他的面子，只叫侍从搬了椅子添了碗筷，等于让男人换个地方吃饭，反正他并不是真的需要伺候。
然而卫承泽不这么想，他是很认真的在履行义务，从布菜到盛汤一手包办，就差亲手喂进人嘴里了，只要宫祁的目光在一道菜上稍有停留，就会立刻夹过来。
“卫卿不要只顾着朕。”宫祁让他来可不是受饿的，见男人完全不在乎自己，就用他的筷子夹了菜放进餐盘里。
卫承泽受宠若惊的吃下，然后仍是之前的举动，宫祁无奈，一边说着听话一边继续帮他夹菜，但这次筷子刚移过去，就被卫承泽准准接住，是…用嘴接的。
男人抬眼望着他，眸中是水光潋滟，咽下后柔声道：“谢陛下。”
宫祁一僵，手就这样悬在半空，眼睛盯着那张形状姣好不断开合的唇，半晌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太后却是满意的笑了，用丝巾拭着嘴角。
“皇帝对卫大人如此宠爱，比起当年的太子妃也不遑多让呢。”
“说起来这两人还有些血脉联系，长相也是像了三四分，不怪皇帝喜欢。”
“若能诞下龙子，恐怕和临儿都是一个模样。”
家宴结束，天色已完全暗淡下来。
分别时宫祁看到卫承泽欲言又止，应该是知道了常雅珊叫他过来是什么心思，最后却因为人多口杂还是作罢，但这事也不急，明日御书房中有足够的机会。
一行人点着宫灯走向雍和宫，路上宫临悄悄拉住了宫祁的衣袖，仰头问道：“父亲，临儿真的很像卫大人所生吗？”
“……”这问题来得奇怪，但宫祁还是将小孩抱起来细细端详，眉眼脸型都与他幼时相似，但线条柔和的鼻子和花瓣状的嘴唇，则更偏向于卫承泽的长相，最后他不得不承认。
“单看样貌确实有些像，临儿是想你母亲了？”
“没有……”宫临小手揪着他的衣服，将头埋在人颈侧，闷声回应，但下一刻突然坐直声音也紧张起来：“您还有伤，不能这样抱着，让临儿下来自己走吧。”
“不碍事。”伤了左手而已，并不影响宫祁右臂托着小孩，他将人在自己身上贴紧，顺好小团子刚蹭出来的碎发。
“临儿若是困了可以继续靠着。”
雍和宫
今年的生辰过的异常丰富，宫祁回到寝殿终于放松下来，沐浴更衣后挥退众人，拨开床榻上的帷幔。
嗯？锦被里面有东西……
他警惕的无声后退，抽出剑架上的六尺长剑，挑开被子的同时做好挥剑的起手式，然而下面不是蓄势待发的刺客，只是散发侧躺的男子，甚至将光裸的后背对着床边，完全没有一点威胁性。
“云亦轩？”
宫祁叫出了他的名字，没有意识到自己对一个男人的背部如此熟悉，仅凭一段陷下的脊沟就认出了人。
没有回应，似是睡得很沉，宫祁放下武器，用手将锦被完全拉开，男人果然没穿衣服，虽看不到正面，但肤色和腰围都已经昭示了他的身份。
因为昏迷被暂时安置在龙床上的云亦轩，竟直接在这睡下了，身上的香气与刚沐浴完的宫祁同出一辙，显然还擅自用了皇帝的浴池。
正当宫祁思考是将人扔出去还是叫醒了再赶出去时，床上的人缓缓蜷成一团，双肩微微颤抖，轻声低吟道：“宫祁，我冷。”
看着实在过于可怜，宫祁又将被子给他盖上，转身准备离开，偌大的宫殿当然有足够多的住处，只不过需要收拾片刻而已，但背后再次传来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为什么要赶我走”
已经绕过屏风的皇帝脚步一顿，心想朕何时赶你了，但他还是放心不下，选择回去查看男人的情况。
云亦轩仍是那个非常没安全感的姿势，将头抵在膝盖上，整个人都在细微的发颤，口中不停含糊的呜咽着。
宫祁伸手在他眼前摸过，然后对着指尖的晶莹沉默良久，最终还是安抚的在他肩上轻拍，没想到的是，手刚碰到云亦轩的皮肤，就被人翻过身一把握住。
他双眼紧闭泪水一股股顺着脸颊淌下，抱着宫祁的右手贴在自己心口，无助的喃喃道：“就一次，一次就好……”
宫祁对陷入梦魇的男人没有办法，只叫着名字试图将人唤醒，结果突然被大力一拽，唯一作为支撑的左手还很无力，只能直接跌在人身上，鼻尖都差点撞在一起。
他再睁眼时视线里只有沾着泪珠的睫毛，几近为零的距离让空气都暧昧起来。
不仅如此，云亦轩还在他胸前胡乱摸索，不得章法的试图脱下宫祁的里衣，泪痕还挂在脸上但身体已经开始发热，不自觉的抬起腰腿蹭着身上之人。
宫祁单膝跪在床沿，另一只脚踩在地上才勉强维持住平衡，猝不及防的被两条细白长腿夹住腰，直接就呼吸一窒，定力都开始摇摇欲坠，几乎准备今晚继续睡在这张床上。
这种想法出现一瞬就被压下，他深呼吸几次稍稍平复了汹涌的冲动，挣出右手立刻离开床榻，出门静静的站在在院子里吹冷风，反思为什么会对同性这么把持不住。
而屋内的人在门合上后也瞬间睁开眼睛，神色清明哪还有半分可怜迷蒙，他嘴角勾起似乎是想摆出笑容，但半途便不可自制的狠狠抿住了唇。
云亦轩下床浇灭了催情的熏香，眼中暗沉翻滚苦涩蔓延，这次是笑都笑不出来了。
“你对我……竟真的没有丝毫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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