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社恐第十八章
在圣都不成文的规则里其实有一套标准的交友流程，大概就是先报姓名家族，了解基本信息和立场后再互相夸赞一下着装，最后从熟悉的人或事物入手快速拉近距离。
可是奈片不知道这些。
声名显赫的家族名号给卢斯带来了相当可观的交流人数，在好奇卢斯的同时他们也同样好奇一直跟在卢斯旁边的奈片。
然后这些热爱交际的年轻人见识到了，什么叫社恐为了逃避社交练成用一句话结束话题。
无论他们说什么，挑起怎样的话题，这个被卢斯自豪的介绍是魔法师的少年都不为所动，顶多用一些“嗯”“不错”“真好”的短语敷衍他们，对话也自然也就进行不下去。
而当他们将视线投过去，企图与少年来一场眼对眼的心灵交流的时候少年又会漠不关心的将视线移开，唯恐不及的像是怕脏了眼睛。
屡次碰壁让他们几近放弃，最后他们不再尝试，只是在与卢斯介绍奈片的时候报以微笑就足够了。
奈片十分珍惜这样的清净，不再被人关注着实让他松了口气。
但总有人是不解风情的。
这个年纪的少女和那些被父亲成天带在身边打磨出畏缩的少年不同。她们勇敢无畏，在言语上拥有更多的豁免权。
“你为什么不直视我？是我画了一上午的妆不好看，还是我这条价值十万卢斯的裙子太老土？”
眼前的少女看起来才十三四岁，比奈片还要矮一个头。她大咧咧的站定在第一次见的奈片面前，双手叉腰蛮横又娇俏。趁着卢斯离开的功夫，她有了单独与奈片交谈的机会。
而在他们的不远处，少女的朋友们观望着。她们穿着便于在外游玩的连衣裙，戴着宽大的有着蕾丝边的遮阳帽，挽在手中的竹篮里是她们沿路采摘的野花。那些讨论声窸窸窣窣，时而伴随几声娇俏的笑。
多么令人难堪呐，简直就是供人取乐的小丑。
奈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少女。他既不能说实话，说实际上自己对这里的所有人都不感兴趣。又不能以陌生人的身份告诫少女，她的举动会让他们两个人都陷入尴尬。
他时常痛恨自己的讷口少言，此刻也是如此。他一点也不想再继续跟少女交谈下去了，那只会让他在别人那里留下更多的笑话。
可聚集过来的视线越来越多，这让奈片丧失了反抗的力气，他抬起手想要隔开与外界的距离又很快放下放弃了挣扎。
这个时候做的太多或许会起到反效果，还是什么都不做等对方自己离开吧。
奈片一直不说话少女等的有点不耐烦了，她昂首阔步走上前去，用自己娇小的身躯堵住了奈片。
在场面一发不可收拾之前人群里有人拍了拍巴掌慢悠悠的走出来出来解围。
“咄咄逼人可不符合淑女的作风哦。”
“弗利茨大人！”
这个名为弗利茨的人看起来年约二十出头，有着一副花花公子般的皮囊，而实际上他也非常懂得如何安抚女性，只用了三言两语就哄得少女笑逐颜开，现场的气氛也缓和了不少。
等送走少女弗利茨没有着急离开，依旧踱着他慢悠悠的步伐朝奈片走来。
看见奈片的弗利茨先是嗯了一声随后又笑起来：“远看还以为是我哪个不成器的堂弟呢，原来不是啊。”
弗利茨这么说是有原因的，因为非常凑巧的，奈片和弗利茨的发色瞳色几乎一致，可只要再多看一眼就能发现奈片的瞳色要更深一些。
虽然是解围的人，但也是陌生人。奈片的目光轻飘飘的瞟过然后便定格在别处，如果不是他轻声说出的那句“谢谢”弗利茨还以为是自己多管闲事了。
“没什么，小事而已。希望你不要生小布莱兹的气，她只是还不太擅长表达善意而已。相信我，她实际上是非常喜欢你的，所以才在意你的视线。”
布莱兹应该就是刚才的那名少女。奈片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并默不作声的退开半步让自己与弗利茨的距离拉远，好用来打破这对单的交流范围。
可令奈片意外的是这位情商看起来颇高的弗利茨先生没有体谅的离开，反倒是继续靠近，直到奈片因为陌生人的靠近而忍不住炸毛的时候才停下。
弗利茨笑着摊开手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不要害怕我不是什么坏人，我刚才还帮了你不是吗？”
奈片看了他一眼没有作答，帮助他却害他的人只多不少，并不能成为弗利茨无辜的证据。
不亲近人的小猫咪亲近起来的时候成就感是翻倍的，就是不知道得到这种殊荣需要花费多长时间。弗利茨还是想试试。
“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你果然跟卢斯说的一样警惕性很强呢。”
听见对方提到卢斯，奈片立刻睁大眼睛看过去。
终于得到奈片注视的弗利茨居然产生了一种受宠若惊的错觉，他好笑的将这种感觉抛开继续说：“我是卢斯的朋友，他之前就跟我提到过你，希望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没有吓到你。”
奈片迟疑了一下，还是放缓了防备朝弗利茨点了点头：“你好，我叫奈片，很高兴认识你。”
弗利茨也指了指自己：“弗利茨·古德里安，我从小因为家族的原因就和卢斯互相认识，所以算是卢斯还信得过的朋友。”
“嗯。”
介绍结束，奈片便找不到话题，弗利茨却没有就此离开。他随性的站在奈片身旁时不时的与他搭两句话。
弗利茨问：“对了，不知道卢斯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我？”
弗利茨可真是个自来熟，可每当奈片的忍耐到达极限的时候他又会说些有关卢斯的事情让他继续往下听。
“应该没有，也可能是我忘记了。”
弗利茨双手交叉假装闭眼沉思：“嗯也是，应该没有人会对自己的现任恋人说有关以前的情史吧？”
弗利茨没等到奈片的追问，却敏锐的察觉到空气中的火药味变浓了。他暗笑一声，故意接着往下说带着戏弄的心理：“我应该算是前男友吧？说起来卢斯还是我的初恋呢，我在七岁那年就对卢斯一见钟情了。话说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弗利茨闻言觉得奇怪，他侧过头去看奈片，奈片此刻也正在看他。
“哦？那这么说我还有机会吗？”
奈片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他只是想要通过观察分辨出弗利茨话语的真假，却因为杂乱的心思无法成功。
嫉妒、仇恨、愤怒，这些皆是丑恶的情绪，他无比清楚这一点，却仍是不由自主的从言语中吐露出酸涩的内心：“你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
“但也不代表不能复合不是吗？或许他某一天回心转意，发现我才是最适合他的那个人。”
弗利茨看着奈片垂下眸，羽睫随着此起彼伏的心绪颤动。他等待着奈片朝他发起挑战宣言，却意外的什么都没等到。
奈片低着头，不为所动，像是亘古就存在的石雕，需要用力敲开坚硬的外表才能窥探里面的空洞与腐朽。
弗利茨纳闷，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不会动怒的人。难道卢斯跟自己说的信息是假的？还是说连他自己也误会了？
“你不说些什么吗？”弗利茨戳了戳化为石雕的奈片。
“说什么？”
“就刚刚我说的那些，你难道没有什么表示吗？”
奈片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猝不及防对视到奈片的眼睛，弗利茨高昂的情绪瞬间冷却。他在想自己是不是说的太过分了，不然为什么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年会露出这样一副神色？
麻木、死寂，宛如在枯井在深渊不报有任何希望的向上仰望。不是在等待有人去拯救，而是单纯的在聆听时间流逝。
卢斯知道吗？卢斯知道他最近宠爱的少年是这样的吗？我是不是帮了倒忙？只是想开个玩笑的弗利茨有点慌。
“那就……祝福你。”
被这样祝福的弗利茨没有感觉到快乐，反而更慌了。
可他刚想解释这只是个玩笑卢斯就回来了。
“嗯？弗利茨？奈片你们已经认识了吗？”
卢斯没有察觉到气氛的怪异之处。而善于交际的弗利茨此刻也难以启齿，他害怕说出口后自己会被卢斯揍得三天下不来床。最后反倒是被玩笑整自闭的奈片先开口。
“嗯，刚认识，弗利茨先生帮助了我。”
奈片的声音听起来很轻，脸色看起来也很苍白，卢斯以为是自己离开太久导致的，连忙向奈片道歉。他牵起奈片的手，试图弥补自己没有遵守承诺的亏欠，但是收效甚微。
他能感觉到奈片的不高兴，甚至从对方不言语不反抗的动作中捕捉出一丝对他的抗拒。是因为我离开太久在生我的气吗？卢斯这么猜测。
而除卢斯外，一起跟来的还有两个人。
其中一名坐在轮椅上的少女拽了拽卢斯的衣角，声音怯生生的问道：“卢斯哥哥这个人是谁啊？”
而另一名，很凑巧的是奈片认识的熟人。奈片的视线越过卢斯看过去，他没有表现出熟识的态度，因为他想或许格拉夫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认识。
卢斯笑着揉了揉少女的脑袋，向他们介绍：“这是奈片，是一名杰出的魔法师。奈片，这位是十四皇女菲谢尔，而这位是六皇子……”
“不用你介绍，我们认识。”还没等卢斯介绍完格拉夫就打断了他的话，“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跟来？”
“我还以为您是要找我详谈合作的事情。”卢斯没从奈片这里得知他认识格拉夫的事情，他低头向奈片确认，看见奈片点头的他莫名的心情不爽。
格拉夫没有因为戈恩希尔德的名号而对卢斯友善，相反他的态度相当恶劣，可卢斯又回忆不起来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得罪过这他。
“那种事情无所谓吧？”格拉夫双手环抱，将受宠皇子的嚣张跋扈演绎得淋漓尽致，他甚至走过去扯开了卢斯跟奈片牵在一起的手，站在两人中间将他们隔开。
卢斯的不爽突破天际，他第一次遇见这么无理取闹的家伙，如果放到平时他早一拳上去教对方做人了。
而他现在更关心被隔开的奈片，奈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但是很快就被格拉夫遮挡住视线。
奈片抓住捂住自己眼睛的手，却没能扯下来。他拍了拍格拉夫的手背，抱怨道：“格拉夫我看不见了。”
“就是让你看不见的！”
奈片闻言便不再挣扎，格拉夫犯病的时候还是不要理会的好。
他突然想起来格拉夫好像也是喜欢卢斯的，所以捂住他的眼睛是不希望自己喜欢的人被他看见吗？
真小气，格拉夫真小气。他也只是喜欢而已，又不会奢求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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