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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果然不能任性呢


此时的阿月已回到了清水县的住所,房子是年租,还有半年之久,够他住一段时间,这五年攒下的钱都给了母亲,他的身上仅剩下六百文。

        这几日,阿月既不看书也不出门,约摸颓废三日,他换上了平日里鲜少穿的白长衫到外边散心。

        路过那从未敢去的聚福楼,上去就点上满满一桌,吃了几口便再难以下咽,又点上一壶酒,那曾想竟一杯就醉,在桌上睡了大半个下午。

        醒后,内心倒是畅快不少,走到岸前,他将随手采来的花丢进长河,去看它随波逐流,渐渐黄昏,余光撒于河面上波光粼粼。

        少年安静的坐在岸前直至夜深,他特意挑了一条最远的路走,走着走着又跑起来,跑累了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然后去看天上的月亮。

        冒芽的草毛茸茸的,虽有些扎人,疲惫的心却好像得到轻松,他缓缓闭上眼,去听风的声音。

        本还想再躺一会,奈何这地太凉,寒意袭来,冻的他咳嗽不止,果然还是不能太任性。

        想着,阿月拍掉身上的灰土,起身朝住所走去,因选了条最远的路,不仅偏还得穿过树林那片坟。

        倒也不怕,就是不知道谁在这儿挖了个深坑,阿月一个没留神就掉进去,这荒无人烟的地,今夜注定只能同孤魂野鬼作伴。

        果然是不能任性呢……

        拢紧寒衣后,阿月蜷缩在角落,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左右,他本迷糊的要睡去,却听见坟地外一阵鬼哭狼嚎的。

        准确来说,是有人带着哭腔尖叫,刚开始很远,后来越来越近,阿月本还竖着耳朵听,随着哭喊声及脚步声靠近,他后退了两步。

        一声闷响过后,掉下一个人来,事情发生太快,掉下来的人也懵了。阿月也没想到,竟然还有人同他一样眼瞎,这么大个坑都看不见。

        那人似乎才发觉坑中还有一人,被吓得一激灵,惊慌无措地往后挪动,两眼警惕的盯着阿月看,而阿月也端详她。

        这是个衣衫不整、发丝凌乱的女子,身上那股劣质香粉味有些熟悉,阿月瞬间回想起那日射箭比赛旁边的青楼。

        似回忆起那股刺鼻香粉味,阿月微微皱起眉,却没有靠近,这女子精神高度紧绷着,他怕过多的行为反而会将她吓到。

        对面的女子见他没有敌意,虽稍稍松了口气,身体却还是紧贴着墙,连眼都不敢眨一下。

        不难发现,这女子长相灵动,柳眉杏眼鹅蛋脸,是标准的美人长相。

        耳垂上还戴着精巧的花坠珠,仔细看的话,那一袭粉衣却像是遭受重力拉扯,脱线了,还有些变形。

        不像是青楼里的小姐,倒像是落难后逃出来的,他在心中想道。这时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听着愈发近的脚步声,女子恐慌至极,阿月甚至能听见她近乎蹦跃出来的心跳,他眸光微沉,透过土坑看向外边的天。

        月亮很亮,有几声鸦鸣,那人的脚步沉而闷,估摸体型不小,又过了几秒,头底的月亮被遮住了。

        许是上边的那人脑子有些不清醒,看着这么个大坑还要往下跳,坑中的沙土都被这偌大体型给溅的飞起。

        这跳下来的傻大个是个肥头大耳的壮年,一袭褐色粗布衣,满嘴的胡渣,似也没想到坑中还有别人,一时间竟忘了下来的目的,两只小眼茫然的上下扫视着阿月。

        然而对面的少女见到他却如同见到鬼怪一般,两手发疯往上扣着,双脚蹬着就想要爬上去。

        听到身后的动静,那中年男子面目狰狞起来,也顾不得阿月是谁,嘴里骂着□□,扭过身去,一把就扯住了女子的后衣领。

        被拽回来的少女,被他一巴掌扇倒在地,随后扑了上去骑在她身上,女子激烈的反抗挣扎,哭喊着,用眼神哀求的望着阿月。

        想也未想,阿月冲上去提着壮年头发就往后拖着走,手劲之大,伴随着惨叫声,头发连着皮生生给扯掉好几缕。

        虽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与过节,但这货连女子都打,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此时的少女趁机躲到一旁,阿月拖着他往后移动,随后将他重重放倒在地,狠踹了一脚又踩在他的脸上。

        下手没个轻重,壮年那本便矮小的鼻梁骨断裂,涌出不少鲜血,疼的他惨叫如杀猪一般,几乎是条件反应的掐住阿月的脚就往上掰。

        壮年贴着泥墙,弓起双脚用力往外蹬,坐起后也死不松手,瞧着他心里也是窝火的很,对这个多管闲事的小子也是起了杀心。

        他两手紧掐着阿月的脚,想抬手将腿举过头顶,之后顺势用头顶着他的□□而起,随后将其放倒。

        奈何阿月柔韧性极好,也未等他反击,另一只脚找到着力点后就凌空蹬起,踏在他脑门上又将其踩入泥泞。

        头被按到地上的壮年,两手又拍又打、死命乱抠着他的肉,手忙脚乱之中,忽的想起自己是带了家伙的。

        想罢,他摸出刀,刀在冷辉的月光透着寒气,他目露凶光,也未等那少女在后边惊呼完‘小心’便深深扎在阿月小腿处。

        血腥味扑鼻而来,弥漫在空气里,壮年用力地在原有伤口的基础上又向下划开一个大口,顿时间鲜血直流。

        阿月吃疼的后退几步,脚步踉跄,腿都有些打颤,他防备的盯着男人的一举一动。

        “他奶奶的,多管闲事,看老子怎么搞你!”壮年像是找回了主场,向后转扭着嘎吱作响的脖子,往地上碎了一口血水后就持刀冲了上来。

        坑中太小,几人成了竹筒里的蟋蟀,纵使阿月左躲右闪,却还是被划了数道口,几番对峙下来,身上早已血迹斑斑,白长衫被血染红了一片。

        见阿月有些招架不住,躲在角落的少女两眼焦急,忐忑不安,四顾望去,却没有可以借助的武器。

        便从地上摸了把灰土,就往壮年眼中扬去,被糊住眼的壮年难受的哇哇叫,骂:“我日你奶的!两个都别想……”

        ‘走’字还未说出口,就被阿月忽然袭来的重重一拳给打晕过去。

        见他倒地,两人皆松下一口气,瘫坐在地上。待心跳平复了些,他这才发觉全身上下疼的厉害。

        好在是有惊无险,两人都没出什么大事,他挣扎着起来,夺去壮汉手中的刀,随即将壮汉的身体拖到泥墙根。

        “走吧,我送你回家。”阿月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闻声,地上那名少女抬头看他,阿月眼神很平静,少女却是止不住的疼哭起来,大粒滚烫的、积攒已久的泪如山崩海啸,势不可挡的崩腾而来。

        几声嚎啕像是从灵魂发出来的,内心深处压抑着疼苦,却仍没能解开禁锢,好像流泪也没法使她减轻。

        他不会安慰人,就从怀里掏出块干净的绢布递给她。约摸半晌过后,女子的心绪渐渐稳定,她低垂着眼,抽抽搭搭道了声谢。

        闻言,阿月也只是点头,随即忍着伤痛走到边缘蹲下,示意她踏着自己的肩上去。

        这女子微愣下,有些犹豫,红肿的圆眼望着他,止步了有一会,才捏着绢布迈着小步走来。

        将她驮上去后,阿月借助壮汉的身体当踏板,也成功上去,就是这蹬的时候牵扯到伤口,钻心刺骨的疼痛让他脸都变得刷白。

        凛冽寒风鞭打着他,伤口处的血已凝痂,染血白长衫变得暗红,旁边路上的树杈子的黑影呼唰地摇曳着。

        午夜坟头旁,若是有行人经过,瞧见阿月这幅模样,定是要被吓尿,说撞鬼了。

        白长衫前,粉衣少女扑腾一声跪下,趴在地上给他磕了三个响头。

        因伤势加重,稍微动一下就会牵扯到伤口,阿月没能扶起他,之后本该由他送女子回家,却演变成女子搀扶着他走路。

        在途中,他得知了这名姑娘姓柳,是林州逃过来的难民,投亲路上被抓到青楼,跑出后又被夜游的色鬼缠上,今日她也是打算要连夜赶路去投亲的。

        快到家门时,阿月让她给自己寻来个棍子,搀着棍,阿月往怀里摸索着,将身上仅剩的银两都给了她。

        只是三百文,这人眼泪又吧嗒吧嗒的掉起来,连说了几声谢谢,这才步履匆匆的走远去。

        看着她消失在黑夜中,阿月也撑着棍一瘸一拐的进了门。

        到家,他略感艰难的换掉满是血的长衫,简单处理过伤口后,又拖出床底的箱子来。

        里边装着的是不常穿的旧衣,正往底下翻着,却揪出一件从未见过的浅蓝色长衫。

        随着揪出的动作,长衫里包着的东西也滚了出来,阿月眉头微皱,心中疑惑,放下手中的长衫,伸手去捡地上的袋子。

        打开一看,里边有银票和一张纸条,见到纸条后阿月就不觉着意外了,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又让“贼”给光顾。

        这“贼”有时在书本上乱画,有时在枕下藏颗宝石,有时只会案前放一株花,若非如此,阿月很多时候都不知他来过。

        纸条上的大致内容是说,他到了前线也用不着,就给阿月应急,文中还特地强调了钱是他闲时做零工攒的,干净的。

        这潦草的字体张牙舞爪,笔锋随性又霸气,往细里看,虽丑,却是整齐的干练的,阿月甚至能想象到陈阳在案前握笔时的认真神情。

        “真傻。”阿月轻声骂了句,将钱收好,银票约摸有三十两的样子,也不知道他做的是什么零工,比他五年攒下的还要多。

        若换做平时,阿月定是不要,但此刻他可真真的是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便也就坦然的接受这份好意。

        远在几百里开外扎营的陈阳,在阿月骂他时同步地打了个喷嚏。

        夜晚的边塞风沙很大,陈阳挺拔的身躯竖立在寒风中,冷冽的月光照在他的铠甲上,他目光冰冷如剑,同黑衣蒙面男子交代过后,便一头扎进营中。

        夜已深,躺在床上的陈阳却是不由自主的就想起那张脸,凌冽的眉瞬间柔下几分,身上的寒意也消减不少。

        这时的你在做什么呢?两人不约而同的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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