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碎玉争端
在窗前,他一眼就瞟见了斜对面,角落那桌前的店小二,这蓝粗布麻衣的瘦弱小子弓着身,一个劲的朝座上的人哈腰道歉。
座上的深红衣裳的公子翘着二郎腿,仰着脑袋,在说些什么,似没谈妥,身后的小厮上前来推搡着。
最令阿月感到迷惑的是,这锦衣公子竟上前来对其动手动脚,还出言调戏。
此情此景令阿月想起某段不愉快的过往,脸也沉下几分。
再看过去时,这瘦小子被逼的连连后退,红衣公子摸他手不成,竟直接将其给推倒在地,嘴里骂骂咧咧的。
周遭依旧嘈杂,那粗鄙不堪的言语时远时近的,阿月却一字不落的听的清楚,他皱起了眉,捏紧茶杯。
刚想起身过去帮忙解围,却又亲眼目睹一起强娶的戏码,这强娶的倒也并非罕见,但这富家公子强娶店小二的戏码,阿月还是第一次见。
许是长年居住小县城,没见过什么世面,阿月是瞠目结舌的,周围人却好像见怪不怪的,笑脸看戏的模样。
见到这幅情形,阿月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能沉默着,仔细去看清眼前形式。
扫了一圈,从小厮身形到店小二的背影,最后目光落在地上那块碎玉里,在脑海里回想了一下,方才这些人好像也在用这玉说事。
他起身问了下附近站着的大哥,才得知事情原委,这店小二是前几月新来的,据说还是个难民,没权又没势的,长得倒是细皮嫩肉。
说来也怪,这无赖平日也上茶楼,虽爱调戏妇女或与人到处吹牛,却也没做过啥特别出格的事。
前月里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然间就转变了性子,相中了这店小二,纠缠人家好几个礼拜。
这霸王硬上弓的事也算是近月里的一桩趣闻,不少人拿他当作茶余饭后的闲事来讲。
今日也算是将那店小二逼的忍无可忍,才刚一反抗就打碎了人家一块玉。
而这红衣公子姓王,来头也不小,听传言说是豫州的富商公子哥,据他们自述,这玉佩是祖传的可贵重着呢。
这不,顺势而为的借题发挥,用这玉佩逼他以身抵债。
知晓大概的情况,阿月微微沉默,身旁人也无不是深表同情、替其惋惜,同时又感到新鲜的去窥视。
此时的店小二泪眼婆娑的就快要被生生拖走,这儿的掌柜却自始至终都没出现过,很显然对此是漠视的态度。
也没有傻瓜,会傻到站出来替一个店小二出头,来茶楼的人大多都不富裕,即使有想帮忙也没法逞能去充当那个冤大头。
然而,有的没钱的冤大头却是本能上前去帮忙,也着实把那些有心无力、冷眼看戏的茶客给看的傻眼。
望去,是一个穿的比店小二还要寒酸的小子,比那王公子略高一些,虽是旧长衫,却难掩着脱俗的气质。
见到有人上前来,这王公子等人无不是怔愣了半秒,却也没仔细看,大略扫了一眼,见其一袭破衣,又没放在眼里。
“哪来的野小子,滚开!”红衣公子身后的小厮挽着袖子,瞪着眼,粗声粗气的朝阿月大声呵斥。
是很高很壮的两个小厮,阿月并未被吓到,之后的眼神,也是直视着面前的王公子。
这王公子微微挑眉,不屑的冷切一声,连个正眼都不愿给,又坐回了椅子上,一手掏着耳朵,一脚抖来抖去的,一句话都不说。
身旁的小厮见状,也像是在看笑话,裂开嘴忍不住笑道:“怎么滴?你这乡巴佬还想替他出头不成?”
难道他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阿月无语。
这几个小厮们也算是看明白了,相互对望一眼,然后噗呲的捧腹大笑几声,用看傻子的眼神去看阿月。
“竟还真有傻子想要出头。哈哈哈,别说我没告诉你,他打碎的是我家少爷祖传的玉佩,你可赔不起,早点滚回家去吧,不要在这丢人现眼。”
此话一出,不少人暗自偷笑,纷纷讥讽这非要逞能的傻小子,到时候让他赔个几千两的,看他怎么办。
也还未等阿月来得及表态,衣角处就被人扯住晃动几下。
低头望去,映入眼帘的是店小二秀气的脸,和那双含着泪的杏眼,阿月总觉着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又一时想不起是谁。
直至他冲自己喊了声李公子,阿月才恍然大悟,再仔细一看,这不就是那个寻亲被卖的柳姑娘吗。
那夜过后就没再见过,也是巧的,两人竟又在豫州相遇了。
对面坐着人似也见两人相识,这才肯做出点反应,半睁着眼打量着阿月,见其全貌,忽的瞳孔微缩,眉眼间竟带上几分狐疑。
这神情细微的变化一闪即逝,却被阿月敏锐捕捉到了,心中也是有了怀疑。
继而王公子又冷呵一声,说道:“既然是老相好,那你便替她!来还这钱吧。”
这个‘她’字,瞬间让阿月明白了什么,原来并非是有龙阳癖好之人,而是这个王公子早知她是男扮女装。
方才那副神情也因为误以为他和柳姑娘的关系匪浅吗?阿月眉头微挑,再望去,对面的人果然是看他一脸不爽的,眼神鄙夷且带有敌意。
座上的人似也感觉到阿月在观察自己,又懒洋洋的收回腿,坐正,目光游离在阿月与柳姑娘两人之间。
继而,依靠在背椅,将眼神落在阿月脸上,语调欢快的说道:“也不算你太贵,赔我五百两就行。”
闻言,阿月微微挑眉,却没说什么,王公子却是笑的意味深长。
“怎么不说话了吗?我看你也赔不起这五百两,要不这样,你将她亲自送到我府里,本公子我反送你二百两,如何?”
此话一出,引来哄堂大笑,王公子身后的小厮笑的七仰八歪,就连柳姑娘泪眼朝他摇头。
众人主观认定这人就是个乡巴佬,见此等天文数字,必然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都以为阿月会灰溜溜的走开。
未曾料,阿月竟真掏出钱袋给他,这下,没人能笑的出来了,锦衣公子也是皱眉,捏着钱袋掂量了一下分量。
打开钱袋一看,却是惊掉了下巴,别说百两,就连五十两都没,只有二十两。
“你把我当猴耍呢?我他娘说的是五百两,你这二十两是打发要饭的呢?”
不过一个少年模样的人随手能拿出二十两银子,却也是羡煞旁人的。
但这王公子可不这么觉着,只觉得遭受了戏耍,身后的小厮见状也捏着拳头上前来,怒视着他。
身旁的柳姑娘脸上也是一片焦急之色,几次张口欲言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也急得扒着衣服,想从里边掏出什么来。
这时阿月却是率先开了口说道:“单看这色泽就知是块下等玉,二十两给多了。”
话音刚落,茶客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人真是不要命啦,明眼人的确都能看出,地上碎的分明就是块普通的玉佩。
可那又如何?这人有钱有势,可没人敢得罪,自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阿月敢当面拆穿,日后定要被针对的。
王公子听到这话也是不淡定,瞬间暴跳了起来,挽着袖子就要揍他。
“你说不值就不值,你是个什么东西!”
阿月却是一点也不慌乱,弯腰捡起块较大的玉佩碎片,左右端倪一番,继而又进行对光观察,果不奇然的就是黯淡且无光泽,表面也是粗糙不已。
他淡淡指出这块玉有瑕疵及有杂质的地方,初始时众人的反应还是云淡风轻的,甚至带有不屑。
直至阿月准确说出了这块玉的价值及买卖地点时,那几个小厮才像是见了鬼一样,往下咽着口水。
见几人反应,他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方才看这玉佩样式时便觉着眼熟。
也是凑巧的很,那日在参观书院时把周围都给逛了个遍,期间又刚好在那摊前停留过一段时间,对这玉还真就有点印象。
也真就如阿月所说的,这玉佩就是王公子在豫章书院附近摊位随手买的,王公子也是诧异极了,不过他又怎会承认呢。
“呸,一派胡言!”他呸了一声,对着阿月说:“我告诉你,你最好掂量掂量我们王家的分量,今日不赔我这五百两,休想罢休!”
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一副蛮不讲理的模样。原本听阿月有理有据的一番言辞后,暗搓搓欲要出口声讨王公子的人又闭紧了嘴。
这王家在豫州的确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虽不是官,却是豫州第一大家族,也是豫州第一富商。
豫州的酒肆茶楼赌坊等大半都是王家资产,且王家与现今知府交好,又互为亲家,王家在豫州的地位更是无人能比。
这人瞧着就是有钱模样,又姓王,不出意外的话就是王家子孙,那可不是好得罪的主。
生为外来人的阿月自然是不知晓什么王家,却也能感受到气氛的变化,也明白这是个有钱有势的主。
不过看着他这模样,阿月却是微微眯起眼,却总觉着这王公子身上有些许怪异之感,混杂着几分市侩的气息,哪有世家公子的模样。
联想到之前的种种,阿月冷汗直冒,心中有了个大胆的猜想,但也只是怀疑,并未笃定,面上也是不动声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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