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层云缭绕中,是绵延的山脉,在层山中最高的一座,叫凉崖山。山如其名,终年阴风阵阵,传闻有人半夜在山中见到过鬼火。
这凉崖山中鬼气森森。
“祁砚,我把鬼带来了。”一个脸色青白的小鬼,抱着一把花里胡哨的油纸伞,稳稳当当地走在烈阳当头的山路上。在他身后,一只身形若隐若现的鬼躲在油纸伞底下,半截身子在地底。
“烛檀烛檀你慢点,你一快,万一我手指头没了怎么办。”身后的鬼紧紧贴着烛檀,深怕照到一点阳光,让自己某个部位烟消云散。
“别吵!”烛檀个子虽小,却非常有威严,一句话就让身后的鬼不吱声。
两鬼在一座简陋的小屋子门口停下,烛檀僵着一张青白的脸,郑重地理理衣服,捏着腰间的铜铃,高声喊道,“祁砚你在家吗,我找到文子实了。”
话音一落,院前阴了下来,屋子里门自动打开,大敞开来等着两鬼。
烛檀见怪不怪,收起伞轻靠在门外,跨过门槛走了进去,回头朝文子实招手:“快点,祁砚不喜欢等鬼。”
这屋子里面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外面日头正盛的阳光一点都没照进去,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人能去的地方。不过文子实现在也不是人,也不得不进这个屋子,去见烛檀口中的祁砚。
只有这个鬼,才有可能帮他解决生前的事。
咽了咽口水,深吸一口气,随着烛檀踏入黑暗。
外面看着没多大的矮房,走进去后文子实听着烛檀一步一响的铜铃声不知走了多久,才隐约见到一点幽暗的光芒,一扶手摸到木质的门框,眼前是格外阴沉沉的院落,偏头能看到烛檀在跟一个半卧在地上的人说话。
“你还不快点,祁砚在等你告诉他这玩意儿怎么用呢。”
烛檀在朝他招手,文子实注意力却在另一只鬼身上,那鬼就是凉崖山中百鬼口中的老大,山中最厉害的一个。乍看起来,确实有那么点大佬的气势,身着松散的竹色长衫,靠在一口井边,墨色长发随意披散着,不少都落到了井口中。
看不出他的模样,因为一部手机几乎遮挡了整张脸。
那是文子实的手机,他死的时候就拿着那部手机,上面还点点血印。
“你过来。”
文子实出神之中,祁砚露出一双星目,“愣着干什么,烛檀你没告诉他,叫他来是干什么的?”
“这是个新鬼,脑子不太好。”烛檀瞪了文子实一眼,“你走进点,教教这东西应该怎么用。”
求人口气还这么嚣张,文子实也只敢在心里嘀咕几句,慢悠悠飘到祁砚旁边,就感受到一阵刺骨的阴气。文子实抖了抖手,伸出拇指解锁手机屏幕。
“这是什么?”
不愧是凉崖山鬼谈色变的鬼老大,开口说一句话,都能让鬼颤抖个不停。
“你抖什么?”祁砚撩起井边的头发,丢下手机起身,“这只鬼伤到脑袋了?”
文子实:“”
“没有吧,刚才他挺正常的。”烛檀踩在石头上踮脚瞅了瞅,两鬼旁若无鬼地就在一旁讨论着,自己是不是个傻子这件事。
文子实扯了扯嘴角,捡起手机,这可是他死后能捡起的所剩不多的实物。他低头把指纹锁删除,随便搜了个论坛,再伸手把手机递了上去,“祁,祁砚先生老大,您看,有了这手机,您想知道什么,都可以在这里搜到。这里,就是我活人谈论鬼的地方。”
凉崖山的老大鬼这些天突发奇想,想要找山上的新鬼了解一下现世,老大鬼呆在凉崖山不知过了多少岁月,时移世易突然想听新鬼讲故事也是正常。可传说中,祁砚是只会吞鬼的恶鬼,他们这些人刚在凉崖山死掉,变成鬼才多久整天昼伏夜出,看到白日的阳光都会胆战心惊半天。要他们以身试险,去给一个恶鬼讲故事,这群鬼天天夜里哭天抢地就是不愿,闹得山下的村子人心惶惶。
文子实也不想直面传闻中的恶鬼,可他死得冤,实在不甘心,才决定堵上一把,献上自己死前紧握地手机。
“谈乱鬼的地方?让我看看。”文子实手上的手机瞬间到了祁砚手中,“现在的人这么厉害,都已经发现我们鬼是真”
【聊聊那些年我被鬼缠着的那些年。】
【求助,有没有懂风水的大佬帮我看看新房布局!】
【聊聊我们学校最著名的鬼楼,半夜歌声,人画像转眼。】
【昨晚梦到去世多年的亲人,梦里他却想杀死我,请问是不是有恶灵?】
【最近碰到一连串的倒霉事,会不会是有人在背后阴我?】
【聊聊这些年我见到的鬼。】
【闲聊,最近网上热议的案子真是因为有鬼吗?】
祁砚挑挑眉,把没说完的话收了回去,“你来用一遍这个东西,给我看看。”
“好。”
-
文子实呆到烈日西斜,才被烛檀领着回到一处断崖底下,他就死在那里。
等烛檀一走,躲起来的众鬼才围了过来,四下打量文子实确定这鬼没缺胳膊少腿,才开始七嘴八舌地问起来。
“老大长什么样,是不是真的浑身鬼气?据说他吃了数万只鬼,才成为了凉崖山的老大。”
吃不吃鬼不知道,不过倒是挺吓鬼的,好看又能怎样,有鬼敢欣赏吗?
“你说,老大到底是干什么,我总琢磨着,不该想听故事那么简单的理由。”
也许就是这么简单的理由。
文子实烦不胜烦,深沉地叹了口气,望着天上的圆月,“走之前老大跟我说了,”
“天机,不可泄露。”
“什么瞎话连篇,还天机不可泄露,不就是狗屁不懂在这里招摇撞骗。”
众鬼口中神秘的鬼老大,此时懒散地躺在溪边的石头上,举着手机跟论坛里的人唇枪舌战。
祁砚实在看不下去这些人把所有怪事都归咎于鬼的想法。
他们当鬼界都闲得很,整天没事就想着怎么吓人?完全降低了他们阿飘的格调,祁砚直接跟论坛里的人吵了起来。
【阁下在这里做亏心事骗人,小心半夜鬼敲门,别以为鬼就不需要名声!】
【只有鬼才有被鬼缠的可能,他们对活人不感兴趣】
【风水跟鬼有什么关系,一破屋子鬼也不稀罕住】
一开始,祁砚还算克制礼貌,结果得到的尽是些讥笑和嘲讽,跟人理论着理论着,就开始袖子互相谩骂,吵得四周鬼气冲天。
“别以为我不知道sb是什么意思!你们见过鬼吗,就知道在这里瞎咧咧,现在可是一只鬼在用手机跟你们理论。”祁砚咬牙切齿,他才跟文子实学会怎么用键盘打字,山里信号也不好,再有千言万语,也抗不过整天侃天侃地的网友。
【不信为什么要来这里,你没事吧?】
【你好厉害哦,对鬼这么了解,你不会也是个鬼东西吧。】
【sb】
【丨关你屁事】
【作业做完了吗,现在不早了哦,早点睡觉上学哦】
祁砚额间青筋直跳,同时对山下自己的同类深表同情,也不知道他们被污蔑了多久,又背了多少黑锅。周身的黑气渐渐收拢回到祁砚体内,面无表情地看着论坛上发给自己的评论,他祁砚做鬼多年,平日里修身养性也不是个急躁的鬼。
只是突然看到这么多对鬼的诋毁,一时间气急而已。突然,星目一眯,盯着一条评论看了许久。
【我手上还有有被鬼伤到的痕迹,我能证明鬼伤了我,你能证明这些事不是鬼干的吗?不能证明就闭嘴,世上总有还无法得出结论的存在,你不能完全否定它们。】
谁说,自己不能证明的?祁砚冷笑一声,眨眼间就到了凉崖山下。
在评论下回复了一句,“好,你就等着,我证明给你看。”
祁砚离开凉崖山的事没跟任何鬼说,烛檀也不是日日会到祁砚住的地方去,过了几日山中众鬼都不知道祁砚已经离开。直到文子实期待地搓手向烛檀询问,两鬼到空无一鬼的房子一看,才半知半觉地察觉。
“既然祁砚不在,那就等他回来再说吧。”
烛檀转身要走,就被文子实抱住大腿,“不行!再等就会出人命了!”害了自己的人还逍遥法外,很有可能对自己的家人下手。
“人命,什么人命?”烛檀疑惑不解,“祁砚不是没有理智的恶鬼,没人招惹他,是不会出人命的。”
“啊对啊!你怎么知道没人招惹他?”文子实顺杆子往上爬,死劲鼓动着烛檀和自己一起下山去找祁砚。只有烛檀的那把伞可以阻挡日光,还有这小鬼身上的铃铛,可以感知到祁砚的位置。不然文子实才不这么辛苦,早就一鬼溜下山回家报仇,“烛檀小弟,你想想,害了人命的鬼会有什么下场?”
“可能会变成只知杀戮的厉鬼,没有了神智,跟魂飞魄散没什么区别。”
文子实毛骨悚然,“原来,原来这么可怕的吗对啊,你也不想祁砚变成这样吧,所以我们一同下山去找老大,把他救回来!”
这小鬼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看了许久,才缓缓点头。文子实松了口气,心想到底是个小鬼头,就算比自己厉害,也聪明不到哪去。
“好,我们现在就下山去找祁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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