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笼子里的困兽一样焦躁不安
郝东岳在书房里走来走去,犹如笼子里的困兽一样焦躁不安,自从他下达了断尾清洗命令后,已经过去两三天了,却没有任何消息。
他拿出了最隐秘的备用手机,开始拨打电话。他拨了一个电话,电话通了,却没人接电话,过了一会系统提示对方已经关机。又拨了一个电话还是如此。他犹豫了许久,最终用颤抖的手指拨通了许汉阳的家庭电话。
“你是哪个?”电话里是一个带着浓重四川口音的年轻女子。
“许局长在吗?”郝东岳有意捂着鼻子试探着问。
“我是他家保姆,他前天晚上就走了,出事儿了,好吓人,一个杀手要杀我们局长,还开了两枪,我们局长没得事儿,说是协助调查去了……”
郝东岳听着听着,浑身一阵阵发凉,完了,一切都完了……郝东岳在心里念叨着,手机“咣当”一声掉在了地板上,随即他也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
郝东岳的老伴在客厅看电视,看着看着有些犯困,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哟!已经快凌晨一点了,老头子,该睡觉了,老头子!”见郝东岳没有反应,就向书房走了过来。
“哎哟!怎么还是黑灯瞎火的?你怎么不开灯呀?”
老太太边说边按下了门边上的电灯开关。只见郝东岳瘫坐在沙发上,有气无力,面色苍白。
“哎哟,你这是怎么啦?老头子,你生病啦?”老太太慌忙用手摸了摸郝东岳的额头。
“我没事儿,别一惊一乍的,睡觉去吧!”郝东岳烦躁地推开了老伴。
“切!老东西,没良心!关心你还不知道好!”老太太气呼呼地睡觉去了。
郝东岳在黑暗中静静地思考着对策,他想把事情压下去,毕竟他现在还是市长,事情没到最后一刻他是不会轻易放弃的。他想给主管公安系统的尹长风市长打个招呼,但半夜三更的又觉得不合适,况且两人除了工作上的交往几乎没有什么来往。他思来想去觉得不妥,最后还是给政法委副书记兼公安局副局长罗杰打了电话,但罗杰正在通话,再打过去电话已经关机了。
他感到事情不妙,正在恐慌间,一条短信跳了出来:“贾世雄和王大柱已经被特案组控制!”就这么短短的一句话,似乎是专门通知他的,短信后面的电话号码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他不知道这个号码是谁,但这个人肯定跟他很熟,用这种隐晦的方式来通知他,说明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郝东岳已经预料到事情到了不可逆转的境地,“断尾计划”已经失败,他已经不再奢望第二批杀手来给他清理尾巴了,曾经分管过公安系统的郝东岳清楚地意识到,第二批杀手只能是自投罗网了。
许汉阳被双规,王大柱和贾世雄被控制,已经使他暴露无遗,检方找上门来是早晚的事儿,事情会变得一团糟,一旦他的那些丑事被检方曝光,他将老脸丢尽。他非常清楚这个级别的官员一旦被检方所抓就意味着什么,丢乌纱帽对他来说现在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耄耋之年还接受铁窗生活才是他最大的痛苦和耻辱……郝东岳一想起背后那位极有权威的神秘人物,不禁一阵战栗……突然电话响了,是那么的刺耳,他条件反射般地跳了起来,一把抓起了手机。
“东岳啊,你那边的事情我已经无能为力了,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你将会身败名裂,成为海风市最大的贪官,在监狱里羞辱而痛苦地度过余生,你的子女一个也跑不了,都会因你而坐牢,你将会生不如死;二,你自己去解决自己,一了百了是个不错的办法,因公殉职可以保全你的荣誉,你仍然是个好干部,你的子女仍然会幸福美满地生活下去。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着办吧!”还是上次那个神秘的电话,只不过这次语调柔和了很多,但是郝东岳却感到了阴森彻骨的寒意。
郝东岳在黑暗中呆呆地坐着,过了很久很久,他确定自己再也没有任何办法了,才摸索着拨了一个电话,这个电话是打给他儿子郝天元的。
自从天意大厦竣工后,儿子就很少再回来了,因为他在天意大厦有了自己更自由的私密空间。郝天意在天意大厦的负二层搞了一个奢华的酒吧,常常和一群海风市的官二代和富二代在这里聚会,此时的郝天元正在和一群颓废男女在这里狂歌乱舞。
郝东岳的电话一遍一遍地打出去,却没人接听。酒吧里乌烟瘴气,喧嚣连天。郝天元在几个妖艳女郎的贴身包围下,随着强劲的音乐疯狂地抖动着胯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和嘈杂的狂欢声,把郝天元的电话铃声淹没得干干净净。
郝东岳失望地放下了电话,在黑暗中静静地坐了一个晚上,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当窗口映出东方的晨光时,他彻底绝望了……
郝东岳最后一次拨通了郝天元的电话,而此时的郝天元已经精疲力竭,正躺在宽大的席梦思上呼呼大睡,对郝东岳一遍又一遍的电话铃声置若罔闻。躺在身边的妖艳女子被电话铃声吵醒了,嘟囔了一句:“吵死人了,搞什么搞!”伸手就关掉了郝天元的手机。
一夜未眠的郝东岳神情恍惚,失望地挂了电话,然后颤抖着手摸索出一串钥匙,打开了写字台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微型录音笔,和一个黑色的小记事本。他用报纸把录音笔和记事本小心翼翼地包裹了两层,然后装进了一个牛皮纸的文件袋里,又将文件袋用胶水仔细封了口。他想了想,似乎还不放心,又在文件袋上写上“郝天元亲启”的字样。
郝东岳做好了这一切,然后换上一身运动装,将文件袋装在贴身的口袋里,出去跑步了。
昨晚特案组的全体成员一夜都没有合眼,审查组分成几个小组,同时在对几位已经落网的犯罪嫌疑人进行紧张的审问。特案组的几位领导也彻夜未眠,在监控室里紧盯着审讯录像。
经过一晚的突击审查,颓丧的贾世雄在黎明时忽然表现得异常狂躁,他几次借口上厕所,企图自杀,由于安全人员的严密监控未能得逞。
后来在自杀无望的心理压力下,审查员乘机向他展开政策攻心战,苦口婆心地向他宣讲党的政策。尽管审查员说得口干舌燥,贾世雄还是无动于衷,铁板一块。陈克然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决定亲自审讯贾世雄。
“贾世雄,我说的话也许你不愿意听,但是你要认清形势,我们这是特案特办,什么人都插不上手。你现在的情况只能自救,别再幻想着有什么人能救你!你要是坚决和政府对抗到底,后果我不说你也知道……你难道没有想过你的妻子和年幼的孩子,还有和你一起长大的姐姐……你好好想想吧,为她们想想吧!”
也许是陈克然的话触动了贾世雄心里脆弱的防线,他在长时间的沉默后开始招供,承认自己不惜重金雇用杀手刺杀许汉阳的行动,是执行郝东岳的“断尾自救”方案。
背后指使者正是代市长郝东岳。虽然第一轮暗杀计划失败了,但是执行第二轮暗杀任务的杀手正在向海风市赶来。
贾世雄的招供使特案组的所有领导都大吃一惊,雷鸣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立即召开了紧急会议。巡视组组长方锐、副组长程烈风、市纪委副书记雷鸣、政法委副书记罗杰等相互交换了意见,考虑到嫌犯郝东岳是海风市仍然在职的高级干部,而且是当政的实权人物,为了预防突发性事变,大家一致同意,决定利用约谈的方式将郝东岳秘密控制在一个有限的范围内,以防节外生枝和不必要的事情发生。同时上级巡视组组长方锐通过电子邮件同步向上级纪委和监察部反映了这里的情况。
“现在情况非常紧急,我们要兵分两路,一路设法秘密控制郝东岳,一路设伏抓捕从外地赶来行刺的杀手。两件事都是惊天的大事,不能出一点差错!还有,一定要保护好郝东岳同志的人身安全,绝对不能允许出现意外事件!这件事要高度保密,非特案组人员无权知晓内情!”特案组组长雷鸣严肃地说。
“从贾世雄交待的情况和刚才香港警方传过来的资料证实,第二批杀手是两个人,正在赶往海风市。这两人是越南籍,而且是两兄弟。
这两兄弟是越战时美国大兵在越南留下的孽种,是越美混血儿,而且会说中国话,因为有部分欧洲人的血统,所以这两兄弟的外形长得非常彪悍,曾经在境外做过雇用军。
受过职业训练,冷血凶残,杀人手法娴熟,退役后经常在东南亚金三角一带活动。受雇于毒品交易的毒枭和走私贩子,专职从事职业杀手。并且在职业生涯中从未失过手,因为这兄弟俩残暴机警,行踪飘忽,多国警方虽有这兄弟俩的犯罪记录,却无可奈何,江湖人称冷血狼兄弟。罗杰看着从香港警方传来的资料说。
“来头不小嘛!”雷鸣笑着说。
“贾世雄是通过香港黑道的媒介,开价一百万一颗人头,才雇得这两位狼兄弟冒险踏入内地雷区的。多年来,中国大陆一直被海外犯罪集团分子列为活动禁区,没有巨大的利益驱动从来是不会轻易踏入内地一步的。这两兄弟既然敢来,就说明他们是有备而来,本事不小哇!”罗杰说。
“看来是来者不善,你是政法委副书记,又是海风公安系统的反恐专家,这事该怎么办?你比我有发言权!”雷鸣说。
“反恐专家算不上,不过我倒是受过系统的反恐训练,对反恐打黑有一点经验。又分管着海风的公安系统,这个烫手的山芋我就是想甩也甩不了呀。”罗杰谦虚地笑着说。
“对手穷凶恶极,又是流窜金三角的悍匪,我看这件事千万要谨慎对待,他们是冲着这几个落网的疑犯来的,我们要对几个疑犯严加保护,秘密看守,要绝对保护他们的生命安全,不能出现一丝差错。同时我们尽可能地在第一时间,将杀手抓捕归案,解除危险。”方锐说。
“你们放心,只要这两只饿狼踏进海风市一步,我就让他有来无回!”罗杰充满自信地说。
“最好留个活口,这对我们破获国际大案有一定帮助。”程烈风看了罗杰一眼说。
“这个我可不敢保证,如果狙击手不能提前到达预定位置,在紧急情况下,特警那帮小子出手都挺狠的,要不我现场指挥,尽量让他们留活口。”罗杰笑着说。
“好,时间不多了,我们马上分头行动吧,我和特案组的其他同志准备秘密控制郝东岳,那两条恶狼就交给你了。”雷鸣对罗杰说。
“好,那我就安排市公安局和特警大队联合行动吧,不过狼兄弟来海风是要先和贾世雄接头的,所以我还得借用一下贾世雄。”罗杰说。
“这个没问题,但是你得保证他的安全。要有借有还,而且贾世雄要先帮我们把郝东岳钓出来,下一步才能配合你的行动。”雷鸣说。
“行,我这就去安排。”罗杰说。
一辆黑色的宝马正轻快地行驶在环城高速公路上,车里正放着欧美流行的R&B,安东尼今天早晨的心情特别舒畅。他一边轻松地把握着方向盘,一边随着R&B强劲的节奏晃动着脑袋。
虽然公司给他配备的有专车司机,但他还是喜欢亲自体验驾驶宝马的激情。他将车慢慢驶进了天意大厦的泊车位上,然后走进了天意大厦,他今天想看一下公司的年终财务报表,刚走进总经理办公室,秘书小倩就恭敬地过来打招呼。
“董事长早!”
“早,郝总在吗?”安东尼问。
“还没来呢,不过郝总一般都是早晨直接从家里出去办事儿的,中午才会到办公室来。”秘书小倩小心地解释着,似乎有意袒护着郝天元。
“哦,是吗?”安东尼漫不经心地笑了。
“哦,对了,刚才郝总的爸爸来了,让我把这个交给他。”小倩有几丝慌乱,她急忙转移话题,边说边拿出了一个文件袋。
“郝总他爸爸?”安东尼疑惑地看了小倩一眼,伸手接过了文件袋,瞥了一眼上面郝天元亲启的字样。
“是呀,就是郝市长啊,他刚来过,穿着一身运动装,好像是晨练的样子。”小倩解释说。安东尼掂量了一下文件袋的分量,笑了:“这父子俩,还挺有意思!有什么话当面不好说,还写信!那行,我刚好找郝总有事,就顺便给他带过去吧。”安东尼边说边将文件袋装进了公文包里,出门驾车走了。
心事重重的郝东岳神情恍惚地向长青广场走去,公园里的花草在清晨中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几只小鸟在花丛中跳来跳去,欢悦地鸣唱。
郝东岳目光呆滞,对此视若无睹,几位晨练的退休老干部跟他热情地打着招呼,他也只是木然地摆了摆手。
“郝市长今天怎么啦?好像气色不太好啊!”几位精神矍铄的老人看着郝东岳的背影说。
郝东岳步履蹒跚,仿佛一夜之间使他骤然苍老不堪,他茫然机械地向前走着,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犹如走进了一条幽深黑暗的胡同,仓皇而又疲惫,却怎么也找不到出口……晕晕乎乎中,一个东西挡绊了一下脚,郝东岳这才猛然意识到有什么东西挡住了去路。他抬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巨大的不锈钢雕塑矗立在眼前。
当初在园林雕塑家的精心设计下,广场中心已经做好了一个高度十二米,蕴含着开放、活力、激情、科技等元素的不锈钢雕塑,作为象征海风市的标志性雕塑。
但是郝东岳嫌它不够高大,不够威风,硬是让重新设计制作了这个二十米的巨大抽象雕塑。无论从理论还是从现实意义上来讲,二十米的雕塑已经超出了人在地面上的视觉感受范围,尽管有好多专业人士表示异议,但是郝东岳还是力排众议,把它矗立在了这里。
曾经作为政绩工程的巨大雕塑,让郝东岳出尽了风头,每当上级和外省市的领导来参观考察时,郝东岳都会向他们介绍这个雕塑,并且引以为豪,沾沾自喜。而此时的这个雕塑就像一个张牙舞爪的钢铁怪兽,挡住了郝东岳的去路。
“走到头了,没有路了,走到头了……”郝东岳喃喃自语着。
精疲力竭的郝东岳倚靠着雕塑的基座坐了下来,初升的太阳是那么的炫目,他颤抖着手掏出了一瓶强心药,拧开瓶盖,将整瓶的强心药慢慢倒进了嘴里,就着半瓶矿泉水喝了下去。
他将剩下的空瓶随手扔在了身后的花坛里,随后无力地将身体靠在了雕塑上,一只肥厚的手哆嗦着把遮阳帽从头顶拉到了脸上,遮住了眼睛,两行浑浊的老泪从帽檐下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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