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水云天

段俪抒今日并未带人手，眼下只有她一个人，但是不远处的客栈里白露和殷粤正等候着，只要她半个时辰还未回来，她们就会明白该怎么做的。段俪抒从来不会掉以轻心，做这种置自己与危险之中的事情，那是傻子才会干的。而她之所以有自信，不仅仅是安排了人手，更何况她以自己为诱饵，若是云曼儿真的敢动手，她可就真的没有任何余地了。

        事实证明，她还是太高估云曼儿了。云曼儿此时已经处于面临崩溃的边缘，她已经是一枚废子，更何况她已经没有退路了。人在恨意之下，还真能做出些不过头脑的事。

        在被云曼儿推下桥的一瞬间，段俪抒实在是有些不可置信，她万万没想到云曼儿受刺激后能这么没脑子，光天化日之下就敢直接伸手推她，但最重要的是，她想起来自己并不会水。眼下是不是就只能祈祷殷粤她们能够快点发现自己出事了？

        就算云曼儿最后肯定会被抓，要她赔命做代价，未免也太大了。眼下看着都入冬了，这河水有多冰凉可想而知，段俪抒不免得丧气，就算是不淹死，可也得冻死。

        那次悬崖落水，有姜珩在她身边，这次，她还能等到谁来救她吗？

        她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在逐渐地往下坠，冷冰冰的河水吞噬了她的身子，落入水中只是扑腾了几下，段俪抒就失去了意识，眼前有个影子一晃而过。

        桥的不远处，湖中心一艘船只缓缓驶过来，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后，姜珩想都没想，直接跳下河。他游着摸索了一会儿，好在他的速度及时，人正在往下坠着，他伸手一捞就将人捞了上来。将她的身子轻放在船头，他蹲下去查看她的情况，段俪抒此刻陷入了昏迷，像是呛了好些水。

        姜珩有些着急地拍了拍她的脸，双手交叠在她胸口一下下按着：“醒醒，段俪抒！”段俪抒骤然喷了一大口水出来，目光逐渐聚拢，他这才勉强松了一口气。

        是姜珩吗？她似乎在迷迷糊糊之间看见了姜珩的脸，却又昏了过去。

        船还在慢悠悠地行驶着，姜珩将她抱进了船里面，小心翼翼地放在榻上，简单地擦拭了一下因为救人而浑身湿透的身体，换上了船中备着的干净衣裳，随即看了还昏着的人一眼，坐在她身旁。

        她脸色有些苍白，全身上下都是湿的，虽说有些担心会不会因此感染上了风寒，但男女授受不亲，姜珩只是看了一眼，就稍显尴尬地别过了头。

        段俪抒好一会儿才醒来，刚睁眼，入目看见这船顶时还未反应过来，就那么睁着眼睛瞪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勉强坐起身来。才感受到身上湿哒哒的不适，一转头却差点被坐在身边的姜珩吓了一跳。

        “殿…殿下。”段俪抒哪能不明白，合着她最后见到的那道人影就是他了。姜珩却并未理会她，自顾自地倒了杯茶，浅尝。他动作慢条斯理，像是根本无暇顾及身旁还有个人一般，这般彻头彻尾的忽视叫段俪抒却是不爽。

        她就知道，之前见到那什么温柔的姜珩果然是假象，这人还是老样子。虽说他现在这幅态度是在欠得很，但看在他三番五次救了自己一命的份上，段俪抒迟疑一下还是开了口。

        “多谢殿下，我……”她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还要继续说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姜珩瞥了她一眼，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你下次做事再这么莽撞、不计后果，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还有人来救你。”他的语气听上去像是有些生气，段俪抒虽然不明白为何，但深知他秉性，只是嘴硬心软罢了，懒得同他计较。

        她正要开口，却忽然一阵鸡皮疙瘩，打了个喷嚏，见姜珩的眼神有些嫌弃，只得尴尬地笑了笑。姜珩看也没朝她看一眼，转身出去了，过了一阵子回来，手上拿了套女子的衣裳。

        他将手中衣裳丢给了她，正要转头却又顿了顿，从怀中摸了块帕子给她：“快换衣服，省的着凉。”扔下一句话就再次去了船头等待。

        段俪抒倒是没想过他能这么仔细，却又释然了，赶紧褪下湿淋淋的衣裳，擦拭一下就换上了他给的那件裙子。

        屋内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了一阵，姜珩再听不见声音了，正想敲几下试探试探，却见段俪抒自己掀了帘子踱步出来。

        姜珩今日确实是跟着她来的，眼线遍布在京中，今日据下面的说昭华郡主收到了封信往河边去了，他心下总觉得不妙，悄悄跟着来了，发现会面的竟是云曼儿。再三考虑之下，又是租船，又是提前准备了衣裳，事实证明这云曼儿当真是胆大包天了，这就敢无所顾忌将人给推下了水。

        若是他没当回事，今日段俪抒栽了可不是也没人发现？

        不得不说，这衣裳在她身上倒也合适。他从来没见过段俪抒穿什么尽显小女儿娇态的款式，这衣裳粉粉嫩嫩的，加上她落了水着了凉，这小巧的鼻头也冻红了，整张脸既是苍白又是通红，到与平日里那般的打扮不同。

        难得在她身上觉着了可爱，姜珩没忍住轻笑一声。

        段俪抒冷得正搓手，抬头间忽然听见他笑，纳闷地问了一句：“你笑什么？”

        姜珩却是敛了笑意，将头一别，不作回答。段俪抒见他不理不睬的，只当是自讨没趣，尴尬地抱了抱手，在心里默默冷哼。

        “殿下，船靠岸了。”外头时枫朝着里头喊了一声，姜珩转过头示意她一起出去。

        这地方她认识，离将军府不是很远。段俪抒顿了顿神，又有些担心白露和殷粤二人也不知怎么样了。她被姜珩救起来了，不过之前说好了，只怕她们二人万一当真去求救了，要是把事闹大了，可就不好了。

        “今日便到这里了，你落水之事不好声张，就不送了。”姜珩停下步子，段俪抒点了点头，朝他行了个礼。

        “多谢殿下今日相救。”他的好意自然是得领了，的确名节是重要，女子未出阁落水被男子救了，就传出来她的名声的确是不要了。虽说两家定了亲，但总归是不好的。

        他沉默地注视着她，段俪抒正要再度开口，却听见他道：“下次，不要再做这种让我担心的事。”原来他刚才那般态度，是因为气自己让他担心吗？

        匆匆告别了姜珩，段俪抒一回到府，门口那两个熟悉的身影顿时围住了她。

        “郡主总算是回来了，奴婢实在是担心得很。”白露先将她里里外外看了一遍，没有什么问题，这才面色忧虑的开口。

        殷粤还算冷静，笑嘻嘻地安慰白露，段俪抒边走边问道：“你们怎的提前跑回府上候着了？方才我还想着呢，结果你们倒好，却是不用我担心了。”她佯装生气。

        殷粤连忙反驳：“殿下派人知会了我们，奴婢们这才回府等着郡主归来了。”姜珩倒是细心，连两个丫头都给顾上了。

        段俪抒点了点头，这才想起来眼下的大事：“云曼儿怎么样了？”见她忽然停了下来，倒把两人吓了一跳。

        “小姐别急，云曼儿也被世子的人给带走了，想来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了。”白露说到她一脸愤恨，就差没要将人生吃了。

        在她不知不觉中，姜珩居然又做了这些事，看来这欠下的债，她是当真还不掉了。叹了口气，段俪抒这般想着，心中翻涌的思绪怎也掩不住。

        殷粤打听到，云曼儿似乎已经是进宫被问了罪了。一条条、一列列，光是冒充朝中重臣的闺女，就够她死个好几百回了。云曼儿此人做事虽算不上是滴水不漏，可也不是容易抓到把柄的。这一次也不知道哪弄来了这么多罪证，饶是她怎么苦口婆心想要反驳，也是无可奈何。

        段俪抒怎么也有些想不通，云曼儿此人这般狡猾，为何那天竟敢不做准备将她推下去。这般莽撞，实在不像是她的行事风格。她疑惑着，白露猜，她也许是觉着自己穷途末路了，跟她自己说的一样，想拉个垫背的，殷粤说是为情所困。段俪抒笑着摇头，总觉得奇怪。

        “郡主，今日要不要出去走走？”段俪抒正在书堆里挑挑拣拣的，还未决定好要看个什么，只见殷粤抱着盆开着正好的花儿走了进来。

        她只将头低下：“算了，这几日着实是没什么心情。若是你和白露觉着闷了，同那管门的小侍卫说一句，我准了你俩出府。”殷粤正急着摆头，白露闻声也一同进来，给她端了几盘品相甚佳的点心。

        “郡主这话就不对了，殷粤也是好心，这几日来郡主天天躲在院子里不肯出去，奴婢们也是担心小姐闷坏了。”这两个丫头倒是会疼人的，段俪抒轻拍了拍二人的手背，心中难免有股子暖意。

        近来温琦三天两头的找她出去一同玩耍，不过却是三番两次地被她给挡了回去，云曼儿的事情一日没告一段落，她这心头就总觉得不怎么踏实。

        将军府的聘礼早就送了出去，段俪抒看在眼里也着实是高兴的。虽说当初她的确是有意想要凑合自家哥哥和温姐姐，不过自然也是要他二人能看对了眼，段长靖可是匹不折不扣的野马，没想到却是被温琦这另一匹烈马给驯住了。他二人喜好相同，脾性相当，倒也能彼此吸引，莫非这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缘分？

        段长靖着实是着急了些，这婚期也定了下来，两家谈好就是在大年过后办亲事，时间不算紧，但也不松。段俪抒万万没想到，兄长结亲竟然比自己还要早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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