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心伤
冬香紧紧抓着邢苑的衣袖,眼泪把脸上的胭脂都染花了:“三少奶奶,那时候,你不是死了吗,我都没见到你最后一面。”
邢苑眼角发酸,冬香的出现,就像是将梦魇变成了现实。
让她迫不得己想起了更多的过往。
“三少奶奶。”
“别这样喊了,我早已经脱开那个身份了。”
“是,是,三少爷已经过世这些年了。”
冬香掏出帕子擦了擦眼睛。
邢苑看了看身后的青灵,她一脸的茫然。
她突然不想站在这里与冬香叙旧了,有些事情,她已经好不容易忘记了,为什么出现一个人要提醒她,曾经发生过的不堪。
“家里头还有些事,我先走一步,改天我们再叙。”
“也好,也好的。”冬香没看出端倪,“我如今住在城里的胡子巷东侧,夫家姓董,很方便找。”
“胡子巷东侧,我都记下了。”
邢苑没等冬香说出更多的话,逃走一般,带着青灵匆匆离开。
青灵从来没见过她走得这样快,需要小跑地才跟得上。
邢苑走出城门的时候,放停下脚步,一只手捂着胸口,慢慢弯下身来,脸孔煞白煞白,一丝血色都没有。
“姐儿,姐儿,你没事吧。”青灵放下东西来查看,“是不是走太快,接不上气了。”
邢苑的手指正抓在胸口的衣襟,嘴唇发紫,说不出话来,一味地摇头。
青灵看出不对劲,赶紧扶着她,要找一块地方坐下来。
“姐儿,你先歇歇,方才一口气走太快,怕是岔气了,别动,千万别动。”
青灵在她背后,替她轻轻拿捏。
邢苑的状态却不见好,气息越来越急促,眼见着,双眼翻白,一口气没回上来,晕厥了过去。
旁边生出一双手掌来,稳妥地接住了她的身子。
“段都头!”青灵又惊又喜,“幸好你来了。”
“她是急火攻心,才会晕过去的,我先送你们回去。”
段磬目送着她们两人离开,心中有一股不安渐渐扩散。
邢苑明明是笑着离开的,但是明眼如他,怎么会看不出那笑容底下藏着的是什么?
有些人只可共患难,有些人只可共富贵。
两个人分开了多日,他对她的想念,从来没有减退过一丝一毫。
但是,他不能说。
就像当日,他输掉的赌约,立下的誓言。
他输给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邢苑看似柔弱,实则要比他勇敢。
他居然始终没勇气,多跨出那一步去。
不,不是在忌讳她寡妇的身份。
他跨不过去的,是他不想回头去看的那一部分失败的自己。
于是,他悄悄地跟在后头,想着送她们两上了马车,出了城门,可以稍稍安心。
没料得,邢苑无意中,偶遇故人,挑起旧事心伤。
竟然晕倒在路边。
他打横抱着她,见她平日里明艳如花的容颜,渐渐褪了色,仿佛是花朵开到极盛韶华,从枝头飞舞落下,生命力泊泊流淌而出,再无那吸引人的春花之色。
为什么,每一次,这样鲜活的人儿,都在他的眼前受伤,让他觉得心痛如绞。
上一次离开时,他将院门钥匙还了给她。
这一次,索性从黄骠马马背上,飞跃而起,飘入小院中,足不点地,进了屋。
邢苑半分没有被惊动,眼睫都没有晃动一下。
段磬蹑手蹑脚将她放在柔软的床榻上,一只手半扶起她,另一只手,在其背后推宫活血,将血脉处的郁结慢慢消散开。
不多时,邢苑嘤咛一声,醒了过来。
双眼中没有焦距,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苑儿,我已经送你回来了,不用担心。”
段磬将她半搂半抱,拥到怀中,柔声说道。
“是我不好,你欢欢喜喜来看我,我却冷着脸,没给你半分的回应,让你收了热心肠,难过地回家,都是我不好。”
邢苑的大半张脸伏在他的肩膀上,听着他说话。
他的声音低沉,离得近,好似整个身体都跟着会产生共鸣,邢苑不舍得放开。
不舍得放开这个温暖的人。
“段磬。”
“嗯?”
“不是你的错,我刚才晕倒,不是你的错。”
邢苑一向不是贪心之性,只要他来了,已经都足够,不会再去计较先前的。
“你这个是旧疾还是?”
“也算是旧疾,几年前发作过一次。”
段磬握住她的手,手指冷得不像话:“等华无双回来,让他好好替你诊治一番,我才好放心。”
“缓过气就好了,我不想见他。”
“为什么?”
“我不想去销金窟。”这一次,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段磬一愣,随即朗声而笑。
邢苑半趴在他身上,感受着他的笑声。
“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你都说了不信了,为什么还要忌讳销金窟,那里头,当真是干净地不能再干净的地方。”
邢苑自然明白,此干净非彼干净。
“阿贞不也是销金窟里头出来的?”
“她原先在里面也属于不入流的,而且人品好坏,也怪不得华无双,他一个做老板的,手底下的人又多,哪里真都顾得过来。”
“你总是为那个人说好话。”
邢苑的脸,埋在他的胸口,能清晰地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姿态最是亲昵不过,她只是觉得心安。
那种窒息的感觉,也是古怪,见到段磬的一瞬间,就荡然无存。
“他算是我的挚友,曾经帮过我良多。”
段磬对旁人的好,从来不加掩饰。
邢苑也正是赏识他这一点,要是因为女人的两句耳边风,就抛下了过往的旧友,这样的男人,哪里真的值得交付。
“我先头与你说话时,有些置气,却是因为衙门里头的事情。”
段磬直筒倒豆子似的,将近来尹雀师爷三番两次找他麻烦的经过,同邢苑说了。
尹雀没回来之前,楚知州还有所收敛,如今尹雀从旁煽风点火的,楚知州竟然是一味往自家捞银子。
连着几件明摆着的案子,嫌犯好不容易抓来,到最后,不过是草草收场。
段磬手底下的人,又被尹雀寻着借口,扣了月俸,个个敢怒不敢言。
邢苑听他三两句说过,知道段磬说得简略,实则已经很是严重。
“那些衙役本来赚的就不多,再这样一来,养家糊口都不够。”
邢苑抬起眼来看他:“莫不是,你把自己的拿去贴补他们了?”
段磬但笑不语,一副千金散尽还复来的洒脱。
“要不要,我拿些出来也贴补贴补你。”
“还没穷到那个地步。”
两个人相视而笑,彻底将阴云一扫而尽。
“要是衙门里头事多,你先回去照应,我已经没事了。”
段磬的手,在邢苑的额头细细拂过:“尹雀再想闹出大动静,我都不会让他得逞的。”
“那你岂非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不过是又一肚子的坏水,要是真惹毛了我们,沈拓已经放了话,日子过不下去,他就找一条麻袋,将尹雀装在里头,拖到暗巷去暴打一顿出出气。”
还真像是沈拓的风格,邢苑忍不住笑道:“打完以后呢,活计丢了,还不是一样不能过日子。”
“做不成衙役也可以做其他的。”
“那么,要是让你不做这都头呢?”
邢苑试探着问了一句。
跟着七爷做了这几年的偏门生意,本来她是坦然处之,如今遇上了命中的劫数,她忌讳着段磬的身份,总是怕会到时候公堂相见。
所以,适时地收了手,想着要脱清所有的干系。
经过端木虎和阿贞这一横插而出的枝节,七爷却是有了真正应允她脱身的意思。
用车来接阿贞的,说穿了,也是七爷所派之人。
至于,怎么将阿贞哄骗着上了车的,她是没有亲眼见到。
七爷的手段,毒辣无情,她却是稍许领教过。
曾经,另一条线上头,有人想要叛变投靠另一家的买卖,被七爷发现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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