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破窗效应
这一天天气依旧很好，乔豆之一早和黄瑶去食堂吃了美味的早餐，路上鸟儿啁啾，这本是美好一天的开始。如果没有遇到“故人”的话，乔豆之的心情可能会更好。
第二节课课间休息去上厕所的时候乔豆之遇见了自己的初中同学：郑彤彤。
洗完手的乔豆之一抬头就看见郑彤彤的那张大脸映在镜子里。乔豆之一愣，不知脸上该做什么样的表情。
这太像恐怖片里e的桥段，突然冒出的怪物虽还没来得及伤害你，但他们本身的存在就如同一只大手狠狠地攥住你的心脏，让你连正常说话都不能。
郑彤彤正朝她微笑，乔豆之打了个寒噤。
她叫她：“豆之。”语气亲密，仿佛她们是多年未见的好友。
“我之前听说我们这一届来了一个超级漂亮的新生叫乔豆之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以为只是一个和你同名同姓的女生，没想到真的是你。”
乔豆之不太想搭理她，只是僵硬地道：“嗯……”
“你是在18班对吧？”
乔豆之又嗯了一声。
“可以啊，真不错！像我们这种差生就只能去普通班。”郑彤彤说着一巴掌拍在乔豆之背上，力度之重，让她差点踉跄着往前栽倒。
“不过你还真是瘦了好多啊！我差点都没认出你来，胖子都是潜力股这句话看来是真的，你怎么减的？和我说说呗，我也想减肥，我觉得我瘦下来应该也不错。”郑彤彤说着还上手摸她的腰。
乔豆之不自在地躲开，干笑着没说话。
不会的，心丑的人，瘦下来了还是一样的丑。
“你们班主任都不管班上学生化妆的吗？我们班都管得严死了，你这用的是哪个牌子的粉底液还有眉笔？效果很不错嘛，口红的颜色我也挺喜欢。”
乔豆之这回因为疑惑没躲开她肥腻恶心的大手，在她脸上又揉又搓，手背还狠狠地蹭过她的嘴唇。
“啊！原来没化妆啊，豆之你的皮肤真好，哈哈。”郑彤彤讪讪地说。
这时上课铃响了，原本令人讨厌的声音此刻在乔豆之听起来就像救命符。
“哎呦，上课了，都还没来得及好好叙旧，我在15班，有时间过来找你玩。”
还是别了吧，因为我真的很讨厌你。
骆乔库发现乔豆之上厕所回来后脸色就很差，原本很白的皮肤现在更显苍白，坐在窗边仿佛随时就会被阳光晒化。
上课从来都很认真做笔记的她今天居然没写几个字，骆乔库灵光一闪，这会不会就是那个！那个让女生每个月都会备受折磨的东西：月经。
骆乔库对自己的判断信心十足，绝对就是这个。下课后他望着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的人更是坚定了这个信念，于是他冲了一杯红糖水，里面还放了好几颗大红枣和枸杞。
不要问为什么他会随身携带这种东西，这是他周末学习的成果。
正趴在课桌上抑制着自己心理性恶心的乔豆之突然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什么温热的东西碰了。
她侧过头来就看到自己的胳膊旁放了一杯升级的养生红糖水。
“这是？”
“给你泡的，你不是那个来了吗？我看你很不舒服的样子。”
“谢谢，可是我没来那个啊。”乔豆之呆呆地说。
听了乔豆之的话，骆乔库的脸迅速涨红：“啊？是吗？那还给我。”说完想从乔豆之的手里抢过自己刚刚泡的红糖水。妈的，居然猜错了，好丢人。
乔豆之立刻把杯子抱怀里：“不要，不是说给我的吗？”
“喔，那你要喝也行。”骆乔库故作淡定。
乔豆之扭开杯盖，小小地喝了一口，然后垂眼看着杯里，还有点烫。
“你怎么了？”骆乔库问。
“什么？”乔豆之抬眼看他。
“你不开心吗？有谁欺负你了？”
“没有啊？”乔豆之条件反射地装作没事人的样子。
没有才怪！没有你干嘛……干嘛这么难过啊……烦死了，你不告诉我，我怎么帮你出气？
于是心情不好的人，变成了两个。
“骆乔库同学，你知道什么是破窗效应吗？”
破窗效应：指如果有人打破了一栋建筑物的窗户玻璃，而这扇窗户又得不到及时的维修，别人就可能受到某些暗示性的纵容去打烂更多的窗户。 （来源百度）
“知道，怎么？”
“真是一种很巧妙的心理暗示啊。”乔豆之这句话也不知是在对骆乔库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初中的时候，郑彤彤使用“破窗效应”成功地让她成为了全班同学最讨厌的人。
尘封已久的故事这样开篇可能会比较失礼，但郑彤彤和乔豆之在初一的时候是班上最胖的两个女生，只是乔豆之要更高一些，所以就显得更壮实。
两人的性格也有很大的差别，因为家庭环境的影响，乔豆之总是内敛沉默的，而郑彤彤则总是能很快地融入班级和其他同学打成一片。
乔豆之在一段时间里很是羡慕郑彤彤，因为这个以瘦为美的世界对胖女孩总是不友好的，所以她看见郑彤彤能毫无顾忌地用自己的体重开玩笑，不管做什么事都总是自信满满意气风发的样子，觉得对方在她的眼里就是会发光的存在。
一开始的时候，郑彤彤是没搭理乔豆之的，顶多就是见面问好的关系。
不过在第一次半期考试后，郑彤彤就开始主动跟乔豆之示好。
第一次考试，乔豆之是年级第一也是班级第一，而作为班级第二的郑彤彤和她的分值整整相差了五十分。
郑彤彤跟乔豆之示好的时候，乔豆之还天真地以为对方是真的想和她交朋友，却不想是她噩梦的开始。
伤害的施加要一步一步，循序渐进，到了关键点时一步摧毁。郑彤彤深谙这个道理。
郑彤彤表面和她相处甚欢其实背地里散播了她不少谣言，人心是很好左右的，特别是当一个和你熟悉的人说另一个人的坏话时，先不说相不相信，这个被说坏话的人在你心里绝对就打了折扣。
粗略的谎言不容易让人相信，但润色过，丰富了细节的谎言就好得多。
郑彤彤在和乔豆之“做朋友”的时候就在捕捉润色谎言的材料。
慢慢地，乔豆之发现原本还愿意和她打招呼的同学开始装作没看到她，有些同学已经开始当着她的面阴阳怪气地说她的坏话。
“你知道吗？她妈是做这个的。”说话的女生比了一个下流的手势。
“真的假的？不是说了她妈在外面打工吗？”
“表面说是打工，谁知道是打什么工啊，郑彤彤之前去她家玩的时候还碰到乔豆之的妈妈和不止一个男的不三不四。”
“啧啧。”另一个女生做出了想要呕吐的表情。
“老妈都这样，那女儿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什么意思？你是说她还会勾引人吗？”
“勾引人？别搞笑了，就她那样的……”
说话的两人相视一笑。
乔豆之以为只要自己不理会这些谣言，过段时间就会好，可是她不知道她越是不澄清越是示弱，别人就越蹬鼻子上脸，更何况还有一个郑彤彤在后面推波助澜。
这些都不至于无法忍受，只是嘴上说得难听而已，还没有进展到肢体暴力的程度。
转折点是初二时郑彤彤和乔豆之去领新书的时候。
她俩走到楼梯拐角处时郑彤彤突然摔倒腿折了，乔豆之抱着高高的一摞书走在前面只听见重物落地的声响和一声惨叫。
她急忙走到郑彤彤旁边：“怎么样？还好吗？摔得重不重？”乔豆之把书放下，伸手去扶她。
“你推我干什么？”郑彤彤泪朦胧地朝她控诉。
什么？
这是一个陷阱，快跑。有一个声音这样对她说。但已经晚了。
前面几个女生听到动静赶紧跑过来帮忙，听了郑彤彤的话后立刻对乔豆之恶语相向。
“乔豆之，你要不要脸？”
“人都长这样了，做事手脚干净点会死吗？”
……
对她积蓄已久的不满仿佛要在这一刻宣泄而出。
乔豆之被她们骂得没有还嘴的余地，仿佛自己真的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可是，我没有啊，我没推她，是她自己摔倒的。
我没有。
大家都沉浸在自己爆棚的正义感里，没有人愿意听她说话。
就是在那个学期的期末，要考数学的前几分钟，她被同学锁在了器材室里。
“就因为彤彤她说了要把你考试作弊的证据曝光你就把她从楼道上推下去？”
“好好在里面反省别去考试了，贱人。”
“妈的，老子最看不顺眼你这种当人一套背着人又另一套的人，把我们其他人当傻子耍呢？”
你们确实是被当成傻子耍。
乔豆之蹲在放排球的塑料筐旁漠然地想。
现在这个样子，解释也没用，大家都听信了郑彤彤的话。而且这次的欺凌成功后就会有更多的人来欺负她，反正也不会有人站出来为她说话，没有人会来就她。没关系的，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可是这种事情会习惯才怪。丑八怪也好，多么渺小的人都好，在遇到恐惧的事情，遇到困难的时候，当然希望有人能来救她。
器材室里很黑，她也不知道现在的时间到底是多少。只是一味地在哭，一直哭。直到有个体育老师进来找东西的时候发现了她。
乔豆之的过去几乎没什么好回忆的，全部都被眼泪和欺辱充满。
她曾经那么喜欢骆乔库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骆乔库是她记忆中唯一一个无意识对她好的人。
所以才会像抓住珍宝那样死都不松开，被别人捉弄得再惨也不松开，被本人拒绝也不松开。
因为，那个时候的她，松开的话，就会死的。乔豆之坚信不疑。
回忆起来，和骆乔库在一起的那段时间竟是她上辈子最开心的日子。虽然最后只是骗局，但她还是心存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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