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落水
花房里摆的除了傅家的牡丹，还有从宫里淑贵妃送出来的，各家今日带来的，牡丹在这些簪缨世家里素有贵名，单只一种牡丹花，就五颜六色的摆了整齐的五六层，花房建造的大，可容纳四五十人，傅家和江家不同，虽然两者品级相似，但一个是把持朝政的阁老，一个是靠家族蒙荫的国公，高下立见。
于是今日来的夫人中比之江家更尊贵，其实对于谢宁桥来说，越富贵的人家越难待，也不能像上次一样单独离开，这些权贵家的小姐从不会在面上让别人难看，顶多让你在言语上吃点亏罢了，但是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你粗鄙，你低贱”的气场着实让谢宁桥反感，于是也是怏怏的和谢宁音说话，其余的人也没有来搭话的。
但是谢宁桥发现了另一个人比自己还冷漠，看过去有个女子倚在花房椅背上，全身的力量倚在一个约莫手臂粗细的横梁上，看来也是会些功夫的，并且其余世家小姐看她的目光只有敬畏并无鄙视，也倒是让谢宁桥反思了下，一时间有些怀疑自己，不过谢宁桥也不是个庸人，想了一会儿便放开了这件事。
“听说你是谢家从渭阳回来的二小姐？”
“正是我？”
“不知阁下是？”
那倚在椅背上的女子下来站直，笑了笑说：“果然和别人不同，竟然称一个女子为阁下，我是刘元玖，定国公府的。”定国公府那简直是皇帝心腹的心腹，定国公常年领兵驻守在外，定国公曾有七子二女，有三子曾战死在沙场上还有一女嫁给皇帝为后，想必眼前这位就是定国公的那个幼女，皇后的亲妹子了。
“刘家姐姐好。”谢宁桥微微颔首，
“按照年纪你确实应该叫我一声姐姐。”刘远玖手背过去看着远处的湖面。
“你可会武？”刘远玖直接的问道，
“现在不会。”谢宁桥直接回答道，
“妹妹你这回答可真有意思，现在不会之前很擅长？”
“可以这么理解。”
“你和我不必拘谨，我常年混迹兵营，认识你的六叔谢信勉，他常和我称兄道弟，要是你问叫姐姐，年岁上对，辈分确是差了一辈。”
“我六叔是我六叔，我是我，还是叫你一身姐姐更为合适一些。”
“随你叫好了，我对这个不是在意，本来来这里我觉得有些烦闷，没想到遇到了从渭阳武林来的人，也算是有些收获。”
“也只有刘姐姐你这么看得起渭阳，那是可别人眼中的乡野之地。”谢宁桥难得出声打趣，还是和一个只见一面的女子。
刘远玖嗤笑了一声，
“何必估计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人的想法，在京兆长大的软脚鸭，中看不中用。说起来我和你还有些缘分。”
“哦？什么缘分？”
“我认识你的母亲，那时候我还小，看着你的母亲为了护驾，直接一柄长剑刺进刺客的胸膛，那时候我便觉得女子当如是，快意恩仇，鲜衣怒马。”
“我母亲确实是个女中豪杰。”谢宁桥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会有人记得她。
从不会有人在谢宁桥的面前提起她母亲，京城的人不会提起，渭阳的人都不知道她的母亲是谁，就连外祖父说起母亲，也就是那个不孝女如何如何，这种丝毫不遮掩的夸赞和钦佩令谢宁桥心绪翻动，不过谢宁桥情绪很难外漏，只是将目光放空看着远方无语。刘远玖见此也同样背手而立不语。
“你看那两个人倒是聊得很投机。”长兴侯府家小姐周婉清用胳膊拐了傅若颜一下，促狭一笑。傅若颜见那两人，长身直立，多了几分京兆女眷没有的挺拔，看了看刘远玖，说：“刘家姐姐从边防大营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
“有些日子了，这回回京燕王殿下也回来了。”周婉清面上的表情变得很暧昧，
“多嘴，燕王殿下是堂正正的镇国将军，这岂是我们这种闺阁女子能背后议论的。”
“那还有的闺阁女子和人家整日混在一处呢。”傅若颜闻言瞪了她一下，周婉清也不再多说。
傅若颜便转身和别家的闺秀说话去了。长兴侯周家的权势比之一般的侯府高些，所以和傅若颜算得上是手帕交，再加上城阳侯穆家六小姐穆芳华三人总待在一处，感情也不是寻常人能比。
趁着谢宁桥和刘远玖聊天这个空子，
“刘家姐姐，谢家姐姐好。”
“原来是楚家妹妹。”三人点头致意，刘远玖认识此人，开口打招呼，
“谢家姐姐，我家妹妹年岁有些小不听话，不知可否让七妹妹和她玩耍一会儿？”今日来的除了谢宁音就剩下楚家的这个小姑娘了，两人同龄确实能玩在一处。
“宁音，你可愿意和楚家的小妹妹一起玩？”谢宁桥低头征求谢宁音的意思。
“愿意，跟着二姐姐也好生无趣。”
“只是我家妹妹顽皮不肯待在花房里面……”楚环也觉得有些为难，摇着嘴唇看着谢宁桥，
“这有何难，让她们年纪小的在外面玩耍就是。”
“那便谢过谢家姐姐了。”楚环感激的看着谢宁桥，
“刘家姐姐，我先送家妹过去，再会。”刘远玖点点头。
谢宁桥带着谢宁音跟着楚环走到花房外，
“可见到五妹妹了？”楚环问身边的婆子丫鬟，
“好像是在那边捉迷藏的，奴婢说了，五小姐也不理。”随侍的婆子有些惶恐，
“无妨，我让我身边的丫鬟和你们一起找找。”谢宁桥随手挥散了身边的丫鬟婆子。正找着的时候，谢宁桥看着觅双远远的走过来。
“见过小姐。”
“怎的从四婶那里回来了？”
“四夫人让奴婢帮着小姐看着七小姐。”
“这样，那你就和她们去找找楚家五小姐。”谢宁桥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是。”
“余弦，我不识路，咱们跟上去吧。”楚环和一众奴仆都去找楚家五小姐了，只剩下余弦和谢宁桥站在这里.
谢宁桥帮着找到湖边转身向外走，遇到寻人未果的无双，
“无双，咱们走。”主仆三人走在湖边，湖边里的荷花长得郁郁葱葱，说说笑笑往花房走，隐约能听见湖对面男子说话的声音，这傅府的府邸里有处活水，正好由一个小溪引进湖里，谢宁桥刚好走到小溪处。
“呦，这不是谢二小姐吗？好久不见。”后面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音色亮如琴音。谢宁桥听到声音便知来人，
“给淮阴郡王请安，淮阴郡王万福。”谢宁桥半蹲行了一礼，后面的婢女也都按规矩行了礼
“咱们都是老熟人了，何必讲究这个。”
“礼不可废。”谢宁桥不软不硬的回了句，
“谢二小姐，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情，不知道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这里除了我的婢女再无旁人，郡王爷直说就是。”
“本来倒也没什么，只不过谢二小姐路过靖州时，发生了些许不开心的事，正好有些事情想起来问问你，不过涉及到前朝叛党，知晓的人太多怕是不好。”赵牧允的眼光扫过面前的这几个人。
“你们几个在这候着，无双你随我来，当日的事情你也在场。”谢宁桥听出赵牧允话里的威胁，这时只有主仆三人，好在余弦是四婶身边的人，说话还有些可信度，不过也不能在别人家出纰漏。
淮山郡王是本朝昭阳公主的儿子名叫赵牧允，整日里文不成，喜好武枪弄棒，平日里喜欢和一帮侠少走街遛马，谢宁桥归府路过靖州时曾有接触，不是很愉快，在赵牧允的眼里就是结了仇。
“那日在靖州抓捕前朝余孽的时候，余孽可是乘坐你的马车进的城？”
“我不是都和郡王说清楚了，那日是前朝余孽威胁了谢家的管家，才让他们乘坐马车进了城，不过后来我不是让人通风报信了吗？此事燕王殿下也是知道的。”
“若不是你，我也不会被我七皇舅惩……”赵牧允怒气冲冲的看着谢宁桥说，不过只说了半句便话锋一转，
“听说你前几日去怀国公府给老夫人拜寿了？”
“郡王爷消息灵通。”
“你可见了他家的那个竹轩？”
“是在外围看了看。”谢宁桥不知道这个皇亲国戚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也一一回了，想起一件事，
“说起来还得给郡王爷陪个不是，那日事出突然，本不知道您就是郡王爷，冒犯了您也没来得及请罪就火急火燎的走了，真是罪过，还请郡王爷原谅。”谢宁桥想起来归京时在靖州发生的事，半蹲行了一礼，
想起自己那天吃了那么大的亏，赵牧允就一肚子的火，
“那件事咱们稍后再提，我听说江家的世子爷如今正在打听那日竹林旁的女子，正好郎未婚女未嫁，用不用我做个好事，成全了这亲事如何？”谢宁桥收起嘴边的笑意，明显的来者不善，往后退了一步。
“我的亲事就不劳郡王爷费心了，自然有我家中长辈做主，至于靖州叛逆之事，我的婢女和谢家管家都清楚首尾，明日我便遣他们去郡王爷的府上，告辞。”谢宁桥蹲下行了一礼转身就走。
赵牧允脸上扯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说：“帮你成全了这桩婚事也没什么，正好齐公子就在河对面，英雄救美如何？”话音刚落，就朝谢宁桥狠狠地推了一把，谢宁桥本就站在溪水旁边，来不及躲避，直直地落尽水里，推势过猛，谢宁桥来不及稳定身形，直接摔进了水里。赵牧允在树后发的力，旁人只看清楚谢宁桥掉进了那溪水里。后面传来楚家奴仆和谢家奴仆以及傅家的人大声呼救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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