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辩白
“娘!喜事!”余子忠喜滋滋地从外面回来,衣裳都没换便冲进了他娘的屋里。
赵氏看他一头的汗,便拿出绢子给他擦擦,道:“什么喜事?夫子夸你了?”回头吩咐一边伺候的若兰上茶。
余子忠接过若兰手里的茶,笑道:“是关于余锦的。”
“那个臭丫头?”赵氏一听,急忙道:“快些说!”
原来却是今日余子忠上学,正听见金侍郎家的少爷在讲昨日仙客楼之事,可巧昨日他堂兄就在仙客楼雅间里吃饭,正正将这件事儿看了个全部,讲与他听。金少爷讲的生龙活虎,神采飞扬,特别是讲到余锦夺刀一事,更是添油加醋杜撰了不少。余子忠虽然听得不全,但有件事情听得明白,那便是余锦同人动手了,这便急忙来与赵氏讲。
赵氏一听心中大喜。余锦这才回来不久,便让她吃了不少瘪,今日可算是让她逮到了小辫子。“到底是乡野里来的人,举止这般粗鲁。这件事须得让你爹知道。不对,不能只让你爹知道。”她想了想吩咐余子忠道:“你去外头找几个人,将这事儿说他一番。”
“是。”余子忠笑着应道。
赵氏今日得了这般喜讯,只觉得万分舒心。自打知道余锦被指婚给太子之后,她便觉得浑身不得劲儿。依她看,这些都先该给玥儿才是。然而现在正儿八经的圣旨还没下来,事情自然是有转机的。
此番着实是一个大好机会,若是余锦泼辣斗狠的名声传出去,太子还愿意娶她为妻?想到这里,赵氏眼眸上浮上一层阴婺,“姓沈的贱人生的臭丫头,也配同玥儿争?”
***
这日天气晴好,阳光明媚却不炎热。余锦命四月在院里铺了草席,小心翼翼地取出母亲给她的字画晾晒。沈家老爷子一辈子最大的爱好就是收藏些字啊画啊的,单单他给余锦留下的字画,便铺了半个院子。阳光一晒,小院里飘的全是墨香。
“小姐!坏了!”院门猛地被推开了,二月一阵风似得冲了进来,进门的时候冲的太急,一时收不住力,险些踩到画上。四月急忙扶住她,“小心些,小姐正晾画呢。”
“外、外面,咳……”二月气喘吁吁地便要开口,却因为跑得口干舌燥咳嗽起来。余锦起身伸展了一下因弯了太久而有些酸痛的腰,道:“这是走水了,还是遭劫了?”说着示意四月给她递些水。
二月喝了一口忙道:“都不是!我方才上街去给小姐买纸,便听得大街小巷全都传着小姐斗戎人的事儿!现在满城人都知道小姐在街上跟人大打出手!”
“大打出手?”余锦皱眉,细细地想了想那日的情节,怎么想也只是动了几下手而已,怎么就这般严重了?“说仔细点。”
二月急忙将她听到的统统说与余锦。
余锦听完微微皱眉。那日仙客楼人多,这件事传出去倒也不奇怪。只是那日她先是救人,再是论理,最后被逼无奈才动的手。再说,动手之时楼里客人已经寥寥无几,这又如何成了重点?这件事传的很是有些古怪。
若说余锦智斗戎人是她机智果敢,但若传的是大打出手,那就有问题了。虽说闺中女子习武也并无不妥,但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人动手却是不好听的。
四月担心道:“小姐,只怕是有人从中作梗,故意散播出去的。”
余锦伸出一根指头摆了摆,道:“什么只怕,明明就是!”
忽然院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可有人吗?”
二月出去一看,却是若梅。
却说若梅回了京后,便依着余锦的吩咐,找了个合适的时机跪在赵氏面前,先掌了自己几个嘴巴,再拼尽了力气哭诉了一番,哭道自己与管车马的大史情投意合,回京路上便暗度了陈仓,如今怀了身孕,实在难看,求赵氏撵了她出去。
若梅为人伶俐做事麻利,跟着赵氏这几年倒也叫赵氏很是满意。大史又是她安在余锦那边的人,此时一瞧,若是将这两人凑在一对,那她掌握余锦的消息也更方便些。如此一想欢喜还来不及,又哪里会撵若梅出去?于是留了若梅继续在房里,但因若梅怀了身孕,这便少在身边伺候了,而是掌些针线上的活。
若梅进院来见到余锦,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道:“大小姐,老爷请您到前厅去一趟,大约是与仙客楼的事情有关。”随后她压低声音道:“夫人也在。”却是赵氏将街坊传言说与了余正则,余正则听后大怒,这便叫人来传余锦过去。
今日若梅原要来向赵氏禀些针线上的事,恰恰碰到前去与余锦传话的若兰。若兰是张妈妈的干女儿,见张妈妈在余锦处吃了些亏,也很是厌恶了余锦。此时派她前去传话心中自然万分不情愿,可巧碰上若梅,说了这回事情,若梅便主动替她来了。
余锦点点头,吩咐四月照看好院中的书画,这便带着二月往前厅去了。
将将走进前厅,便听一声怒喝:“跪下!”一个茶杯掷到余锦面前。
余锦皱眉,瞧着茶杯在距离自己一尺距离处碎成一地粉末,茶水溅了出来,湿了裙摆。她后退一步寻了个干净处跪了,唤道:“爹。”
一转头看见赵氏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余锦心中大概已经明了。难怪传闻的走向竟然这般奇怪,必然是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了。
“你还知道我是你爹?在仙客楼打架的时候怎么想不到我是你爹?一个大家女子,在街上公然同男人动手,如今传的满街都是。”余正则想起街上的传言,更是觉得火冒三丈,“教我余府颜面何存?”
余锦暗自挑眉。颜面?宠妾灭妻,扶妓为妻,这一桩桩的事情之后,余府哪里还剩了什么颜面。更何况她那日句句在理,动手也是迫于无奈,若是有人暗中肆意生事,哪里有损余家颜面?
余锦很不喜欢被人诬陷,更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
她肩膀一松,忽然就落下泪来,道:“爹,女儿又如何不知道女儿家应当柔弱如玥妹妹那般。但女儿自幼在外,又独自一人住在别院,如今这世道险恶,小人比比皆是,若没点功夫傍身,只怕今日爹也见不到锦儿了。”
说着抬起头来,一双杏眼中已经泛起点点泪光,声音也带了哭腔。
余正则见她如此,心中竟隐约有些愧疚,不由叹了口气。这个女儿自小没有养在身边,如今听她这般一说,心中倒确实觉得亏欠了她许多,声音也不禁软了些,道:“爹这般也是为你好,你如今也大了,又被指给了太子,声名形象都要顾着些。”
不知为何,太子府近些日子多是大门紧闭,太子也有几日不上朝了,朝中之事皇上却是越来越征求些晟王的意见。虽然表面上风平浪静,但私下里的水已经绞起来了。
晟王这些日子对他态度有些奇怪,似乎并没有因为余锦的亲事而冷淡他,反而颇有些拉拢之意,这也让他心中奇怪。
可如今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宫里只怕也要听到消息了。若不罚她,只怕宫里的人也会以为安国公府管教不严。这般想着,他便道:“去祠堂跪上三日,不许吃饭!”
这边刚说完,便听下人来报:“老爷,徐国舅来了。”
“徐国舅?快快有请。”余正则急忙道。徐国舅是已故徐皇后之兄,当今太子之舅,在朝中颇有一番势力,余正则不敢怠慢,转身对余锦和赵氏道:“你们先下去吧。”
徐国舅进门来,身后跟着其女徐蕙。徐国舅已逾不惑之年,却依旧气度非凡,他笑着进来,一进门便道:“恭喜啊恭喜!”
余正则急忙请他上座,疑惑道:“国舅爷,余某何来之喜啊?”
徐国舅呷了一口茶,笑道:“安国公切勿谦虚,谁不知道国公爷养了个好女儿?”
“好女儿?”余正则诧异道,他只听说近日因为仙客楼的事,尽是些不好的传闻,如何又来了好女儿?莫不是玥儿给他争了口气?“还请国舅爷明说。”
“余家大小姐智斗戎人之事,不是已经传遍了?令爱机智聪慧,饱读诗书,实在有大家风范啊。余家果然是会教导女儿的。”徐国舅转头看向一旁的女儿,笑呵呵道,“我家小女相较令爱便差得远了,今后还得让她同令爱多多走动才是啊。”
徐蕙十四五岁的模样,乖巧地上前,对余正则行了个礼道:“余叔父,余姐姐可在家吗?”
余正则笑道:“自然是在的。来人,叫锦儿出来见客。”
“见客?”余锦前脚刚到祠堂,后脚便又被人叫了出去,不觉有些诧异。命二月拿些钱与来唤人的小丫鬟,她便将厅上的事儿与余锦说了一遍。“国舅爷?”余锦皱眉,百思不得其解为何这位徐国舅会亲自来见她。
到了前厅便见多了一长一少两个人,心知这便是将她唤出来的客人了。她冲徐国舅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道:“余锦见过国舅爷。”徐国舅有些诧异地打量了余锦几眼,却见眼前少女灵动又不失礼数,并不像传言那般不识大体,心下也十分满意。
徐蕙从徐国舅的身后跳出来,拉着余锦的手欢喜道:“余姐姐,那日我正在仙客楼,亲眼目睹了余姐姐的风姿,蕙儿真是敬佩的很,今日就央了爹爹带我前来拜访,可算是叫我见到了!”
余锦心中诧异地挑挑眉。如何这般巧合,余正则将将因为传言而动了怒,这边就出现了当日在场的人,还是这般尊贵的人物,简直就仿佛特意来为她辩白一般。
手上有些痒,一低头却见小姑娘冲自己眨眨眼。余锦挑眉,心里已是明了,这哪里巧合,分明就与来与她辩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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