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剧九 红楼遗梦 14
黛玉对这个总是不按常理出牌的王爷无语了，可她也不能阻止这个身怀武功的少年，反正事情闹出来，也是她吃亏，毕竟这样一来，她就非得嫁给他不可了，她甚至觉得水溶说不定正希望她闹呢。
她想，若换做另一个人，谁能接受这样的水溶，说出去简直惊世骇俗，毕竟这可是一个十分保守的古代世界，他这行径，说出去都快赶上采花贼了。
不过一想到他就那样板着一张脸说想她的样子，黛玉就忍不住勾起了嘴角，一手托腮一手把玩着手中的玉梳，这些日子，水溶每次晚上过来，总会顺走她的屋里的一件东西，美其名曰留作纪念，可第二日又会叫人送来替代品。
两三个月下来，她这屋子里摆的用的，竟都换成了他送的，每拿起一样东西，她几乎都能闻到上面带着他的味道。
与此同时，水溶也在自家书房，把玩着一个粗糙的泥人女娃娃，细看，竟是当日被黛玉送走的那个。
摸着娃娃光滑的脑袋，过去一年多的情景历历在目。林如海是先帝心腹，四哥拉拢他，其实是冒着很大风险的，若是成了，有人能替四哥在先帝面前说好话，这自然是最好的，可若是林如海是一个认死理的老古板，将一切禀明先帝，那四哥就危险了。
当初他在洛城受到二皇子的暗算，虽然救治及时，却还是亏空了身子，恰好林如海的闺女进京，还去佑德堂制药，佑德堂是四哥暗中的产业，方子很快被送到了四哥跟前，经太医研究，这不仅是上好的药方，而且对他调养身子很有好处。
于是四哥故意派人去讨要药方，还以免费为饵，一方面是为了他，另一方面，更是为了看看这林家家教如何，由女窥父，也能从侧面了解一下林如海的为人。
没想到这林黛玉却给了四哥和他一个惊喜，温驯和善，却不失大家礼节，聪明果断又不拘泥死理，更重要的是不贪图蝇头小利，连四哥都不得不承认林如海将女儿教育得很好。
也正因这一次的试探，让四哥下定决心和林如海接触。不过林如海的小心谨慎，也叫四哥费了不少心思，直到先帝命他下江南巡视，林如海从阎王殿门口转了一圈回来，才真正下定决心投靠了四哥。
那时候，他替四哥和林如海做了信使，他本可以仗着这层关系向林如海表明自己的心迹，可那时候王位之争凶险异常，一个不好便是身首异处，他不能，也不敢将黛玉拖下水，四哥装病先行回京安排一切，他则留在江南替四哥打掩护，于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如海将黛玉送回了贾府。
林如海的安排，他也可以理解，贾府有着国公府的名头，可这一两代却没有什么人掌握实权，也恰恰是因为这样，他们反而卷不进王权之争中去，毕竟，各位王爷也看不上没实力的贾家。
尽管内里早已腐朽，可起码能保护黛玉一时安稳，到是林如海，身处漩涡之中，比贾家更为危险。
同样的，比林如海更危险的他，也不能自私地留下黛玉，所以他派人护送黛玉回京，他曾暗暗发誓，等大局定了，必定亲自守护她一生一世。
表面看来，四哥继位，整个京城风平浪静，其实内里波涛汹涌，不少王府、官员牵扯了进去，为了帮助四哥，他的手上也沾了不少人的血，有些，甚至是他的兄弟亲人，这就是皇权的残酷。
为了稳定皇权，四哥颁布了一系列的新政，官员人事也做了很大的调整，其中就有林如海，不过这不是四哥提出的，而是林如海自己奏请的，四哥很满意林如海的知情识趣，也欣赏他的为官之道，所以也给了他一个不错的内阁职位。
这一切，他和林如海都不约而同地瞒住了黛玉，她是养在深闺的娇小姐，应该生活在无忧无虑的阳光之下，那些黑暗的东西，就由男人们来背负好了。
如今大局已定，那些曾经和四哥争夺王位以及反对四哥登基的人，如今已经翻不出什么风浪了，他想，或许，他该认真考虑一下和黛玉的婚事了。
水溶曾想过直接请皇上赐婚，可他和黛玉接触之后，知道她很在意林如海的感受，所以说不得他还得费心讨好一下这位精明的岳父大人了。
于是，近来林如海每每上朝，总是莫名其妙的得到北静王亲切地示好。水溶并不喜欢朝堂之事，所以皇帝也顺着他的意思，没有安排实差给他，不过作为亲王，他是有资格上朝的，只是他总是不去而已。
也因此，一连十来天老老实实上朝，可什么本也不奏，什么话也不说的北静王，到叫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朝中新老大臣们对这位冷面王爷并不是很熟悉，只知道他和皇上的关系很好，所以也对他恭敬有加，不过他总是冷着一张脸不太爱搭理人罢了，如今看他每天主动去和林如海打招呼，还十分客气的样子，着实惊悚了一帮人，纷纷猜测难道是圣上的意思？
一时间，林如海成了殿上的大红人，大家都主动与他交好，幸好林如海平日为人谦和，人缘到颇为不错。
继主动亲近之后，水溶又去皇帝哥哥的私库里淘了不少好东西，不是金银瓷器等俗物，都是些古籍名画之类，林如海是文人，自然喜欢这些风雅的东西。
因此当再次收到水溶送上门的礼物，作为讨厌女婿的岳父光明正大例行检查后，林如海发现这次的东西还真是送给自己的，他拧着两条眉毛，打开一副吴道子的真迹，恶狠狠地骂了句“竖子，奸诈！”
然后小心翼翼地捧着卷轴在书房亲手挂了起来，摸着胡须看了半天。
就在这准岳父和准女婿的斗法中，秋去冬来，春节刚过，贾府却比过年前还要忙碌起来，盖因正月十五元妃省亲，实在是比过年还要重要的大事情。
正月初八，贾母就派人上了林府，说是要接黛玉过去小住，为的是什么大家心里也很清楚，按理说，黛玉作为贾元春的表妹，去露个脸也是应有之宜。
不过，黛玉捏了捏眉头，她如今要考虑的，不仅是如何报复贾府，还要守护好林如海，因此，她不想让林家和元妃牵扯过多。
于是她躺到床上，对王嬷嬷说“你去回禀老爷，就说我前儿个贪玩雪，受了凉，昨儿个就开始不舒服了，不能去外祖母家了。”
林如海听到王嬷嬷回话，又想到昨儿个女儿还在自己跟前有说有笑，便知她是故意装病，也不拆穿，只是摆出一副生气的样子道“姑娘昨儿个就不舒服了，怎的到现在才来报？”
王嬷嬷忙跪下答道“姑娘怕老爷生气，不敢让我们回禀，已经吃了药，想着发发汗就会好，却没想到……”
“没想到今儿个她外祖母派人来接，终于露了馅？”林如海冷笑一声“你们几个奴才也纵着她，玉儿若是有个好歹，仔细你们的皮。”
来接黛玉的，是林之孝夫妇，见林如海发火了，林之孝家的也跟着跪了下来，“林老爷莫生气，既然姑娘病了，还是静心休养的好，奴才这就回去禀了老夫人，免得老夫人担心。”
林如海立刻露出歉意的表情，让人好生将林之孝家的送了出去，还送了一份厚礼，叫他们带回去给老夫人，管事将贾府的人送出门，临了还塞了一个大大的红包到林之孝手里，林之孝喜笑颜开地上了马车，夫妇俩一打开，里面是足足二十两的银子，夫妻俩乐道“果然还是林老爷大气。”
说着，又替林如海叹息，只有林黛玉这一个女儿，还是个病秧子。
收了林如海好处的林之孝夫妇，回到贾府自然满口都是替林如海说好话，说黛玉确实病了，怕过了病气给贾母，万一怠慢了元妃省亲又是一桩罪过，说得林黛玉一万个孝顺懂事，把贾母因没有接到林黛玉而不高兴的心情全拧了回来。
贾宝玉听说林妹妹病了，又是闹着要去探病，被众人合力拦了下来，贾母和王夫人都想着元妃省亲的时候说不得要见见宝玉的，若是他被黛玉过了病气，岂不耽误大事？想到这里，贾母才觉得黛玉没来也是一件好事。
盼来盼去，正月十五元宵佳节，圣上隆恩，元妃归家省亲，一家子老老少少一大早就起来准备，女眷们也穿上了诰命朝服，虽然等得累些，却都隐隐期盼着。
兵马开道，太监引路，香车宝马，鼓乐齐鸣，贾元春回家可谓声势浩大，一路吹吹打打，整条街都封了，路的两侧也用青布挡住，寻常百姓只听得里面热闹，实则连门都出不了。
贾元春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肌肤赛雪，明眸善睐，只是相比贾府的姑娘们，眼中多了几分沉稳凝重，即便是归家的大好日子，也没有丝毫得意骄傲，甚至眉宇之中还带着一丝忧虑，或许此刻，她已经开始为贾府的未来感到担忧了吧。
元宵佳节对寻常百姓来说都是高兴的日子，虽说宁荣街被封了，可并不妨碍别的地方热闹，街上挂满了各式灯笼，小贩们乐呵呵地摆出自己的玩意儿，大人们拉着孩子的手出来逛街，熙熙攘攘，看到宁荣街的方向开始放烟火，大家都驻足遥看，指指点点，言语中多有欣羡。
街边的一座高楼上，一个形容俊美的少年牵着一位聘婷少女细嫩的小手，站在窗边看着烟火的方向，少年细心地替女孩挡着窗口的冷风，将她圈在自己的保护之下，低头细声问道“你想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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