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成婚前我不大晓得为什么谢花容在我房中大口大口的猛灌水,我忍不住拉着她第十七杯茶小心问道:“你这是做什么?这会你这么渴?”
谢花容翻了个白眼,手哆哆嗦嗦:“老娘是,是大约有点慌?”
咳咳,我险些被口水呛到琢磨了片刻:“我嫁人,你紧张个什么?”
谢花容像是反应过来,怔了一会子嘀咕:“我瞎慌个什么。”说着又颠颠地走过来帮我看发髻,摆弄了一会子,予卿端着两碗汤圆进屋了,将一碗递到我手上:“小姐,先吃些垫垫肚子。”
碗里的汤圆一个个晶莹剔透,挤在一处看着很是可爱,我拿着勺子舀了一个送到嘴边,又放下了。予卿看得一脸困惑:“不好吃吗?这个花生砂糖,小姐你最喜欢了。”
顺手将碗放在一旁,我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问花容:“不是说有讲究吗?新娘子行礼前怕是不能吃东西的。”没吃过猪肉,猪跑还是见过的。
谢花容想了想,大手一挥:“你且吃,妆花了我给补。”说着将碗又塞到我手上。
我呆呆接过碗迟疑:“这个时辰不早了,从晨起就忙活到现在,一会别误了时辰。”我又想放碗。谢花容见状伏在我耳边小声说了句:“星澜,你且吃,一会子洞房也要体力的。”
脸上一下子通红,我结结巴巴:“是,这样么,那我得多吃点。”我狼吞虎咽得吃着,伸手在谢花容碗里还舀了两个。
谢花容双手抱着看着我,悠悠道:“你不怕这样吃一会子穿不上喜服。”予卿从架子上拿下喜服在一旁候着我吃完,便换喜服。
手中的勺子一顿,我起身起来予卿帮着我换衣服,我很是没出息问:“外面都布置好了么?”
予卿手上给我系着扣子,闻声应答:“小姐,外面都准备好了。”说完又开始给我别上腰坠,我这会子突然开始慌了,咽了几口口水:“我若是一会子记不住要做什么怎么办。”
谢花容拿着胭脂给补妆,头也不抬:“你哪管那么多,就盖头一盖万事大吉,就算出了什么岔子,那慕止还能不娶你?”
这话是真说得有道理,我一颗心算是沉了几分,任由予卿和谢花容在我身上捣腾。
窗外日头又沉了几分,漫天橘色余光铺满整个天空,云层相接,若鱼鳞清晰又明媚,带着温柔的意味。
时辰是到了,外面洛之流帮着敲了几次门,予卿谢花容刚刚停手,要盖盖头了,我很是心虚眨了眨眼干巴巴问予卿:“可好看?”
予卿眸色深沉,眼角难得染上了笑意:“好看,小姐你今日真好看。”我听着往一旁的铜镜中望去。镜中的人我太过熟悉,又似乎很是陌生。
原本的容貌被胭脂染上了几分媚态,眼角眉梢是温柔又连绵的笑意。粉嫩的唇瓣涂上了难得的大红颜色衬托得娇艳欲滴,青丝巧妙的盘起露出光洁的额头,琼鼻旁的睫毛轻轻眨动像是栖息的蝴蝶欲从眸上翩然飞走。
身上大红的嫁衣覆盖着的身子依稀看得出玲珑的身段,露出的肌肤更显得雪白纤细。裙摆上层层烟水纱笼着的星河刺绣,微微摆动便如同步于星河之中,摇曳又朦胧。
恍惚间我觉得,自己到真是做了新娘子的人了。
屋子外面扣门声笃笃笃响,我一下子回了神,咽了咽口水一脸茫然看着予卿,她见着只将凤冠上的珍珠串子放下来,隐隐约约着我看着她牵着我的手。
“花,容,我我我……这会有点慌了。”我又咽了口水,谢花容笑得很是肆意:“星澜,你晓得什么叫赶鸭子上架不?”说着推开了门。
屋子外面的人候着,许粥粥冲上前来一把抱着我的腰小嘴格外的甜:“星澜姐姐,你今天真是好看。”这话我听了是喜上眉梢的,险些有点崩不住,谢花容眼疾手快在我腰上掐了一把,我才稳了稳神。
洛之流在前面领路嘟囔了一句:“爷从前怎么就没看出,你还有这个姿色。”我权当他此刻在后悔,一颗心沉沉的,怎么也安不下来,许是今日一直没看到慕止。
脚下的绣花鞋踩在红毯上,转了个角,木头的门框衬着大红的绸缎喜气洋洋。慕止站在红毯的那头,我站在红毯的这边。
一步一步,我慢得像是在做最盛大的仪式,耳边的喝彩和笑容不知怎么就是入不了我的眼。
眼中脑中便是那个人,那个如玉的画中仙和他的一身喜服,大红的喜服更显得公子风流至此,举世无双。三千华发被青被白玉束着,从前清冷的眉眼此刻尽是温柔如水,曾经流连在我嘴角的唇瓣若樱带着春意的清媚。
手是被予卿递到慕止手上的,白玉掌心与我相握着,二人掌心的纹路像是此刻纠缠在一起,那点冰凉也是暖的。我仰着头对着慕止勾了勾嘴角,他像是有点恍惚,更加用力的握了握我的手掌。
云中尧开始高声喊着:“一拜天地。”
我慢慢俯下身子,心里满是醉意,和慕止对着药庐外的苍穹盈盈一拜。
“二拜高堂。”
有些怕喜服绊着我的鞋子,小心翼翼转过身,对着云中鹤的脸。这回他到是真的笑得呲牙咧嘴得,眼角那点淤青看起来很是滑稽。
刚拜了一下,手臂被云中鹤扶起来,递给我一个很大的暗红色锦盒,声音带着些许哽咽:“丫头,你这下可算是如愿了?”我眼中一红,又俯身给他拜了一拜,再他耳边低声道:“师傅,你那喝酒的葫芦被我下了药,以后别用了。”
云中鹤身子崴了崴,终究是脸上没什么神色,笑着拍了拍我的手。
“夫妻对拜。”
身子同慕止一起俯下后,被慕止暗中轻轻抬了起来。那双悠悠的眸子深深落在我的脸上,白皙的手指拨开我面容前的珠帘,双手捧着我的脸颊。
温凉的唇落在我的唇上,缱绻而专注带着不可拒绝的深情。我眯着眼,任由我的气息同他的气息在唇齿之间交缠。
还是旁边一群闹腾的先炸开了锅:“这新郎官,今夜可是要灌醉了”
“哈哈哈,莫不是抢了爷的未婚妻,今夜定是要他洞不了房。”
“洛叔叔,洞房是什么?”
“小孩子家家管那么多做什么。”
手上被人一拉,我便又被带着往新房走去。
出了大堂,我手还是有点抖,哆哆嗦嗦问予卿:“我刚才没出什么岔子,没闹笑话吧?”
予卿拍拍我的手安慰:“小姐今个没出错。”
终究是放了心,感觉肚子是真饿了,又在予卿耳边小声吩咐:“你且去伙房帮我拿点吃的,折腾一天,我是真饿了。”
予卿点点头,转了个弯往伙房走去,我悠悠在路上走着。今夜没瞧着也是个好夜色,大厅的哄笑声一阵阵传过来。我这婚礼,人没来几个倒都是些闹腾的,想着我摇摇头,老老实实坐在房中等予卿送吃食过来。
坐了没一会子,谢花容一脸神秘兮兮钻进屋子,我抬眸问:“你这会子不在前面吃酒,到这里来做什么,莫不是要闹新房?”
谢花容像是有点喝多了,说话不大清楚:“星澜,易云涧和顾方兴来了。”
心中咯噔一声,予卿端着吃食进了屋,我此刻脸色更是苍白,眸中的隐晦藏也藏不住,见着予卿干瘪瘪道:“予卿小表哥来了,你且去前面看看吧。”
予卿手上不停,自顾自将吃食往桌上摆,又放好碗筷才低声应了声好,出了屋子。
谢花容从桌上勉强撑起身子嘴里嘀咕:“我还要同洛之流再喝个三百回合。”往外走。
我拧了眉头看着一桌子菜不知怎么没了胃口,易云涧这时候来得傻子也晓得是什么个意思了,他同予卿这事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脑袋里迷迷糊糊琢磨着东西,也不知坐了多久,眸光落在云中鹤给我的暗红色锦盒上,伸手挑开盖子,盒子中的东西叫我湿了眼。
盒中躺着一半玉珏,一个翠玉的镯子。
这两样东西我是再清楚不过了,是阿爹阿娘给的。
玉珏是和我手上系着的顾家哨一样,本也是顾家的家族族长的信物,顾家信物有三样,顾家哨指挥顾家军队,顾家诀号令顾家人,顾家令掌顾家钱财粮食。这三样东西,如今阿爹都给了我,尽管我嫁给了慕止,尽管我此生难再回渝阳。
翠玉镯子是阿娘家里祖上传下来的,说是大庆最好的玉脉中最里面的唯一的一块矿石经过名家雕琢,让好些养玉人养了好些年才落在阿娘手上。
我总以为这婚事自己做了主,总以为是断了顾家牵连只为慕止,阿爹阿娘再也不会认我这么个女儿,如今看来我又有什么是瞒得过的呢,云中鹤这么晚才回来,估摸也是同阿爹阿娘不知说了多少。
也是不知这点东西,又有阿爹阿娘多少疼爱。
眼中一热,泪水便顺着面颊打湿了锦盒的内衬,半晌出不了声,我微微颤颤将玉镯套在手上,玉珏收好,又坐回床沿。
如今即已经慕止的娘子,既是已经做了,也是没有回头的理由。我将手交叠地放在裙摆上,生平中第一次这么耐性好等着要进这个屋子的慕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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