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血誓,出骊山 3
凤离悠自流璟离开就在沉思。
贺临深包扎好了伤口,一进屋,呼吸就是一顿。
他早知凤离悠姿容出众、器宇不凡。可借着昏暗的灯火,那精致的容颜以及清丽脱俗、淡然出尘的气质,还是让他惊艳不已。与流璟的轻狂嚣张、耀眼夺目的美不同,凤离悠只要静静坐在那儿,便让人移不开目光。
他的气质太纯、太净,让人不敢生出亵渎之心。
可贺临深还是生出了些许想法。他想和这个人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哪怕只是坐着,一句话不说。
许是男人眼光太过灼热,离悠渐渐回了神。看到贺临深,她微怔,忽地颜容冷冽起来。
贺临深心一紧,以为自己的心思泄露,刚想开口解释,便见她撇过头,问了伍瑶时间。随后,眉目舒展,脸色缓和了些。
“三皇子赶快回去,在这里逗留时间过长,会让流璟生出疑心。”
一句话惊醒了贺临深。
他赶忙起身,微微一拜道:“多亏离悠心思缜密,我这就回去。”
“我去送三皇子。”伍瑶突然出声。
离悠点头,看他们匆匆而去,眼眸平静如水,而心思已是百转千回了。
天祈皇帝育有四子。
太子资质平庸,空有匹夫之勇,向来不得帝宠。随着外祖父护国将军的大权旁落,势力更加衰微,废嫡一事,不会太晚。
十一皇子年仅六岁,虽养于太后膝下,身份尊贵,可也没什么前途。
九皇子二八年华,虽有帝宠,怎奈顽劣不堪。只是,有流璟这个师傅,不容小觑。
三皇子正值青年,有敏而好学、礼贤下士、察纳雅言之德,又娶妻睿安王嫡次女,多年谋划,许有和九皇子争嫡之资。太子高位,花落谁家,未知成谜。
前路未卜,一切都要徐徐图之。
伍瑶送走了三皇子,回来时娇颜羞红。
凤离悠静静坐在那儿,瞥了她一眼。
自贺临深上次拜访,这丫头就一直很怪。扰了她几天,问她为何不答应三皇子的请求。原来,竟藏了这般心思。
贺临深身份高贵、温文儒雅、容颜更不凡,这丫头动心也属人之常情。只是,别说贺临深已经娶了正妻,就单单一个身份,就已知实非良人。这丫头,也是个不省心的。
凤离悠心里想着,无声叹息:罢了,罢了,寻个良机,再劝劝她吧。
伍瑶没有凤离悠想的那么深,她走过来,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笑着说:“姐姐真是神机妙算,我们明天真的就要离开这里了。”
是啊!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这么多年努力,总算有了点收获。凤离悠望着笑颜如花的伍瑶,心中幽幽一叹:但愿明天不要突生波折。
第二天,流璟起了大早,来接人。岂料,刚到便见数十人围着那几座茅草屋,手中拿着木棒、锄头、大刀什么的。
他觉得甚是有趣,勾了勾唇角,一边忖着最好不要是凤离悠的主意,一边派了宋泉上前打听消息。很快,宋泉回来复命。
“回主子,听说是伍道子老先生的意思……”
伍道子此人流璟是听说的。这人的名声可不是他、凤离悠这些人能比拟的。不是他谦虚、妄自菲薄,而是伍道子是个很仙风道骨的人。他用一生作画,还培养出了凤离悠这种绘画天才,深受四国名人志士景仰。
据说,如今已经八十岁高龄。
只这一点,就足以让他们望尘莫及。
流璟正想着,又听宋泉道:“他们说凤公子答应长留骊山,永生不出。他们奉命看守。”
流璟笑了,敢情凤离悠退居骊山八年不出,是被自家师傅困在里面的。他觉得真相很可笑,可笑的让他眼神散着股儿阴冷之意。
不知为何,想想凤离悠那般钟灵毓秀的人儿被困在深山老林八年之久,他就觉得不舒服。
“去请凤离悠出来。问问他……嗯……介不介意我帮他清理一下门口的东西……”他吩咐了一句,耐着性子等消息。
很快,晨曦的阳光中,凤离悠缓步而出。
她长发由一根红色丝带随意扎起,披在身后,迎风舞动。一袭白色衣衫,一尘不染,如同她给人的感受——素雅纯净。可她身着白裳,却披了件红色外袍。纯与火,在这个清晨,夺去了所有人的视线。
流璟看得皱眉,心想:大夏天,有必要穿得这么多?还选了个大红色的披风?出现的太高调了吧!
凤离悠一早就听到了门外的动静。如她所料,师傅不会让她轻易离开。
门外的人是早年师傅安排的,只要她有出山的念头,这些人便会突然出现,成功挡住她。不过,今天,另当别论。
“流璟公子昨夜睡得可好?”她走到他身边,眼眸淡淡,声音淡淡。
“这里蚊子多,知了还聒噪个不停,哪里睡得好?”说着,打了个不雅的哈欠,似乎倦意很深,懒散地问:“东西收拾好了吗?没什么事的话,早些动身,我想去补个眠。”
“昨晚,流璟公子虽机智帮我破了血誓,可惜——”她看了看身后的人,摇了摇头。
流璟没说话,从宋泉身上拔了剑,身形一动,快如闪电。
血花飞溅,惨叫声起。
眨眼间,数十个人瘫在地上,抱着流血不止的大腿哀吼不止。
流璟停了下来,紫色华服光华如初,不染半点血迹。他微微一笑,倾世妖娆,反手将剑送回了剑鞘。
“若离悠公子再不识好歹,就真的要血溅当场了。”淡淡一句,是警告也是威胁。
凤离悠神情淡淡,看不出喜怒。良久,她红唇微动,轻声问:“如何血溅当场?”
六个字,声音不高,但姿态高傲而不屑。
流璟已是烦了对方的傲慢,在天祈,高傲尊贵如他,何时受过这等气?被小瞧一次也就罢了,如今,对方已经是再三挑衅他的权威。想着,他复又拔出剑。那长剑寒光凛冽,半空中这么一划,剑气呼啸而来,甚至吹断了面前人的发。
凤离悠微怔间,听到男人低沉的声音。
“屠山!”
两个字,带着雷霆之怒,震惊众人。
四周已有喧哗声,都在小声议论流璟的暴行。
而贺临深此刻也来了,见他剑指凤离悠,吓了一跳,也不管身份等级,拔剑大喝:“流璟,你莫要猖狂。父皇只要你请离悠出山,可没让你伤人!”
流璟闻言,转过头来,眸中七分讥诮:“贺小三,你这是要英雄救美?”
一语噎住了贺临深。
观察到这里的凤离悠暗暗叹了一口气,贺临深此举算是毁了她的用心。与流璟耽搁到现在,只是想再摸清他的为人,如今,全白费不说,还有可能被他发现马脚。
贺临深不是流璟的对手。
她若是辅助贺临深,必须先把流璟除去。
凤离悠这样一想,忽然弯起唇角笑起来。那一刻,她风华卓绝,挡在众人面前,神色娴雅淡然:“流璟公子,你手中是什么?眼中是什么?心中是什么?”
流璟微微皱眉,沉思片刻,忽然唇角勾起一抹冷嘲。那一刻,他遗世独立,尊贵如同神祇,亦是神色淡然:“离悠公子,我手中是天下,眼中是天下,心中……还是天下。”
凤离悠连连后退,作惊吓状:“既如此,你为何要杀我?”
流璟心中一惊,拧起眉头问:“何意?”
凤离悠抱拳躬身,然后,直起身体,口吐凌云高万丈,气势恢宏道:“离悠不才,但志在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流璟公子口口声声为天下,何故为天下害我?”
狡辩!
这人看着是个文弱书生,不想还有这般犀利的唇舌!
流璟被噎了一句,心情不好。他看着装模作样的凤离悠,俊颜冷冽,眼眸染上厉色:“离悠公子莫不是太过自恋了些?”
凤离悠看着眸带厉色的流璟,也没再说什么。试探到如今,也算是用尽心思。她本以为流璟是个惯会作戏的人,可这厮两次三番出剑伤人,却又是个急躁冒进、噬血无情的性子。
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他?
凤离悠想了会,也想不明白。
“流璟公子亲自来请我,离悠岂有不从之理?走吧……”她轻轻叹了一声,迈出了脚。
这里不该是她呆的地方。
流璟看她突然如此好说话,心里隐隐猜出,先前一番对峙,是在试探他。
为什么要试探他?
他来请其出山,是奉皇帝之命。即使其入了宫,也不过是个宫廷画师。
何以要试探他?
眼下乃四子夺嫡的时期,难不成凤离悠也有立从龙之功的意?
倘若如此,其支持的人会是谁?
贺临深?
流璟跟在凤离悠身后,面色平静,实则内心风起云涌。
走在他身前的凤离悠一步步往前走,神色平静,内心也是风起云涌。
她在这骊山待了整整八年,正是韶华的年纪,却只能日日夜夜,陪伴青灯古佛。
师傅说,她天命不凡,若流连人世,必会引得天下纷争,做下民不聊生的孽债。师傅说,她心性冷傲,若悉心礼佛,方可避免杀孽过重,安享百年。
她唯有冷笑。若她年幼,还信他这番话。可她是凤离悠,心怀壮志的凤离悠。他将她困在骊山,分明是……
她闭了眼,不再去回忆那些痛苦的场景。
师傅,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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