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争渡争渡
日子,一晃儿就是一个多月。
窗下。
案前,美人儿正挥墨,运笔之间一枝梅花宛然纸间。
“小姐,怎么又画梅枝了?”小桃边研墨,边好奇着。几年了!荷晚几乎每天一早都会画上一枝梅花,然后对着窗外就是一阵发呆。
此时,荷晚不答,眉间烟雨敛着。
梅花!
躲避了这么些年,难道还是不能忘怀?
“小姐,听见我说话了吗?”小桃,无奈地看着荷晚。
人儿,依旧不答。
只见,仍是窗外望去,旁若无人地发着呆。窗外,溪涧映着绿竹青松,白石覆了青苔,依旧了无尘埃气儿。
只是!
小院里,却多了一人,绿蕉下正使劲儿地劈着柴,眼儿却不时地朝小窗处偷瞟来。
“小姐,元公子在看你呢!”小桃,大声地喊了起来。
“什么!”荷晚,这才回过神来。
“元公子在看你!”小桃放下了嗓门,语气加重地重复了一遍。
“别乱说!”荷晚,又责备地望了小桃一眼儿。
“没瞎说。方才,他那眼儿盯着你愣了好久呢!后来,发现了我在瞧他,这才收回眼儿来。”小桃,认真地说道。
窗外,望去。
果然!
那人,又瞟来一眼,恰与荷晚四目相迎。
倏然!
美人儿,脸上绯红生。
“小姐,你也不小了,也该寻个人了,我看元公子就挺好的,看上去也是个有身份的人,而且连这劈柴担水的活儿都愿干,想来就是个体贴人。”小桃,调侃起来。
“净瞎说!”荷晚,故作生气。
“没瞎说,索性你就跟了他吧!”小桃,依旧毫无顾忌地调侃来。
“什么味道?好像,锅里的馒头还在火上吧!”荷晚,一本正经地提醒道。
“哦!差点儿忘了。”小桃拍拍脑袋,倏地奔出屋去。
荷晚,无奈地笑笑,耳根子终于清静了。又朝窗外望去,只见那人依旧使着劲儿地劈柴,汗流浃背。
美人儿,温柔一笑。
随之:
竹帘儿卷起,出屋而去。
小院。
绿蕉,掩着一篱木槿。那人,斧头停在了柴木上,眼儿又朝小窗瞟去。
“人呢?怎么不见了。”这一瞟去,只见窗儿空空,人儿无了身影,好奇着,他向窗内扫视而去。
正是,仔细时。倏然!一只葇荑,伸到了眼前。转头望去,只见她正在蹲在身旁,手儿拈着一方帕子,已拭上了他的额头。
倏然!
他,眼里水波微动。
“流了好多汗。”荷晚,微笑着。
“我自己来吧!”他,有些难为情,欲拿下帕子自己拭去汗珠。不防!手儿,却搭上了美人的手儿。
瞬间,美人手儿一抽。
脸际。
亦是,红云浮上。
气氛。
又化了讪讪然!
“这些日子可是累着元公子了。”美人儿垂着眼儿,打破尴尬,腼腆说来。
“比起俗世间的纷争,能在这秀美宁静的山水间劈柴担水,又何来累字可言?若是能在这儿待上一辈子,那就好了!”感叹间,只见他远山望去,目光突然沉凝了下来。
是呀!
他,真想待上一辈子。好留恋,这段时日!山水间,平淡而又宁静,美人儿窗前画画,他则蕉下劈柴。有时!月出,他舞剑,美人抚琴。有时!雨打芭蕉,窗下共诗吟。
“公子可是有心事儿?”荷晚心思如发,担忧的目光落在眼前人的脸上。
“陪我出去走走,如何?”忽然,他将目光从远处收回,期待地望着荷晚。
“好!”荷晚,点点头。
未做,多想。
是呀!
一个多月了,他一直都待在竹屋处,是该出去走走了,他的目的不就是出来赏山玩水的吗?
蕉下,木槿花儿淡淡。
湖面。荷花,卷舒开合,朵朵天真,过了人头。花底。时有,船女歌声唱入,采莲蓬。
此时,荷晚正倚着船儿濯纤指。
倏然!
手儿,停在水中,目光凝落住。
“真美!”荷晚,慨起。
低头,望去。
只见,水底数朵花红。
“是呀!真美。”他,边小船摇着,边叹来,目光却一直定定地落在美人儿的身上。
“这样的景儿,南国甚多,且换一处便是一种风韵。”荷晚,将手儿水中抽出,面朝着愣愣的人儿,微微笑地言道。
异样,未察。
小船,早已入了花底。
“比起北国的雄浑,南国颇是秀淡。”他,即刻回过神来,眼儿慌忙地落向一朵荷花,随口赞来。
“那就多待些时日!”荷晚,又是微微笑来,并随手采下一个莲蓬。
异样!
依旧,未察。
“不久儿后,我便要回去了。”他转过脸来,眸光忽然黯淡下来。
他!
多想,一生美人相伴,时常花下轻舟短棹。
“为何?”荷晚,疑惑着。
倏然!
他,手里短棹停下,怔怔地望着美人儿,若有所思。
花底。
歌声婉转,渐渐远去。
“我叫元子攸,其实是大魏的皇族。”犹豫了好一会儿,他突然道来。
“我知道!”荷晚,平静地答道。
“你知道?”元子攸,倒是惊讶了起来。
“大梁的尚书令沈约是我的养父,故自小就听说北国的皇族姓元。”荷晚亦毫不隐瞒地道出了自己的身世,目光一直落在手里的莲蓬上,竟不知他依旧吃惊地望着她。
养父?
原来,她竟是沈约的养女!
不过,更让他吃惊的是,这些年来,南北战事频繁,两国邦交向来水深火热,而她身为大梁重臣沈约的养女,明明一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却依旧不惊不慌,无了顾虑地留下了他,且一直不卑不亢地唤他元公子。说来!怎不是一个,奇女子?
好一个!
淡定,又脱俗的美人儿。
“元公子,为何着急着回去?”荷晚头儿抬起,继续问来,依旧唤他元公子,更添了亲切。
“向来羡慕庄周无拘无束地独自优游于山水间,那宫中的乌烟瘴气我可是早就厌倦了的,此次总算是如愿了。但如今胡氏乱政,皇上却欲清政,而他又颇信任于我,故只许了我三个月,过段儿恐怕又要陷入那污浊之中了。”元子攸,无奈地言道。
没有,想到!
他,竟对她说了不该说的。
“哎!元公子真是个可怜人,但又身不由此。不过,元公子对我说了这些极要紧的话儿,难道就不怕我透了出去?还有,公子那日直接道出了皇姓儿来,难道就不怕我告发了去?”荷晚,慨来!随后,疑惑地盯着元子攸,问起。
“你不会!第一眼儿见你,便知你不会!”元子攸,目光瞬间坚定。
“那日,我以为遇了仙子。”忽然,他继续说来。
出乎,意料!
瞬间,美人脸儿恰水底花红。
“对了,你为何会独自一人隐居此地?”元子攸,亦疑惑问出。的确令人疑惑!身为名臣之女,她怎会孤身一人远离建康,无依无靠的埋名多年?
倏然!
美人儿,眸波深凝。
“芙蓉何月开,莲心何日知?”此时,不远处一道歌声传来。
望去。
只见,小船儿上一位身着绿衣的采莲女,边歌儿唱着,边捧起一把莲子向对面来船上的少年郎抛了过去。
“好热情大胆的南国女子!”元子攸,叹起。
“那年荷底荡舟,我也塞了一把莲子在他的手心里。”荷晚,望着那手抛莲子的采莲女,眸波更深凝。
记忆,又回往昔......
“他?”元子攸,眉峰皱起。
“要落雨了!”忽然,不远处又传来了那采莲女的疾呼声。
回过,神来。
元子攸将荷花拨开,天空望去。只见,黑云翻墨,骤然间便白雨跳珠,乱入船来。
“赶紧回去!”元子攸边说着,边急忙摇起了短棹。
“今年夏天的雨,总是说来就来。”荷晚亦是边说着,边采下了两张大荷叶,而后朝元子攸身边靠去。
美人儿,荷盖撑过。
荷叶底儿,他和她紧紧挨着,衣衫已湿透。
争渡!争渡!
惊起,一滩鸥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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