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清凉殿
三秋轩。
小院,木樨树,花睡去,魂渐销。
寒意。
愈来愈浓,立冬将至。
荷晚,凝神着。
镜中,芙蓉玉簪,髻上淡淡,一朵清新。
“小姐,看看这是什么?”小桃轻巧巧地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张不知是谁放在门边的字条。
轻轻展开,一行清晰的小字现入眼来:
日落,清凉殿内见!水方斋。
“他要见我?”荷晚,一时神出!
心上。
春漪,生起......
日落,金瓦黄叶半斜阳。
清凉殿,位于东宫偏僻一角,藏有书籍三万余卷,除了少数几位管理大殿的宫女、太监之外,平日里是很少有人接近的。
殿门推开,一缕书香气,扑鼻而来。余留不宽的廊道上,一道欣长的背影,落在夕阳微弱的光线里,如约而至。
荷晚,静静靠近,心如月季羞涩初开。
“你找我?”面对着那道令人心动的背影,她涩涩地问着,声音细如花开。
“不是你找我吗?”他回转身来,吃惊地望着她。
“难道他没找我?”荷晚,愣住!
心上一片,落红飘零......
失落,开来。
“我想是我误会了,还以为是你约我来这的。”荷晚边说着,边拈出了那张纸条。
他,眉间轻皱,挂着疑惑。然后,掏出了张一模一样的纸条,淡定地说道:“看来,是有人故意为之。”
“嘭!”话音才落,一声突响。
望去。
殿门,已被关上!
随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关锁声,竟不知何人所为。
殿内。
光线,黯淡了下来。
黄昏过了,窗上枝影抹不开。
夜,渐深。
殿内,烛光寂黯。
只借得,枝影清淡的窗纸透进来的朦胧月光。
窗前。
他和她,并肩立着。
平日里,清凉殿总是有宫女、太监当值,可不知为何,今日任他们动静再大,却终是无人来应。
“恐怕今夜只能在此度过了。”他,窗上凝视,无可奈何地说着。
月深黄,静静映来。
她,不语。
唯见,素指纤柔,漫不经心地游移在窗上枝叶影间,脸际若芙蓉,羞涩隐隐。
“会作手影吗?”他望向她,轻轻地问着。
她,手上顿停,转过脸来,疑惑着,摇摇头。
“我来教你!”他,一抹笑意浮上,翩然着转到了她的身后。
耳际,一抹鼻息温热......
好近!
此时:
他,胸膛正轻贴着她的后背。
她,怦然心跳。
心上!
细柳拂过,涟漪漾起。
“这样摆着。”腰际间,一双大手身后伸出,她的小手被温柔地托起,听凭摆放。
香!
又是,那缕幽绝了的玉妃香......
她,痴沉了。
余光,深凝在他的嘴角柔润,如置梦里。
“是真的吗?”她,心底儿难以置信!是,幻虚境地吗?此刻!他,竟是如此的亲近。
月色,朦胧。
一种情愫,两处缠绵,悄然滋生......
“看!像什么?”身后,他的声音响起,宛如清磬。
她,醒过神来,窗上望去。
只见,枝影清淡的窗上,芙蓉一朵,幽然绽开。
“好美的芙蓉!”她,赞叹着。
低头看去,只见他的双手不知何时,早已轻轻放上,与她的,交错地摆着,静谧地构筑下了:
芙蓉一朵,窗上羞开!
“花开,终谢。”她,眼波凝住。
忽然!
有些,感伤。
“怎知谢了,不开?”他,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意味深长。
她,窗上望着,有些疑惑。
“来!随我一起将手指收拢,再张开。”他,轻柔地说着,如春水漾波。
她,好奇!
月色,染来。
窗上:
芙蓉一朵,似出水,开了又谢,谢了又开......
他和她,一前一后,近近地贴着,背影如画,是缱绻。
“好诗意!从哪学的?”她,又是一声赞叹。
窗上。
芙蓉绽着,月洗清脱,惹衷情。
“这是母妃教我的!”他,嘴角弯起一弧清浅笑意,窗上望着。神情里,尽是回味。
“小时候,母妃经常同我玩这芙蓉手影,她说这是一位故人教她的,而那位故人最爱的就是芙蓉。”他,嗅着她发际间的香,意犹未尽地追忆着。
“故人?”她,亦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好一会儿才开口言道:“听阿母说,我的生母身前最爱的也是芙蓉,临终前她不无遗憾地悲慨着,她的孩儿恰似一朵迟开的荷,初降人世,却无了依托。于是,我就有了荷晚这个名儿。或许,禀受着生母的遗承,生来我也偏偏最爱芙蓉和宗炳山水。”
“宗炳山水?”他,讶异!
“是的。听阿母说,生母身前对宗炳的山水画可是情有独钟的,而我亦甚爱之。”荷晚,饱含深情地说来。
耳际间,他的鼻息依旧温热。
“没想到,你竟也喜欢宗炳山水!”他感慨着,脱口而出。
“难道,你也喜欢?”她,亦讶异起来
“嗯!抚琴,弄操。”他,眼底浓情化开,轻轻地念下了宗炳《画山水序》中的句儿来。
“欲令,众山皆响。”她,入了神,接下了句儿。
情投,意合!
许久、许久......
他和她,一前一后,近近地贴着,是缱绻。
窗上:
芙蓉淡淡,谢了又开,开了又谢......
心上。
一池,春水皱起。
夜色,愈来愈浓。
月光清冷,微微凉来。她和他,并着肩,窗下坐着。
殿外。
秋虫几声,依稀。
美人儿,瑟瑟一抖。
“冷?”他,目光温柔,轻轻地映上她的面庞,铅华不染。
“嗯。”她,点点头。
出其,不意!
他,一把将她揽过,抱在怀里。
她,愣住!
竟,一时失了神。
“是梦吗?”她,小脸紧贴着他的温暖胸膛,心似春草池边悄生,如置梦里地,幸福着。
“真好看!”不一会儿,他慨叹一声!
抬眼,瞟去。
只见:
他,一池眼波深情,正眷恋在髻上淡淡,一朵清新。
“谢谢你!”她,涩涩地将目光收回,垂下眼来。依旧!紧贴着他的胸膛,继续如置梦里地,幸福着。
悄然间......
素颊晕开,海棠色。
“你怎会想着重新制上一枝?”情不自禁地,她脱口而出。
顿时!
桃花脸上生,色更浓。
此刻,她这才发现自己太冒失。可是,要知道!早在第一次见到这枝模样未变的新簪时,如此疑问,就已经潜藏在了她的心底。
日思,夜想。
好几日,好几日!
他,呼吸骤停。没有想到!她,竟会如此直白。
“我......”他,目光绵邈在那髻上一枝,虽是欲言又止,却不由自主地将她搂得更紧了。
是呀!
他,为何要重新制上一枝?
要知道,这可是五年前,她和他初见时,后又被他偶然拾得的那枝白玉簪。他,岂能任它从此消失?即使此生无缘,却也不能丢了回忆。于是乎!悄悄地,他为她,重制下了芙蓉玉簪。
这枝!
意义,别具的簪。
可是,她寻的这个答案,他却只能掩藏!只因她终是沈清的妻,所以又何苦往事揭开,惹得彼此苦恼徒增?
她,静静地凝听着他胸膛里的跳动,虽然没有等来回答,但是他那恋恋不舍的怀抱和眼底里的宠溺,却已揭示了然:
他!
心里,有她。
而这,正是她渴望已久的答案。
知否?知否?
好幸福!好幸福!
其实,他又何尝没有读懂她的心?就在不久前,芙蓉窗上影淡淡,她的眼神好痴情!从那一刻起,他才豁然发现,原来:
他,已深深地埋进了她的心田!
夜凉,更重。
秋虫,也无了声响。
他的怀抱,好踏实!她,安稳睡去,眼角仍旧挂着一弯浅笑。他,披风解下,在她肩头,温柔搭上。然后,又一次:
紧紧地!紧紧地!
将她,搂着。
“改日我上玲珑阁,再为你挑上一枝更好的!”深寂之中,沈清的温柔一言又!虚空里,回荡。此时,他不禁又想起了沈清将她温柔地揽在怀里时,那万般宠溺的眼神。
是的!
他嫉妒了,平生里第一次嫉妒了。
自从那日以后,他便失了控地渴望着对她的万般宠溺。哪怕!只是,一回。可是,无法改变的现实,却令他再次选择了强忍。终究!今夜,他却再也无法抑制,汹涌的深情如九尺飞瀑,倾泄而出,势不可挡。最后!她便如此这般地,幸福在了他的怀里。
“今夜,就让我也尽情地宠溺一回吧!”他,贴着她的耳畔,依恋地说着。
窗纸。
月色画出,秋意清冷。
他,指尖轻柔着,髻上清逸一朵。
此时:
他,佳人已然在怀,可心里竟不知是苦涩,还是甜蜜?
是甜蜜!
至少,他知道了,她的心里有他。
但,更苦涩!
只因,这来之不易的宠溺是第一次,却也是最后一次!今夜之后,他和她,注定分飞......
“你我注定,人各天涯?”他,心底自问着,暗暗悲伤来。嗅上了!美人发。淡淡,芙蓉香。
月光,映上。
美人儿,面庞静逸,尘埃不染。
只有:
枝影,明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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