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剪断春愁
圣旨,下了。
要说起这圣旨的内容,不外乎就是:
其一,纳南昌县候王骞之女王氏为晋安王妃;其二,赐婚于建昌县侯之子沈清及其养女沈氏,以示皇恩浩荡。
几日里来,朝廷里上上下下一阵议论纷纷。当然,其中最引人津津乐道且揣测纷纭的话题,自然就数沈家母子争婚于皇门的事儿了。
一片喧腾之下,沈府里却是有人喜来有人忧。
夜,静谧。虫声,新透绿窗纱。
虚白斋。
却是,怒火漫开。
“荒唐!”沈约一声怒喝,面色铁青。
一旁,沈夫人和沈清大气不出,一声不啃,只是忐忑地听着沈约继续怒斥着:
“这少傅府的脸简直都让你们给丢尽了,你们可知如今这朝野上下皆是怎么议论的吗?他们说我们恃功而居,不顾皇家颜面与皇家争婚。你说,这话要是传到皇上的耳朵里,若是龙颜变色,这岂不是......哎!”话还未完,沈约便长叹一声,不停地摇头,一脸的无奈。
“阿父,当下皇上既然赐婚了,说明他对这事儿也并没有往心上放,说不定当初定下荷儿也只是贵嫔娘娘自己的意思,而皇上这边或许却另有想法,倒是觉着我们忠心可鉴,并无非分之想。”沉默了好一会儿,沈清定了定气,将事态发展的结果重新做了一番分析。
“是呀,老爷!清儿说得对,皇上向来多疑,如此或许也是件好事。”沈夫人立即接下了沈清的话,试图平息沈约的怒气。
此时,只见沈约低头思忖了一会,又是长叹一声后无可奈何地言道:“圣意难测,但愿如此呀!事情既然都已经弄到了这个地步,当下也只能按照圣意将清儿与荷儿的婚事如期办好,切莫再要生出些什么差池来,以免又惹怒龙颜,酿成祸端呀!”
“放心吧老爷,这婚事有我亲自操持着,定会安排妥当的。”沈夫人即刻向沈约承诺起来,而那张原本紧张着的脸庞也终于泛开了融融笑意。
“好吧!骑驴看账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你们都先下去吧。”沈约又是一声嗟叹,便打发二人离去。
却!
依旧,眉头紧锁。
回廊上,在柔姑的陪伴下,沈夫人已经渐渐远去。
小院,姹紫嫣红,绿意尽染。
阶前。
沈清静立着,凝视着淡淡月色下那满园开得生意斑斓的花草,眉色清新,舒心一笑......
淡淡晨光,映上后窗纱,竹影婆娑。
紫云轩。
案上,一幅精致的卷轴正被轻展开来。画面里,烟气氤氲晕开,半池白荷正幽幽淡淡地任意卷舒,玉立在空濛月色中。垂柳婆娑,一位风神清逸的年轻男子正怀搂着一位绢绢佳人,深情相视。画轴下方,一首字迹隽秀的小诗瞬间跃入眼帘:
夏池生芙蓉,清芳为谁开?白花冒碧水,对影孤自怜。香留谢客舍,伤动彼泽人。并根交相复,愿得藕心连。
原来,这首小诗正是那夜兰池边美人儿的情窦初开之作,不料当时恰被那人无意间听了去。此时,美人儿正独自坐在书案前,凝视着那画面中的男子,当葇荑温柔地抚上那人的面庞时,清泪一滴:
恰!
纸端,化开。
她,目光黯黯然,仿若深岫幽暗不可见底......
“荷儿!”窗外,突来悦耳一声。
“灵宾!”荷晚迅速地将眼角的残泪悄悄拭去,然后抬起头来,清甜地唤了一声。
此时,只见灵宾正立在廊间窗下静静地朝里望着,手中捧着一筐橙黄灵艳的剪春罗,一双桃花眼正春水盈动地朝荷晚笑开。
“快进来!”荷晚,一双杏眼漾起笑波。
不一会儿,便见灵宾轻翩翩地拨帘而入,径直走到了条案前。
“这是拂晓时带着露采下来的,这一早便寻思着给你带来了。”灵宾将花筐放至条案上,边脆朗朗地说着,边将从筐里挑出的花枝细细地理了理,然后错落有致地插入了白瓷小瓶中。
荷晚将书案上的画轴小心翼翼地卷起,暂时搁置在了案边的书册上后,这才起身走到了条案边,望着那一瓶的鲜灵明艳言道:
“侵晨带露之时采来的半开之花,的确是香清色鲜,谢谢你灵宾!”言语间,荷晚不禁执起了灵宾的如笋玉指。
“不!荷儿。应是我,谢你才对。若是没有你的鼓励,或许我早就放弃了希望,也就不会有了如今的得偿所愿。”灵宾,神采鲜丽地说着。眼里,透着璀璨的光芒,如星子。
“皇上已经下旨了。”突然,灵宾将声调压低下来,言里带着情不自禁的喜悦气儿。
“我知道了。”荷晚,郁郁然地答着。
眼底。
酴醾谢了,花事尽。
“荷儿,怎么了?看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灵宾敏锐地觉察到了荷晚的不对劲,思索了片刻后,才小小声地问道:“是因为他吗?”
荷晚,不语。
眼神,倏地又黯淡了下来。
“既然你还想着他,当初就不该答应嫁给沈清。”灵宾即刻猜着了荷晚的心思,直言而出。
“答应不答应又有何妨,恐怕这辈子我们终是无缘了。”荷晚颇有深意地慨叹来,心中又是一阵失落。
“别说我了,还是说说你吧。”此时,荷晚不愿再将那伤心事重新提起,故索性将话题直接转移开来。
“听说,最初贵嫔娘娘是意定于你的?”这回儿,倒是灵宾稍敛起了眉。
“傻姑娘,最终的人选却是你呀!再说了,只要他不反对,其他的又何须计较呢?”荷晚,即刻安慰道。
“说来也是!”灵宾思忖了一会儿,而后那双盈盈的桃花眼又漾起了如蜜的笑涟。突然,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慨叹道:“这回儿的事儿还真得感谢太子妃!”
“太子妃?”荷晚,疑惑地望着灵宾。
“是的。前几日贵嫔娘娘又令我进宫面见,后来澪露姑姑亲自送我至殿外时,便将此事道了出来。说来,这回儿若不是得她相助,恐怕事情也不会进展至此。对了!上回我能够重新得到贵嫔娘娘的召见,就是多亏了她的极力引荐。说来也怪,我与她素未相识,她为何会如此助我?”灵宾悠悠地说着,随后脸上亦泛起了些许不解。
荷晚,怔愣!
“原来他竟是托的她!”荷晚,在心里暗暗地惊诧着。
心头!
又是,一阵酸楚涌上。
“虽然不知她为何如此助我,但终归我还是要亲自去谢她的。说来,以后她也是我的皇嫂了!”瞬间,灵宾的腮颊悄然地蔷薇绽开,粉红两朵。
“是呀!你还真是得好好谢谢你那未来的皇嫂!”一言至“皇嫂”二字,荷晚心底儿又是滋味难言。一旁,灵宾的脸颊却是羞得更红了。
“荷儿,屋里闷得慌,我们还是去那园中走走吧,我在屋外等你。”说完,灵宾即刻轻步出屋,依旧羞红晕脸。
见灵宾已在屋外等候,荷晚便又走回至书案前,将暂搁置在书册上的画轴取下,先是用一根红色的缎带圈圈系好,然后再将它轻轻地放置进了一个精致的花梨木匣里,末了才妥妥帖帖地又将木匣重新放回至了书格中段的抽屉里。
条案上,白瓷小瓶里,剪春罗素静地明艳着,剪断了春愁,却剪不断夏忧......
她!
又是,清泪一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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