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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之前爸妈已经决定好带我去日本治疗,在家期间他们悄悄递交了□□的资料。爸妈的户口都没有移到A市需在户籍所在地办理,此次回家正好顺水推舟。我的证件则由初芸帮我处理,回来后他们很快就确定好就医的医院。决定虽下得快,却也综合考虑过费用、环境、条件等多种重要因素,才选定日本一家癌症研究中心。
当爸爸告诉我他已经在私下卖掉房子和车子时,我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觉得自己想用手把心里腐烂的肉一点点抠出来。还好,眼前还有一件可以缓和我情绪的事情。
信息传递便捷的今天,我们对奇妙的缘分有更多的认识。譬如,某某某儿时的照片中有自己的妻子。譬如,谁谁毕业后把专业书给卖给回收站,却发现同专业的妹妹买的二手专业书,正是他当时卖的那一本。再譬如,仕勋跟妈妈是同一天生日,而这件事还是他自己主动告诉我的。
爸爸充当一整天的摄像大叔,记录我们为妈妈和仕勋筹备生日party的画面。我亲手做了蛋糕、烤翅还有炸酱,只等着仕源跟仕勋下班就可以把面条下锅。装饰客厅,准备餐具都是李婶做的,整个房子焕然一新。
Mini是孩子中最喜欢拍照的一个,只要有相机或是摄影机靠近她,她就会咯咯笑个不停。有时候他们的笑容让我幸福,有时候他们的笑容让我心酸。
跑下去接仕勋的时候我把花藏在身后,见到他之后才亮出来。明明也不是很浪漫的事情,他却感动地一把将我抱起来。
“你们要BoBo吗?要的话我先躲起来一会儿。”仕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卡在半路上。
我搂着仕勋的脖子说道:“不如你先进去也可以。”
仕源一连应了几个好,避事儿般的跑开。仕勋问我:“可以BoBo了吗?”
我撑着他的脸不让他靠近我,然后被他抱着往家里冲,进门前我才得以挣脱他的怀抱。一进门就融入大家浮夸的欢迎仪式中,逹琳跟初芸各买两个蛋糕造就的结果是我们都被涂成了大花猫,连三个孩子都没能幸免。仕源真是歹毒,为报复我竟能对孩子下手。我把橙橙嘴巴上沾着的蛋糕舔掉,一转身,被仕勋以相同方式对待,而这一幕碰巧被爸爸拍下。
经过这一晚,仕勋便几乎将我的家人都见了个遍。伯母笑着落泪说时间过得太快,害怕孩子们成家后留下孤独的他们。时间因其过渡的性质被大众一致评为良药,事实上它却是一剂名副其实的□□。
仕勋说要把我送的玫瑰种起来,先种这22支,再将它们变成99株,一片,一大片......这花儿是我精心挑选的没错,但它并不名贵,也不特别,就是在普通的花店买的普通玫瑰。他这样重视它们,它们承受得住这份恩泽吗?也许花草的生命更为顽强,不会像我这样。
关于经验老道的种花老手,万叔推荐了位奶奶家的园丁,他让我们先把花剪枝泡在水中,等发了芽再移植到土里。隔天他就来选地、松土。
症状开始难以控制后,我躲回了即将留给别人的那个家。每天化着美美的妆,只把最精神的时间留给仕勋。几天后回御河园,花枝当真发芽了!仕勋立即让司机去把园丁伯伯接过来,然后自己上楼换了套宽松的衣服又下来叫上万叔去找铁锹,水桶等工具。纪希朝我靠拢,反复看了会儿我和仕勋的背影问道:“能活吗?”
我耸起脖子,深思过后觉得这并不是我带他回家拔萝卜,砍白菜,摘橘子等遗留的影响,于是开口证实。“纪希,你觉得我带你们回家那阵子对你的影响大吗?”
“大啊,我现在看见果树就想爬。”
这......我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跟李婶和周阿姨一起给两个孩子洗了澡,我跑去能看到他们种花的房间推开窗户。万叔在一旁站着,请来的园丁跟仕勋一起蹲在地上正交谈着什么。这样的仕勋真好看,平时都是他教别人现在轮到他被别人教,俨然一副聚精会神认真听讲的样子。
“仕勋哥哥。”我探出身子冲着他喊。
他蓦地转身。
拿圣诞节买来玩儿的玻璃喷绘在窗户上喷了个爱心,我眯起眼睛笑着看他。这样你就知道了吧?我虽不能说,但我能表现出来。我虽不能说,却一定要让你知道。他丢了铲子站起来,我撅起嘴巴朝着他的方向对空气亲了一口,然后躲起来靠在墙壁上。
过了十几分钟吧,我松开紧握的手抚平胸前的衣服,重新微笑着走出房间。
给孩子剪完指甲、又去消毒奶瓶,我了解到妈妈喜欢做家务的乐趣,扫地时你能回想起孩子将地板弄脏的过程,洗衣服时你能回忆出他穿着衣服的样子。
于是我明白了自己的荒唐,这25年,我竟然选择只伤害最爱我的那些人。
再不想,再不愿,我还是迎来最后这一天。
没有人说我就会死去,也没有人说我再也回不来,就像没有人说过我能好起来一样。趁孩子们午睡的时间我反锁了房间,打开摄像机摆好位置对着自己。
“程延勋,程圣妍,你们好!我是你们的妈妈,夏圣瑜。”
眼泪倔强的堵在眼眶中,既不落下也不收回,世界变得朦胧起来。“今天过后你们将面临一段没有妈妈的日子,也许一年,也许十年......也许,妈妈再也不能陪着你们。别害怕,妈妈的灵魂会永远和你们,还有爸爸在一起。
妈妈非常非常爱你们,选择离开,我很痛苦,却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等你们长大后或许会好奇妈妈是怎样的人,所以妈妈录下这段视频提前会见未来的你们。”
我再次整理自己的面容,希望留给他们的是好印象。“我喜欢蓝色,喜欢运动,喜欢登山,喜欢吃蛋挞,妈妈不挑食所以什么食物都喜欢。可是妈妈最喜欢的还是爸爸,和你们。最近妈妈亲手给你们做了些礼物,希望你们会喜欢......
孩子们,不要难过,没有妈妈在身边不代表没有妈妈爱你们,我对你们的爱不会比任何妈妈少,妈妈祈祷你们长大后是自信、勇敢、宽容的人,对别人和自己都要学会宽容,对妈妈来说这个世界上最让我快乐的事情就是你们能够幸福、健康的生活。”说到这里我难过的笑了笑,“以后,爸爸可能会结婚,也可能会生别的宝宝,橙橙和Mini不能因此生爸爸的气哦,爸爸是妈妈最爱的人,你们一定要替妈妈爱爸爸......”先前罗列在脑海的话全都消失不见,我也不刻意搜寻,凌乱的说着自己想说的话。“逹琳婶婶和初芸阿姨是妈妈最好的朋友,如果你们想要知道妈妈以前经历过的事情可以请她们说给你们听。”
Mini突然哭着惊醒,我赶紧将她抱入怀里小声哼唱童谣,轻轻地哄着。拿她的手贴在我脸上,她很快就止住哭泣。我将橙橙也抱起来放在一起,轻声的说:“妈妈明天就要走了,离开你们,无法参与你们的成长经历,不能再像这样安慰哭泣的你们......”后面的话我说不出来,心头被无限的委屈和不舍占据。我一直都不敢觉得委屈,怕上天会给我更大的惩罚。但是现在我忍也忍不住,控制也控制不了。
整个下午我都围着孩子,没有走开半步。尽管这几个小时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可是我尽自己最大的可能陪伴着他们......我尽力了,我该告诉自己尽力就好。
宇昂跟初芸的关系有缓和,我便将灌醉仕勋的事情交给他,打算的是既能和大家道别,也能让仕勋因为醉酒而感受不到我的离开。宇昂将此事看得尤为重要,开了5个小时的车去将他朋友圈里最会喝酒的人载来,劝过他不必如此的,仕勋的酒量不至于好到那种程度,宇昂已经是顶会喝的那种人了。
饭局开始一阵子后,初芸拉着我们到厨房假装准备菜,偷偷地问:“我做什么都没底,你们觉得今天会很反常,很奇怪吗?”
我仔细观察了下,要说怪,也说得上。可疑点在于现场所营造出的气氛较为刻意,不拿点特别事情来说都讲不过去。“要不,假装你和宇昂复合了?不然哪里需要这么劳师动众的。”想了好些法子唯有这个理由最合适,就厚颜无耻的开口了。
逹琳也不附和我,她根本没有把心思放在洗菜或是我说的话上,一个劲的往嘴里塞着车厘子,我把脸放在她面前,她才说了句:“此话有理。”明显的心不在焉,跟泫然欲泣。
她这幅样子叫人生疼,以往她为别人而难过的时候我可以陪她喝酒、陪她哭、陪她闹。现在她为我难过,我却连抱着她,安慰她,都做不到。就像得了渐冻症,有力的肌肉都已萎缩,剩下的是全身的无力。
“你别这样,等她回去我们再抱头痛哭,在她面前这样她比我们更难受。”初芸把冷水浇到逹琳脸上,逹琳涣散的瞳孔立即有了焦距。
初芸还没来得及得意就被扑上来的逹琳压倒。“抱头痛哭之前就让我们先相爱相杀吧,我可是产妇你竟敢用冷水浇我!”
“产妇?你产太久了吧,孩子都要一岁了你还产妇。”
“四个月跟一岁差多少你不会算吗?照你这个算法你岂不是都已经七十几岁?”逹琳也不管这里是不是厨房,将初芸推到后就骑在她身上。
初芸总是因为怕自己人高马大的容易伤到我们,就对我们忍让,她嘴巴很厉害没错,但说不过她的时候我们可以选择动手。我努力要遮住她们互殴的场面不被其他人看到,奈何初芸身子太长。宇昂赶紧跑来,“今晚不是有任务吗?你们怎么自己玩儿high了?”
我也不知他是怎么看出我们玩儿得很high的,明明初芸已经咬住了逹琳的衣服,逹琳已经按住了初芸的双手......要我觉得她们这样肯定挺累的,不会有多high。
爸爸说过做生意的人总是会喝酒的,可仕勋究竟能喝多少这个问题我没注意过。一直等着他醉,一直等啊等......火锅汤底已经加了6次。宇昂是个变态,他就喜欢喝那个汤底,不停的喝汤,菜也不怎么吃。还是逹琳有先见之明,她觉得如果他们挺能喝的话,后面菜会凉掉,不如吃火锅。不如得好!
我从饭局最开始就强调,这是第一次到初芸的新家,值得庆祝。然后又暗示我们三对都是独身子女,以后得像兄弟姐妹一样生活。我觉得话说到这个份上,也不难解释为什么我到十二点还不喊着回家。我肯定不能回家啊,他都没喝醉我怎么回家。
找来初芸跟逹琳一起想办法,“这样吧,最后来几个猛的,我们多找几个由头,一杯一杯的干,他不让你喝酒肯定会帮你喝,等着我去拿52度的来偷换掉你们的酒。”
逹琳到底是见过最多酒局的人,马上就有了办法,但是我拉住她。“52度太猛了,别伤了身子。”
“哎呀!妇人之仁!”初芸阻断我的话,“去拿!”
找遍所有真的、假的,值得干杯的事情,差点连初芸怀孕这种假话都被我编出来。连着喝了6杯我要的效果才渐渐展现。喝醉后的他能牢牢的记着要去妈妈家接孩子,这让我欣慰。回到家的他又清醒起来,还能给帮我洗头洗澡,这让我焦急。于是我打算从另一个方面让他精疲力竭,劳累过度地睡去!
结果我才知道喝了酒的男人是很亢奋的......都快凌晨两点了......“仕勋,你渴吗?”
他马上就坐起来。“我去给你倒水”
“我去!”把他按到床上,飞快的跑向饮水机。摊开手中的两粒安眠药用杯底碾碎加入水杯中不停搅拌。这药算得上当着他的面拿的,可他绝对想不出我这是在做什么......知道实情后,会不会恨我呢?
他一喝完水我就立即吻住他,这若是宫廷剧,我将为此宣告gameover。这不是宫廷剧,我还是得将为此宣告gameove。仕勋,不论我在这里,还是离开你,都不会放弃爱你。所以你也不要耗费时间思念我,要好好的活下去。
药物只是为了他在睡下之后能更加安稳、深沉,起不到倒头就睡的效果。他抱着我絮絮叨叨的说:“圣瑜,再过一个月就回去上班好吗?我想每天看见你。”
“看不腻吗?人家说两个人不能在同一个地方上班,在家里低头不见抬头见,在公司也这样的话新鲜感会消失的。”呼吸变得急促,他又勾起了我的期待。期待一个有如果的世界,期待在那个世界里我们能永不分离......仕勋,你快睡吧。你睡了,我才敢哭。
“傻瓜,那是骗人的。你若是我的影子,我就永远站在光线下。你若是我的天空,我就永远处在空阔里。”
我堵住他的嘴巴,一丝丝、一点点的霸占。
希望以后每一次想起他的时候,都是现在感觉到的味道、温度。
他的眉毛长得真好,即便不修整,也只有寥寥几根跨界出线。睫毛的浓密更突出于纤长,这是他眼睛那样有神的主要原因吧?鼻子呢,我最喜欢这样有鼻尖的人,那才能叫真的鼻子,而不是屁桃君的屁股。屁桃屁股鼻子,说的是我。除了那颗因最近吃得太辣而冒出的小粉刺,全脸光滑细腻无瑕疵,连毛孔粗大的地方都没有,跟我倒是正经的一对。
“那我要逛街、做头发、做指甲、做脸,要去看电影、去吃刨冰、去滑雪、去西藏、去西双版纳......”要是我们能像电视剧中的修仙者一样有个墟鼎该多好?这样我可以永远藏在你的身体里,一直守护你,陪伴你。
“圣瑜,我好像要睡着了,你把要做的事情记下来,我一定能全部都做到。”
......
我忽然悟出一个道理,如果你一直过得顺风顺水,还得到了视若瑰宝的东西,那你最好小心点。走路别光看路还要看天。没事多翻翻黄历,有空就去拜菩萨,最好年年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因为灾难也许就在你身边,等着时机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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