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爱你多一点儿
风平浪静，风和日丽的一天，万里无云。
面对朗朗的天空，碧莲的心本应静如止水，不料却如潮水般汹涌翻滚着，久久无法自抑。
难道是今儿个车上的乘客多，人流拥挤的，车内空气缺氧？还是紧张不安份的心情促使着自己本就不冷静的头脑？
总之，几乎要晕倒的一阵阵儿眩晕。
碧莲没想到，自己下班后，到会计室交帐，竟然接二连三的交不掉差！
是急功求利吗？一门心思想要多卖票款，多收钱！可收了一张又一张的。
女孩儿六神无主的看着手心握着的东东，咋一看貌似人民币。
再一看！
竟是一张张废纸！
一张张纸，似堵在女孩儿的嗓子眼儿，面对会计的训斥，无力辩解。
自己可算是笨到家了！
平时开朗活泼的她，如一只快乐的小鸟，跟着哪辆车，总是与司机师傅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
而今！
本就晴朗的万里无云，女孩儿回想起昨晚在财务室尴尬，无地自容的一幕幕，是一反常态的沉默再沉默。
恰巧是跟一个人的车。
张宝的车。
按理说，俩人应该是很熟识了。按当地的俗语说：一回生，二回熟，张宝不论怎样也和碧莲打过几次交道了！
而碧莲却冷冷的坐在那里，哑口无言，一言不发，奉承着沉默是金。
张宝见状，不安份的想，俺除了给她叶碧莲写了封匿名信，没敢昌犯过她呀！这咋哩了？
说着，男人又摸摸后脑勺，思索再思索。
咋？还对俺深藏不漏？
男人极不可耐的三步跨做两步，迈到女孩儿面前，吃惊问道：“叶碧莲！叶子是碧绿的莲！叶大小姐怎么了？谁惹你了，跟哥说说！哥帮你出气！”
女孩儿依旧是无语无答。
张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自问：“这一路上也没有听见你跟哪个坐车的吵架呐？这女孩儿的脸真是善变，说晴就晴，说阴就阴，转眼儿还想下雨咋哩！”
碧莲依旧无语无答，甚至一个怪异诡秘的表情都不曾。
不论你张宝是如何作弄，哪怕说俺现在哭鼻子哩，可就是不理不睬。
张宝忐忑不安的心是七上八下的，难不成……难不成，女孩儿真是城府不深？认识俺写的字？
坏了！坏了！早知道写那封匿名信，要他人代笔了。
转瞬，男人又想，咋能写啥就让别人代笔呢？再说了“愿君如星俺如月，夜夜皎洁常相伴！”这句话只能配俺给叶子是碧绿的莲说出口，换成他人？
那驴头不对马嘴，成何体统？！
琢磨再琢磨，男人是越发越自信，竟自以为是的欣喜，总算打了个漂亮仗！
张宝本就霸道的性格，此时是不依不饶的扯着大嗓门儿吆喝：“怎么？咋？不说话呗！俺都连连喊了三声了，再不开口说话，恁哥俺可要发威了！”
那碧莲也是闷憋的倔强脾气，完全似听不懂男人的言语，只是冷眼道，随你鸟语如何发威？难不成还打俺骂俺不成？
“本班车俺就停在这不跑了！看这一趟单边你如何交帐，月底上了黑名单可与恁哥俺无关！”
碧莲一听，便随即接腔儿：“咋！耍脾气，停这儿不跑了，谁咋哩你了？”
“叶大小姐，总算是开口说话了，金口玉言呐！”
没等女孩儿作答，男人又霸气利索扯着大嗓门，干净利落的对质：
“说！叶子是碧绿的莲！快下达命令，时不我待！
到底这趟单边是跑还是不跑？若是月底爬了黑名单，恁哥俺作陪！”
女孩儿听着男人似英雄的舍己奉陪，挺高尚的。
可咋一听！是不那么地道。
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如此的不可理喻！
上了黑名单不假，可不能因为自私的小情绪主义，私心的影响公众情绪呐！这趟车不跑了，自己没工资不说，那张宝人家犯啥错误了？这趟也不能没工资，跟着自己遭殃上黑名单呀！
碧莲越想越觉得自己专横跋扈。
岂能连累了人家？
女孩儿终于按捺不住跳动不安的心，试图极力解释什么，来挽回眼前的残局。
只见碧莲木讷着脑袋，一脸的霉气样儿的从口袋里掏出来，几张貌似闪眼儿的人民币，亮在了张宝面前。
仿佛在说，“看看！看看这个，还有心跟你搭讪说话嘛？！”
“拿过来，我看看！让你拿过来，你就拿过来！”男人似命令女孩儿近距离的走近自己，好端详查看。
没等女孩儿走近，男人似开玩笑的冷笑一声儿：“叶子是碧绿的莲！咋一看，你拿的咋像冒牌货呐！
来……来！让恁哥俺鉴定鉴定。”
碧莲心惊胆战的向前走近了几步，如此近距离的靠近男人，不知是想得到什么样的结果？
只见女孩儿顺势递给男人握在手心里的东东。
张宝随机接过，干脆利郎的问：“这还用看吗？还用看吗？一摸就是假的！你哪来这么多冒牌货？”
“还用问吗？张师傅！都是自己收的！”
“什么？都是你自己收的？”张宝惊讶地瞪着眼晴嘲讽：“你真有本事儿！收一张还不够？吃一堑长一智，你收了这么些张，怎么这来路不明的都让你给碰到了！”
男人不容女孩儿作答，两根劲指儿夹着眼前的几张貌似人民币的东东，忽闪忽闪。
“叶子是碧莲的莲！你那大脑袋瓜子儿是进水了还是？连连收了这么多张，也该长长见识了！”
碧莲貌似幼稚地反驳：“怎么长见识呐？那人家坐车的脸上又没贴标签，俺只知道一心为乘客服务，哪知道会有这么多的道道儿。
再说了，给俺的又都长的不一样儿？咋分辨？又不怨俺！”
女孩儿似乎在尽力为自己找借口，寻一千个的理由欲开脱洗冤。
只见张宝诙谐应答自如：“是！是……是！说的可真好！都是你的理由了，啥道道理儿都是你定的吗？咋没见其她的乘务员如你呀！
你这叫啥作风？舍己为人吗？自己从工资里买单，让人家白坐车，可真高！”
没等女孩儿作答，男人似恨铁不成钢的训道：“是给你的都长的不一个样儿！可真钱真钞真金白银长的一个样儿呐！
真的假的，不论是手感还是质感，都不一样！
你瞧你，五元的、十元的、五十的、二十的，这么多还不过瘾儿！甚至俩元的，都让你给回收了！真的是本事儿到家了，让恁哥俺真长见识，你啥时候成了女大侠了！
这个光你哥是不想沾！”
男人就差一句，这算是哪门子功夫本事儿呐！说出去了，别说是跟着俺的车，收的。
不知咋哩！面对眼前男人的冷嘲热讽，女孩儿竟无任何怯意。
反而是越说越胆大，越论越有理。
若是换成别人，非大哭一场的流着鼻泣，以走为策不成。
可此时，只见碧莲调皮调侃：“哥！张师傅！张宝哥！恁就别取笑俺了，说恁妹妹笨，也是在说你自己！
谁让某人一口一个恁哥我哩！说俺笨到家了，这要是传出去了，看丢的是谁的人？”
张宝不知被小姑娘的几句嬉笑，给懵了，还是一时儿，真是长见识！
还真没见过，眼见文静文气的女孩儿，昌出这么多可爱的话题来？
男人瞪大眼睛，洗耳恭听。
“人家告诉恁，是想让哥恁安慰几句的，没想到你倒好，连讽带刺的打击俺。
俺哭！哭！总不能哭着鼻子上班吧！
再说了，这个几张废纸，谁愿意收呀！俺收都收了，你若再打击，俺今儿个晚上，就去全部花完……”
张宝斜眼冷笑道：“花完？你那老实巴结的样儿，还有本事儿花完？真是天大的笑话！”
男人忍不住哈哈……哈地大笑几声儿，“我倒要看看……看看某人究竟有那个本事儿没有？若真有那个本事儿了，也至于受这份窝囊罪了！”
说着，男人似乎还不算完，又瞥了一眼儿饶了四个：吃能无才！
女孩儿面对男人一声又一声的训斥是无语无答，准确的说，是不知如何作答。
男人看女孩儿那窘迫的可怜相儿，也着实被自己数落一阵子了，也该歇歇了。
只见男人劲臂一弯，一个挥洒自如的挥手优雅动作，不容女孩儿多余思考，打着手势，强势的命令：
“过来！快点儿！要不这班该误点儿。
终点站的休息时间快到了，让恁哥俺教你几招，点晴之笔，一会儿上车你再真枪实战的练练，准儿能派上用场！”
“哥！你是想俺在车上干啥？”
女孩儿吃惊讷闷：“俺可不敢！不敢！俺愿意留着，留个纪念，长长记性，也不愿意花出去！干那缺德事儿。
你想呐，咱拿着是啥心情？难道要让人家去体会？将心比心！”
“死丫头！谁让你花出去了？你就是去，哥也会打断你的腿儿！恁哥我教你，是怎样识别真假，这趟单边，你就能保证乘客不给你再唬弄？
就是不给你红票大纱？每张都要忙而不乱的沉着应对，别慌慌张张的真假不分！
你再跟着哥的车，不长见识。不仅是你自己丢人现眼儿，连恁哥的脸面儿也被你丢光了！
还乘务员呢？乘务员的另一个名字，不是售票员吗？票都售不好，还怎么为乘客服务呐？调子定的怪高……”
碧莲不知是被训的不好意思，还是眼前这个男人一句没一句的喋喋不休，着实不是无礼的傲慢不逊，而是颇有城府的真理！
女孩儿不知所措，总之羞红着脸，梨带粉花的静坐着，一动不动。
男人奚落完毕，又似强横霸道的一个男高音儿：“过来不过来？再不过来，我就举报了，稽查人员，知道乘务员私藏什么，俺就不直说了，看谁受违纪处分？”
碧莲一听末尾两字“处分”。
惊了！
如惊弓之鸟，受不了男人三言两语的吓诈和哄骗。
还真中了张宝的霸气，只见男人余音儿刚刚落，女孩儿就乖乖一个缓身起立，恭敬站在男人身旁，超认真的盯眼目睹，恭候、期待、敬听着男人的讲解指导。
怎样折叠，如何从褶皱上辩认；透过一丝丝亮光，怎样从颜色上辩认；正反两面抖抖看，怎么从角度上以及线条上辩认……
碧莲惊讶的喜出望外，“没想到，这个Money竟有这么多的学问道道儿呐！”
一声声质问，“会了吗？会了吗？”
“会了！会了！”
女孩儿禁不住感叹：真是隔行如隔山，自己真是笨到家了。还别指望，技能大赛得奖了，连个人人竭晓的人民币都辨识不了，真是惭愧。
如果不是向张宝哥讨教，还真是……
看着碧莲不经意间滚落在脸颊上的委屈泪水，张宝就自然而然的伸手而去，用并不光滑的手指指腹抚去了女孩儿脸颊上的两行清泪。
“怕啥？有哥在！”
由于女孩儿低落而又自卑自责的表情，或许是着实影响轻松地氛围。
随后，只见男人一个轻之又轻的小动作，不经意的伸出一根粗大的无名指，朝女孩儿水嫩的脸蛋儿轻轻弹了弹。
“别难过了！拿来，哥给你回收，全部没收！以假换真，怎么样？”
女孩儿倔强翻着白眼儿：“俺才不呢？！那俺不是占便宜，贪小利吗？俺可没那爱赚小便宜的坏习惯！”
张宝忙信誓旦旦：“你以为，恁哥真给你以假换真呐？只是占时收藏保管，万一稽查的来了，搜住你口袋里或包里藏有什么，我看你咋交差儿。”
只见男人一幅肃静样儿，着实让女孩儿不认真不行。
“这段时间，乘务员有贪票漏票的，从你身上若再搜出来个啥新鲜儿的，那才叫真叫高，不上公司的头条新闻才怪！
我看公司的黑板报是非你莫属了，俺就喊着你每天上专栏吧！”
碧莲一听，万一果真如张宝哥说的，自己可真丢大人了！以后还在公司咋做人？
恭敬不如从命，乖乖受降，全部上交，让眼前的男人代为保管。
一个站台又一个站台，一趟又一趟，一个单边又一个单边，钟表嘀嘀哒哒的很快到了下班的时间。
忙去交帐。
深深的吐了一口气，碧莲蛮轻松地对自己说，没想到今天竟这么顺利，俺总算是摆脱困惑了！从此，再也不愿与那一张张昌似人民币的废纸见面了！
若是一辈子无缘相见才好！
说着，女孩儿偷偷笑笑。
说不定，是人家知道俺有经验了，不敢拿出来，或许，是绳之以法了。
由于张宝口袋里装着碧莲的东东，下班后，二话不说，碧莲主动联系张宝，前去索要，让男人完璧归赵。
“张宝哥，我的东西呢？给我！”
男人明知故问道：“啥？什么东西？有话直说！”
“张宝哥，你快给我啊，我要留着纪念呢？你放心，我不会去干丢人儿事儿的，俺是良民。”
见女孩儿就说到这份儿上了，张宝简单明了的说了三个字“等会儿！”
碧莲站在一旁傻傻呆呆愣愣地看着表，一秒一秒。
眼看天一点点由黄转昏，泛起一圈圈一抹抹的黑边儿。
女孩儿急不可耐道：“张宝哥！可不可以快点，要不然，俺不要了！”
一听三个字“不要了”！
张宝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菲薄的的唇角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噙着的笑意似有似无，俊逸的脸庞瞬间阴沉得如同覆盖了一层薄冰，似乎在说：雕虫小技，吓住谁呀！
而后的几秒钟，男人依然沉静冷静的静伫着，面不改色，心不跳，静静地伫立着。
依旧与别人搭讪，俩只手还怡然自得地插在裤口袋里，仿佛在对女孩儿示威。
见女孩儿木木呆呆乖乖静候着，许久没有任何反应，男人冷冷地说了俩个字“走啊！”
于是，自然而然，顺其自然地女孩儿尾随在男人身后，出现了两人结伴而行的身影。
张宝幽默悠悠幽幽地说，“保管一下午了，要交保管费的！”
碧莲似信非信：“等发了工资，先欠着！反正又不涨利息，难道还让缴税不成？”
张宝哈哈大笑，一阵笑音过后，男人朝女孩儿朗朗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也逗逗傻子笑笑！
碧莲心想，自己什么时候成傻子了？
只听“一个本科男找了一个女博士。情人节快到了，本科男给女博士发了一个520的红包，附纸条留言：我爱你。
稍后，女博士给本科男发了一个5.20元的红包，并附言：我爱你多一点!
本科男感叹道：有文化，太可怕，少花钱，会说话。书可不是白读的！”
碧莲呵……呵呵，一阵银铃般的笑音后，女孩似夸赞的评价道：你还别说，这小数点儿可真管用呐！
空气中回荡着一首曲子，没有情人的情人节，一个人心痛不已，情人节的那个晚上……
碧莲不知听到了这首歌，还是被音乐旋律的伤感震撼着，想起了一个人，海！
海姐姐！
此刻，女孩儿很想问一句“张宝哥！你是不是想俺姐姐海了？”
不知是出于怎样的矜持，女孩儿没有……没有敢说出口。
只见张宝若有若无的好像被什么牵引牵动着，不知是男人内心深处最底层藏着的是什么，总之是隐藏之深，根本不会轻易让别人所发觉的。
“傻子，今儿个是情人节！”
碧莲愣了愣了，情人节怎么了？与俺何干？更是与你我无关！
张宝见碧莲没有接腔儿，缓缓婉婉道：“亲情、友情、温情都是情，只要有情，天天都是情人节！今儿个，哥以假换真，给你个5.20。”
说着，男人从自己的裤口袋里掏出了，女孩儿代为保管的所谓人民币，还真真切切地拿出来一个伍元的。
一个清之又清，轻之又轻的动作。
男人当场狸猫换太子的调个包，又附加上鲜亮崭新的贰角。
碧莲见状，忙不服输打趣儿道：“哥！你是想让自己有文化？想当博士呐！可惜，俺没有520的给你！”
碧莲一口一个哥，好似张宝真是她的亲哥哥。
也许眼前的这个女孩天真、单纯、善良，或许只是对自己撒撒娇儿而已。
张宝若有所思地看着碧莲，“你知道吗？我看见了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碧莲没有多问，男人也没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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