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准备献祭
向左拐,然后直行,然后绕过灌木丛。
迟向晚顺着原道返回,心中想着事,她步履很急,看见前方远远走来两个人起初也没在意。
很快当她看清那两人面容时,她面色一凝。
那两人显然也认出了她。
拉卓本来是要去找巫师的,他不曾想再路上遇到迟向晚。
眼前女子不同于漠北和大钧边境的女子,自带繁华烟柳地的精致秀美,只远远一眼便足以令人念念不忘,此刻意外邂逅,他只觉是上天助他,他立即堆满笑意,向迟向晚大步走去。
迟向晚本来考虑绕道而行,可看到拉卓此举心知绕道也来不及了。
“美人,”拉卓凑过去。
迟向晚没理他。
“医女,”拉卓换了个称呼,“昨晚我有些落枕,总觉得脖颈酸痛,能不能让医女帮我看看,该贴什么膏药好?”
这些个漠北人怎么一个个地都推崇上了大钧的膏药。
虽然知道拉卓是借口,但出于不宜在漠北地界上狠狠得罪当权人物以及传播大钧医药瑰宝的考虑,迟向晚停下脚步,用眼神问询拉卓是何处不适。
拉卓脸上浮现出一抹计谋得逞的笑意,不过迟向晚恰巧没有看到。
他嘴上慢吞吞道:“就在肩膀附近。”说着便要牵起迟向晚的手往他脖子上带。
迟向晚虽然在和拉卓说话,却有留意他的反应,当下眼明手快地退后一步,没让他得逞。
她神色冷淡地看着拉卓,感觉肚子更疼了。
拉卓脸上羞恼之色一闪而过。
“美人这么不给我面子啊,本王很是伤心。”拉卓的目光在迟向晚面上游移,向迟向晚步步走进。
“本王不是虚言,脖子附近真是疼,你快帮我看看。”他的语气貌似认真,但其中带着三分轻浮的调笑。
以迟向晚平日的才智,自然有方法妥善应对拉卓,但肚子传来的痛感牵动了她的注意力。
“右贤王是哪里疼,我或许可以帮贤王看看。”
一道温润的声线此时响起。
圆琛本来没有想要往这边走,但方才他见迟向晚脸色苍白,感觉不像她所言单纯被风迷了眼睛的样子。
他便留了个心思,只远远地跟着她,如此既不会打扰她,如果真有什么事又好及时发现。
没想到看见了眼前的这一幕。
拉卓被人打断了兴致,不悦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斜睨一眼。
等他见到是圆琛后,他挑挑眉头,意味不明道:“这不是陈大夫吗?哪儿都能看见你。”
“是啊,这几日也总能遇见右贤王。”圆琛淡淡道。
他几乎是把拉卓的话原封不动地还回去,可听上去却是话中有话。
“夫人现在身体不适,右贤王有什么不适,我可以来为你看诊。”他向迟向晚使个眼色,示意她离去。
拉卓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当下还要阻拦。
这时他身边的那个书生模样的人有些微妙地冲他摇摇头。
拉卓是最不肯被底下人驳了面子的人,登时拉下脸色,不悦喝道:“宋颐,你在做什么!”
宋颐附耳对他小声说了几句,拉卓的脸色由阴转晴,他抬抬手:“罢了。”
虽然迟向晚不知道,为什么短短几句话的功夫,拉卓就很快改变了主意,但此刻最要紧的还是赶紧回去。
她匆匆回去后,发现自己竟是来葵水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葵水。
之前总听人说女子来葵水的时候会腹痛,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两个婢女很贴心地帮她换洗好,又给她塞上热腾腾的汤婆子,迟向晚乐得做甩手掌柜。
经过这一套程序后,果然肚子不像之前那么疼了。
她得以理理思绪复盘一下方才的事。
宋颐到底和拉卓说了些什么呢?
……
是夜,无星无月,还没有一丝风声。
但这并非一个太平的夜晚。
静谧的晚上,有人暗中和巫师详谈至半夜。
有人看着手中的地形图,筹谋着下一次对大钧的战争。
有人的密信刚刚绑在信鸽的腿上,目送信鸽向南飞去。
有人来了葵水,经血亏空,早早睡去。
有人但倚凭栏,眺望远方,心道算着日子他们也快到了。
还有人在往被红柳包围者的禁地走来,禁地之所以是禁地,就是因为其中坐拥着漠北历代可汗的衣冠冢,禁地四周有兵卒昼夜把守,但那人看准了轮班的空挡,找到无人把守的间隙趁机进去。
……
“这么久了,应该不会再有人营救迟许,没准儿北州那边都当他已经死了。”
见元度仍未作声,拉卓进一步道:“何况巫师是不会骗人的。到时候引得长生天动了怒火,就不好了。”
元度以手支额。
马上又要到一年一度的祭陵之日,本来按照以往惯例筹备便好,谁知这日巫师找了他,说根据他推算,今年需要献祭战俘。
元度震惊又有些纳罕,虽说献祭战俘这事漠北之前也有,但因为太过野蛮已经弃之不用很久了。
马上又要到一年一度的祭陵之日,本来按照以往惯例筹备便好,谁知这日巫师找了他,说根据他推算,今年需要献祭战俘。
元度震惊又有些纳罕,虽说献祭战俘这事漠北之前也有,但因为太过野蛮已经弃之不用很久了。
此刻旧事重提,他也没有立即答复,只说要考虑一下。
结果拉卓就过来找他继续说这事。
他觉得拉卓说的不无道理,迟许的失忆眼见是治不好了,留着迟许也没什么用处,还不如借此机会处理掉迟许,以免夜长梦多。
想到迟许这个人,元度眼中闪过浓浓的忌惮。
谁能想到这个花名叫少爷的人,迎战漠北时屡次出奇招险招,被抓住后身负重伤之时还趁机杀死一个漠北兵呢?
拉卓还想再说什么,只见元度道:“好。”
他微微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元度改变了主意,这正中他下怀,拉卓不由得扬起嘴角。
这时他脑中划过一张有些可恶的面孔,于是他道:“陈大夫一向是为迟许看诊的,干脆他也随迟许一同献祭吧。”
这些区区小事,元度浑不在意,他大手挥了一挥,道:“也好,还有他的夫人,便一起都献祭了吧。”
陈大夫可以被献祭,但他的夫人可不行。
拉卓刚想说话,转念一想,到时候还有很多操作空间,借着这个机会,正好能把她换个身份,从此收为己用。
他嘴角的弧度不禁咧开得更大了。
元度看到拉卓这副喜怒形于色的模样,面上不显,心里却暗自嗤笑。
果真是从底层一路靠武力晋升上来的,当真上不得台面,不过正是这样的属下才更能叫他放心。
与此相对的是他的亲弟弟元复。
好端端的漠北皇族,不知发了什么疯,主张对大钧风俗批判继承,还提出在政治军事体制上进行汉化,好几次会议上都让他差点下不来台。
他且放着拉卓和元复互相制衡,有时候也借拉卓之手敲打敲打元复,让他知道究竟谁是可汗。
现在有他压着倒还好,元度最怕的就是等到他百年之后,他这个幼弟对着自己的儿子比手画脚。
因此,尽管献祭战俘会让力主保下迟许的元复脸上无光,但元度还是要这么做。
……
屋中摆放了火盆,映得四隅暖意融融,红烛照耀着圆琛侧颜如玉依旧,他把来的时候拿的东西一一清点整理。
本来就是事发突然,被‘请’来的,也没带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些盘缠等金银细软。
他的目光掠过了那些,最终落到狐狸面具上。
不知道为什么,这面具居然在他这里。
他的眼神似林间的岚气,好像很近,又好像颇为悠远。
看了几眼后,他便把面具妥善收好,手掌虚拂过面具的时候,指尖仿佛缱绻着如有实质的温度。
这漠北,像口井,既是进了井底,总得好生探探再走。
他又一次被请去迟许处,这次来‘请’他的人都换了一个来,他只做不觉,往熟悉的地方走去。毫不意外,迟向晚也在,两者交换一个眼神,也知道事情的严峻性。
他们俩与迟许,被名为保护实为压制地带到了一片红柳林外。此时已到七九,河床开动、天气和煦,红柳柔嫩的枝头开出粉绒绒的小花来,像一簇簇云霞挨挨挤挤、竞相繁荣,分外好看,无声地营造出一种春意的活泼。
但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周围气氛凝重,阒静幽然,只能闻得风声如汐。
这四周是禁地,再往里穿过红柳林便是历代漠北皇帝的衣冠冢所在处,因此守备格外森严。
抬头仰望,一座如钟如塔的建筑在丛柳掩映中隐约可见,而顶端的墓室,则像是一个半圆形的瓢虫壳。
建造衣冠冢的材质有些独特,似乎是嶙峋的怪石混着黏土堆叠而成,在自然光线的映射下显现出暗沉厚重的质感。
每往里走一步,迟向晚就警觉一分,不知道漠北人会耍出什么花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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