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府城小馆

　　早上七点半，闹钟响起，唐芫起身按掉，然后把夜晚关机的手机开启，就直接去卫生间洗漱了。洗漱完再看手机，发现有两条手机短信，来自唐天王。

　　唐定岩：给你买了府城小馆的早点，不想太早吵醒你，所以直接放在门卫那。

　　唐定岩：早安，小公主。

　　唐芫看了一下手机时间，现在才7：45，记得昨天唐定岩说他早上八点半的飞机飞陵城跑宣传，按理他现在应该在机场办理值机了吧？

　　她又看了看唐定岩发短信的时间，7：02和7：05。她记得从熙泰一号开车到凯悦名庭，不堵车的话少说也要一个小时吧，还要去府城小馆买早点……所以唐天王是多早起的床啊！

　　因为和韩行洲约了九点看视镜，所以唐芫来不及回短信就匆忙收拾东西出门了。宋以昨晚熬了一夜写歌，现在才还睡觉，唐芫自己拿了钥匙开着路虎出门，出小区时从门卫那里拿到了男朋友的爱心早餐。等红绿灯的空隙，她看了一眼打包盒，包装得非常仔细，一摸还是温热的，不愧是从城老牌早茶馆出品。

　　府城小馆在从城名气非常大，而且是很正宗的青城风味，所以唐芫一直很喜欢这一家的早点，之前还在票圈发过这家店的图片。她花了一番工夫才打开包得严严实实的打包盒，里面是府城小馆家的海鲜粥、虾饺和独家椰奶！都是她最喜欢的，也是她之前在票圈po过的！

　　所以唐天王是翻遍了她的票圈，然后记住她所有的喜好了吗？

　　唔……一大早就这么甜真的好吗？

　　趁下一个等红灯的时间，唐芫掏出手机给男朋友回短信：

　　唐芫：唐定岩先生你好，很荣幸地通知你，你本次送餐服务被尊敬的客户“小公主”打为满分，恭喜。

　　短信发出去之后，唐芫顺手把唐定岩的手机号备注成“男朋友”，接着又看了看自己发出去的短信，仔细一想又觉得自己这样说很不妥——如果以后唐定岩再接再厉每天这么早起床给她送早餐怎么办，她会心疼死的好吗！好好一个天王被她奴役成外卖小哥了……唐天王的粉丝估计也会打死她的！

　　但是短信又没有撤回功能，唐芫只能继续补发短信：

　　唐芫：早餐已收[心]唯男朋友和早餐不可辜负

　　唐芫：不过还是希望男朋友多睡一会，毕竟你只需要貌美如花就好了，送早餐这种体力活就不劳烦美人你了[飞吻]

　　唐芫：话说唐美人现在是在机场了吗？

　　在机场候机的唐定岩看到短信不自觉笑了出声，旁边的徐邵中斜了他一眼——自从唐定岩跟他说打算这一两年结婚之后，他就每天战战兢兢，生怕唐天王突然就给他搞个大新闻出来。不过这些天唐天王虽然还没有搞事情的迹象，但他似乎嗅到了恋爱的酸臭味:)

　　然而唐定岩根本没空理会徐邵中复杂的心理过程，他正忙着给女朋友发短信：

　　唐定岩：谢谢公主对在下容貌的肯定，无奈在下心意已决，公主只需安心享受即可。

　　唐定岩：已在机场。毕竟在下除了需要貌美如花，还要负责赚钱养家，供小公主劫富济贫、无度挥霍。

　　唐芫到了片场才看到来自男朋友的两条短信——怎么办，被男朋友甜到了！一大早这么甜真的不好啦！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是唐芫还是把两人的对话又看了几遍，越看越觉得两人的对话莫名有种文绉绉的酸气……话说唐天王不是大学肄业吗，怎么文绉绉起来一点压力都没有？

　　不过时间有点赶，唐芫没空纠结，只匆匆回了一句“一路顺风、一切顺利”就赶紧走进视镜的房间。

　　今天的面试官只有导演韩行洲和著名制片人卓承，韩行洲为他们两人作为介绍。四十多岁的卓承有一股北方汉子的爽气，知道唐芫是编剧之后，夸了夸她的剧本，之后又非常自来熟地叫她“妹子”，浓浓的北方口音让唐芫这个南方人觉得非常有意思。除了这两人，唐芫是今天的第三个面试官，但因为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真容，所以她今天要扮演的角色是韩行洲的助理小妹，负责在旁边端茶递水。

　　之前韩行洲说有三个合适的人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来了四个，韩行洲挑了剧本里的四个片段，唐芫帮他打印出来，然后拿到门外让四个等候的女演员抽签，抽到哪段就演哪个部分，每个人十分钟的准备时间，五分钟的戏份。

　　几个女演员不管自身名气大小，都对她客客气气的。毕竟能在娱乐圈混子的，都知道什么叫“打狗还要看主人”，她虽然只是小助理，但她的“主人”可是目前国内大名鼎鼎的导演啊。

　　十分钟后，第一个女演员进来了。唐芫站在韩行洲身后，看了看这个女演员的资料：池霏，出道的作品就是韩行洲的《再来人》，她在其中出演了男主角年轻时的女朋友，虽然镜头不多，但却是电影里唯一重要的女性角色。《再来人》获奖后，池霏也渐渐得到公众的关注，后来主要活跃在小荧幕，电视剧比较多，是这几年新生代女演员里的很被看好的一个，但她这几年却没再演过电影了。

　　池霏抽到的片段是电影最难的一段，也就是范倾城一觉醒来发现世界都变了的部分，没有任何台词，只能纯粹靠自己的动作和表情。

　　池霏的表演中规中矩，说不上差，但也没有很出色，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池霏出去后，卓承问唐芫的感受，唐芫想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词，只能说一句：“实在是一言难尽，不好也不坏。”

　　韩行洲替她解惑：“池霏的演技不差，只是这些年电视剧拍多了，电影则太少，虽然这两种都考验演技，但大荧幕和小荧幕终究还是不同的，她的演技已经不自觉地被小荧幕定型了。”

　　接着进来的第二位女演员是著名的白荃老师。在娱乐圈能被尊称为“老师”的演员，其自身的演技和人品已无需置疑。虽然唐芫很少关注娱乐圈，但是白荃老师的戏她还是看过的，确实是一个实力派女演员。

　　白荃老师抽到的片段是女主角范倾城第一次在飞机上邂逅德国老公，这段戏其实不难，但在视镜环节一切都是无实物表演，只有唐芫这个助理给她对台词。也就是说，白荃老师必须在没有男主角的情况下，一个人演一出充满粉红气息的邂逅戏，这就很考验演员的功底了。

　　伴随着唐芫毫无感情的念书语气，白荃老师毫无障碍地演了一出五分钟的少女戏，表演确实很精彩。不过白荃老师出去以后，卓承却说：“白荃的演技不用说，但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韩行洲点了点头，显然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唐芫想了想，说道：“会不会是因为年龄的原因？范倾城遇到未来老公时才二十出头，满满的少女心，白荃老师今年快三十四了，前几年又生了宝宝当了妈妈，虽然外表上看不出真实年龄，但可能心态上已经不再少女了，所以她演的范倾城，缺了一点少女的天真。只不过我没有选人的经验，也不知道自己说得对不对，我的意见你们两位参考参考就可以了。”

　　韩行洲冲她笑了笑，说：“llent！”（一针见血！棒极了）

　　第三位演员是沈时安。相较于前两位，池霏演过唐芫的剧本，白荃老师的作品唐芫看过，但这位沈时安，唐芫是完全不熟悉。唐芫翻了翻她的资料，她的资料非常简短：从城戏剧学院研究生毕业，目前参演过的电影只有文艺片《中文系新生》一部，饰演片中的女二，一个人格分裂患者。

　　沈时安进来的时候唐芫特地留意了一下她的样子——柳叶眉、丹凤眼、桃花面，是很标致的小家碧玉，但是在美女如云的娱乐圈，倒显得有些普通了。沈时安抽到的片段是倒霉落魄的范倾城第一次得到大老板的赏识，当然，仍旧是由唐芫这个路人甲来念大老板的台词。

　　唐芫：你叫什么？

　　沈时安低了低头，似乎又觉得这样不合适，于是强行让自己鼓起胆子抬头直视对方，但声音还是小小的：“我叫，范倾城。”

　　唐芫：好名字，一顾倾人城？

　　沈时安又一次埋下了头，脸上是止不住的红晕，但嘴角却不自觉地咧起，接着才突然想起自己是来找老板汇报工作的，于是有点手忙脚乱地把桌上的几份文件按顺序理好，然后一一递给老板，“老板，这个是上个季度的销量统计表。”

　　按照剧本，此时老板会根据表格问范倾城几个问题，范倾城流利地作答，甚至还提了几个老板忽略的点，也正是经过这次谈话，范倾城才会被老板记住，这也是她升迁之路的起点。

　　唐芫一边按照剧本面无表情地念台词，一边观察着沈时安的表演，沈时安渐渐从一个少女怀羞的情绪过渡到对工作专注的职业女性，转换得毫不生硬，唐芫好想给她来个三胖式鼓掌！

　　沈时安出去后，韩行洲和卓承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最后一位进来的是这两年火起来的人气演员吕漓，网上粉丝无数，是现在的当红小花旦。但是这种流量演员几乎演技都让人不敢恭维，所以唐芫很诧异为什么韩行洲会邀请她来试镜。

　　吕漓要演的片段是一场独角戏，电影的最后范倾城发现一切只是梦一场，自己对着镜子地念出台词：“倩娘离魂也要与王宙天涯相随；李娃和郑生最终结为夫妇，由长安娼女晋升到汧国夫人；霍小玉虽被李益所负，但至少有黄衫客仗义出手；即使平凡如白流苏，也有张爱玲为她构造一场倾城之恋，一个大都市倾覆了，成千上万的人死去，成千上万的人痛苦着，只是为了成全她白流苏一个人的传奇，而我……什么都没有……尘世凡人，大多如此罢了。”

　　好好的一段台词，然而吕漓的表演却让唐芫觉得尴尬癌都要发作了！一股浓重的台湾腔就算了，重点是这段台词是范倾城看透一切后的所想所悟，是一种难以言说的苍凉，然而这个顶着一张网红脸的小姑娘完全是一副委屈的口吻，唐芫感受不到半点苍凉，只恨不得马上关闭自己的耳朵，再顺便格式化一下自己的脑子……怎么办，这个姑娘的魔音入耳，她感觉她以后都不能直视自己写的这段台词了！

　　在吕漓演完后，韩行洲只说了一句：“汧国夫人，这个字读qiān，不读kāi。吕小姐，恕我直言，你根本没有认真对待过这个剧本，谢谢你今天拨冗前来，你可以回去了。”

　　这话等于把吕漓踢出局了，吕姑娘委屈地出去以后，韩行洲瞪了卓承一眼，讽刺道：“没想到卓大制片现在老花眼这么严重，这样的人都可以来试镜。”

　　“韩老弟，海涵海涵，大家各有难处，现在投资不好拉啊！”卓承知道韩行洲对自己的电影一直处处较真，今天这个小姑娘，别说高标准严要求的韩行洲看不入眼了，连他也觉得朽木不可雕。但这是投资人强行塞过来的，他总是要给点面子的！

　　视镜结束后，韩行洲招呼唐芫在沙发上坐下，问了问她的意见，唐芫觉得她比较属意的是白荃老师和沈时安。一旁的卓承表示赞同，这不过这两人里，他更看好的是白荃，毕竟白荃名气和口碑都很足，不需要额外多做宣传就可以为电影吸引人气，而沈时安的演技虽然也很不错，但毕竟是新人，因此从制片人的角度考虑，他倾向于选白荃。

　　韩行洲沉默着没说话，但以唐芫对他的了解，她猜韩行洲会选择沈时安。韩行洲是一个十足十的“书呆子”型导演，他的原则就是如何让电影更好看，他不会去考虑经济成本、人情往来这些电影外的事物。当然，很久很久以后，唐芫才知道，韩行洲不考虑这些，只是因为“他爸是李刚”罢了，所以作为高配的富二代，韩行洲根本不需要care这些细节！后来知道真相的唐芫吐血三升——所以当时拍《再来人》，韩行洲为什么要装穷！

　　不过如果两个演员一定要唐芫选一个的话，她也会和韩行洲做一样的选择。沈时安视镜的某一个瞬间，唐芫甚至觉得沈时安演活了范倾城——其貌不扬的女孩、害羞的小女生性格、踏实的工作作风……或者说，这个剧本就像唐芫为沈时安量身定制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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