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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程国公结党营私一事


  然而没有想到,十六的晚上太子突然来到我宫中小坐,还将宫婢们都秉退了。

  我虽猜到,太子必是有要事来此。但是太子不开口说,我就也不好问。便就静静的在旁陪坐。

  半响后,太子打破了沉默,道:“太子妃可有听闻近日朝堂中的事?”

  我心道:我现在被困在这后宫里,我能听到多少朝堂消息,你不比我还清楚吗?

  于是就便含笑道:“回殿下,妾身未曾听闻”。

  太子淡道:“其实这也没别的,就是吏部侍郎曾从文弹劾程国公结党营私,并列出了十二大罪状”。

  我看着,太子说的好像很轻巧跟没事一样。但是我心里很清楚,这是他在掩饰。

  不过,这吏部侍郎曾从文是瑀王党派的人,恐怕这曾从文的弹劾只是拉开了一个序幕。

  于是就问道:“那这事是冲着殿下来的吗?”

  但不过,我不需要太子回答,也知道这答案是肯定的。

  然太子也未理会我的问话,就继续言道:“而就在曾从文弹劾程国公结党营私后的次日,这吏部尚书姜国善、刑部右侍郎文太史、工部左侍郎钟道远、户部侍郎柳传志......以及御史大夫左宗明、都察院左都御史曹得清皆奏请陛下彻查程国公结党营私”。

  我心思着:这现任的吏部尚书姜国善、户部侍郎柳传志都属瑀王党系中人。而刑部右侍郎文太史、工部左侍郎钟道远皆属熙王党系中人。然而,虽说御史大夫左宗明、都察院左都御史曹得清不属任何党系,但他二人平日里却最欣赏熙王为人,而且又为官清正,向来又深得正康皇帝重用。看来这事让太子非常头疼。

  于是,就遂言道:“可这事关键还得看陛下的意思”。

  太子听言,偏过头看着我,道:“但今个下午,陛下就宣了御史大夫左宗明和都察院左都御史曹得清到了上阳宫面圣”。

  我心思着:看来这局势对太子是越来越不利了。

  于是,我便言道:“那殿下可已有法子应对?”

  因为,要说这“结党营私”程国公还真不可能没有。但这就得看正康皇帝是否想究责。可是真要论究起这结党营私来,这满朝的文武大臣恐怕还真没有多少人能洗的干净。而别的不说,就光说这瑀王党、熙王党、□□,以及已经没了气数的齐王党,这些个党派的人统共加起来就占据了楚国朝堂的大半江山。如果都要去彻查的话,恐怕楚国的朝堂上,应该是所剩无几人了!

  不过这瑀王也确实是厉害,人虽久不在京都,但是,却不仅仅成了“并州贪腐案”最大的受益者,而且还同时悄悄的埋下了对付太子的“种子”。

  然而,转念想到:这太子昨个都还在翰玉轩,今个发现问题更严重了才到我这里来。还真是“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

  于是,想到此处,我便悄悄的朝太子投了一记鄙视的白眼。

  太子沉思了片刻,道:“本太子是想听听太子妃的看法”。

  我心有不爽,就言道:“那既然是有多位大人奏请陛下彻查‘程国公结党营私’,那么此案可大可小。但是,后宫不得干政,妾身也不敢妄言”。

  太子看着我的神色,似有猜到几分,道:“这昨个是因为云才人身体不适,所以本太子才......”

  我即一脸不信的道:“启禀殿下,殿下想去哪,妾身也管不着”。你不来就不来,我又稀罕,但是你当着我的面扯这样谎,你也太侮辱我的智商了。

  然而,太子听到我这般呛声他,不仅没怒,脸上反而生了几分喜色。

  我见此,遂有几分诧异,道:“但殿下当真不忧吗?”而其实我是想问“你不生气吗?”

  太子淡道:“那若本太子遇到任何事情,都先自乱了阵脚。那你觉得本太子还能活到今日吗?”

  我听出这话里,份量之重。心便起了几分内疚,道:“是妾身糊涂了”。

  太子眼中带着几分自责,用宽慰人的语气道:“这不怪你”。

  我想了想,即将话题拉回到主题上来道:“那殿下确定,陛下真会下旨彻查程国公吗?”

  太子沉思,深叹道:“本太子现在也没有把握。但是,一旦陛下下旨彻查,那陛下就是真的动了心思”。

  我察觉出来,太子今日的言语中始终都只称呼正康皇帝为“陛下”而未曾称呼过一次“父皇”。心下顿明了几分。

  也明白这个赌注太大,太子根本就输不起。于是,思量了片刻,言道:“殿下,殿下还记得吗?妾身虽是殿下之妻,但同样也还代表着苏家。而现在就算陛下要下旨彻查程国公,也还尚需些时日。但是只要在此期间,殿下借到一支北狄骑兵突袭屯门关,陛下就务必会考量到需要苏家军镇守北方重地,那程国公之危也就不解而解”。

  更何况狼烟一起,国之安危为重,正康皇帝那还会有这心思管这档子结党营私之事。

  太子深思着,盯看了我一眼,道:“看来皇爷爷果真没有看错人”。

  什么?这跟高祖皇帝又有何关系?

  太子未理会我的眼神,就接着言道:“那太子妃就早点休息,本太子改日再来看你”。便起身离去。

  我遂忙着起身,行礼道:“是。妾身恭送殿下”。

  二日后,我到凤藻宫给太后请安。

  只见,皇后、宁淑妃、孟德妃、郭贤妃正围坐在太后两侧,陪着太后说笑。

  然细观今日的孟德妃,她的气色格外红润有光,穿着一身精绣织金锦宫袍,发髻上饰着皇家蓝蓝宝石孔雀金钗和两支皇家蓝蓝宝石孔雀金步摇。华贵又带着几分高雅,看上去似比往日年轻了十岁。

  而不久前刚被册封为“宜嫔”的姜宜嫔,现正坐在另一边的茶榻上与薄良嫔下棋对弈着。

  而这位姜宜嫔就是现在的吏部尚书姜国善之女。不过,其人现才年芳十六,嫩红的小脸还尚未脱稚气。而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正专心的盯着棋盘,生怕着一个不小心就输了。

  然而与之对战的薄良嫔,好像对这棋局的输赢并不太在意。

  而万华嫔正在太后身后侍候着。

  云才人则是一副低眉顺眼之态,给太后捶着腿。

  而宋婕妤和夏婕妤正规规矩矩的坐在各自的位置上。

  但不过,那夏婕妤看上去却显得十分落寞。而且,还似乎一直在走神。

  然徐才人则献乖的,挨个给比她份位高的娘娘、小主们呈上茶。但却故意单单只冒过了夏婕妤。

  这时,万华嫔从太后身侧后走到夏婕妤身旁,冷嘲热讽的道:“呦!夏婕妤终于肯屈尊将就的坐到这儿了”。

  我心思着:这都是多久的事了,这万华嫔还能拿出来说事。

  但不过,这万华嫔针对的是夏婕妤。我也就懒得管。于是就扭过头,瞟向了别处。

  而宋婕妤一见万华嫔这架势,再一看到我的反应,即当什么都没看见、没听见的,起身,走到姜宜嫔身后,观看她们下棋。

  徐才人一见有万华嫔在前面出头,又知太后不喜夏婕妤,便补言道:“看来殿下又该心疼了”。然话了,便拿出绢帕捂着嘴讥笑。

  然夏婕妤像似没有听见她俩说话一样,依旧在走神。

  但万华嫔却是成心的想与夏婕妤过不去,道:“没规矩的,你听不见说话吗?”

  而太后、皇后、宁淑妃、孟德妃、郭贤妃也都瞧见了,只不过也都懒得理会,都全当没听见的,继续说笑。

  我一见这状况,遂觉得独坐在这儿有些尴尬,便就起身,走到了薄良嫔身后,观棋。

  而薄良嫔见我过来了,即忙起身让座。

  我遂推辞的道:“不必了,你坐吧,本宫就只是过来看一看”。

  薄良嫔瞥眼望了一下万华嫔、夏婕妤这边,遂即猜到了几分。便就没再谦让,然后对着姜宜嫔笑道:“那你可要小心了,我这里可是有靠山了”。

  姜宜嫔听言抬头,看见是我,即着急的言道:“太子妃娘娘,您可不能帮她”。

  我遂淡淡一笑,没答言。

  然而夏婕妤这边,那夏婕妤仍还处于游离之态。不管那万华嫔对她怎么冷嘲热讽,她都好像像似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

  而五日后,屯门关八百里加急紧急军报直达天听。

  其内容主要是:八月十九日屯门关附近村庄遭北狄骑兵突袭,粮草物资均被洗劫一空。

  然而虽说几个村庄被洗劫,对大楚并无太大经济损失。但是,此事却有损国威。更何况,这骑兵突袭与以往的散兵游勇侵扰有着本质的区别。而且,其背后的象征意义更大。会使正康皇帝不得不慎重对待。

  但不过我也很清楚,这一支北狄骑兵绝非真正的北狄骑兵。因为以现在北狄国内的局势,太子是不可能这么快就“借到”一支北狄骑兵,来完成突袭的。

  然而想到,太子令这支假北狄骑兵去洗劫村庄,与苏家军连个照面都不打,又不禁哑然失笑。

  因为这老百姓凭借的是,装扮和过往不愉快的经验来断定的。而若是真让这支假北狄骑兵同苏家军打了照面,那以苏家军常年同北狄军队的“较量”和对北狄的研究,那么这支假北狄骑兵还真不一定就能糊弄的过去。

  但不过,也正是因这支假北狄骑兵未曾与苏家军有过正面冲突。于是这“围魏救赵”的效果,也自然就减了半。

  然接下来的这几日,楚国的朝堂上,就对“北狄骑兵突袭一事”政见分为了几派:其一,便是以□□为主的主战派;其二便是以文官为主的主和派;当然也还有一部分人暂且都未表态,尚在观望之中。

  但是,即使是在这节骨眼上,御史大夫左宗明和都察院左都御史曹得清,仍都还未忘奏请“彻查程国公结党营私”。

  然而瑀王党和熙王党之人,却在知晓“北狄骑兵突袭了屯门关附近”后,就即暂停了奏请“彻查程国公结党营私”一事。

  而这令我不由感叹:这瑀王和熙王还真是“懂得适时就收”的极聪之人!

  因为若是他们的人在这个节骨眼上仍还不忘奏请,那么就只会让正康皇帝反生反感而已,反倒还会帮了太子。

  然而那御史大夫左宗明和都察院左都御史曹得清,其职责就是监察官员,所以即使在此时,仍还在奏请“彻查程国公结党营私”也算符合情理之中。但是,如果往深处去想,就会发现这内里定是另有文章。

  所以接下来的这段时日,朝堂文武大臣也大致都猜到了,那御史大夫左宗明和都察院左都御史曹得清是领了正康皇帝的意奏请的。于是也都跟着纷纷奏请陛下“彻查程国公结党营私”。从而使得这奏请之人越来越多,事情也就愈演愈烈,也就渐渐的快盖住了“北狄骑兵突袭一事”。

  然而面对这种情况,我心里也起了不安。因为,虽然说我知道,只要现在正康皇帝需要用苏家军,就绝不会轻易的动程国公。但是,以正康皇帝现在的所为......难道真是想逼太子有大动作吗?而倘若太子当真被逼的去谋反,那么那时即便是正康皇帝处死了太子,苏家军也都无话可说。

  然想到这儿心中遂起寒意,也就再也无法静下心来看书。于是,便转过头来欲问兰香,但是却发现,整个仁栖宫突然变得分外肃静。遂即感觉到是有大事发生。就立即从茶榻上起身,道:“兰香,殿下在哪儿?”

  兰香听言,像似有在隐瞒着什么事情一样,道:“回娘娘,殿下在翰玉轩”。

  而我一看这兰香的神态,就知她在说谎。顿觉不妙,就直往殿外奔去。

  兰香见状即拦着我,下跪道:“娘娘...娘娘...您今晚还是别出去了”。

  我看着兰香这举动,就越发担心太子。知道若是此时,太子若有任何大动作,就会掉进正康皇帝专为他所设之局。遂道:“那殿下究竟在哪?你快带本宫去见殿下”。

  兰香即抱着我的腿,不让我前行,含泪求道:“娘娘,奴婢求您了,殿下有旨,今晚绝不能让娘娘踏出仁栖宫半步”。

  我望了一眼窗外的动静,看着跪在地上抱着我的腿哭求的兰香。知道今晚肯定是出不去了,便沉伤的道:“可本宫担心殿下,你能明白吗?”

  兰香眼中含着担心、着急、无奈,但却依旧不顾一切的、执着的死死的拖住我的腿,道:“奴婢明白,但殿下有旨,还请娘娘恕罪”。

  然这般相缠了许久后,素白入内,见状顿即一愣,而后遂即明白了几分,行礼道:“启禀太子妃娘娘,东宫的贺公公来找贺掌宫”。

  我听言,瞬间料知了几分。低头看着兰香,沉叹道:“你去吧!”

  兰香遂纠结不安的看了我一眼,才施礼退下。

  而不久后,兰香回到我跟前。带着歉意,跪禀道:“启禀娘娘,刚刚齐王爷带兵夜闯上阳宫,已被御林军尽数伏捉。现陛下以‘齐王谋反弑君之罪’下旨,削去了齐王爷的王爵,将其终生圈禁。而淑妃娘娘也已被陛下以‘同谋之罪’下旨贬为废人打入冷宫。而宁远侯也已被削去侯爵贬为废人”。

  我听言,心思着:看来,这一局太子赢的很痛快。

  于是,我遂言道:“那你退下吧”。

  兰香仍旧跪着,言道:“可奴婢刚刚以下犯上,还请娘娘责罚”。

  我心中冷哼:责罚!便淡淡言道:“你既是领的殿下的钧旨,依旨办事,那还能有何罪?退下吧!”

  兰香心有歉意,含疚行礼道:“是,奴婢谢娘娘开恩”。遂才默默的退下。

  我心下即暗叹着:亏我刚刚居然还担心太子,原来搞了半天都是局!

  这前面的已不必细说,但就今晚“齐王夜闯上阳宫一事”,就乃是局中之局。然而这原本是正康皇帝想借“群臣奏请彻查程国公结党营私一事”来试探太子的反应,专为太子所设的“瓮中捉鳖”之局。但没想到,太子却故意佯装谋逆逼宫之状,虚晃了一枪,引齐王打着“剿叛护君”之名闯入上阳宫,入了这“请君入瓮”之局。而这样一来,这齐王算是百口莫辩了。然加之正康皇帝本就对“齐王曾派亲兵在江州刺杀太子、熙王一事”的传闻心有芥蒂,又加之前不久又出了齐王妃、阮美人这些事,而这一桩桩、一件件的累加起来,这使得正康皇帝断然不会再轻饶齐王。

  但不过,这太子倒是把这些算的还真到位。而且他也算到齐王立功心切,定然不会先去知会他人,就会将宁淑妃这数十年来暗地里培养的宫中侍卫带去“剿叛护君”。只不过可惜了宁淑妃聪明算计了一世,尽都毁在了她那个自以为聪明但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儿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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