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就算没有如果,我也喜欢你!
一场浩劫，天族和翼族双方都损失惨重，翼族一方，除了翼君离镜和忠于离镜的大臣将军被擎苍杀害，擎苍也死于夜华剑下，忠于擎苍的兵将几乎伤亡殆尽，一多半还是被擎苍开启的东皇钟给吸走的；天族这边，太子夜华元神生祭东皇钟，东华帝君和青丘小殿下白凤九重伤，天枢等天族兵将大半重伤，少部分死于东皇钟之下，若水土地也几乎法力耗尽。
东华帝君看了看周围，缓缓站起身来，吩咐司命速将若水河一役的战况上报天君，同时，让他去将药王召来，救治天族将士和翼界残存的士兵。又回过头来看着坐在那里正被白真上神渡气调息的凤九，心中一阵阵后怕：刚刚，他的九儿替他挡下擎苍致命一击就险些命丧他的眼前！
思及此处，望着九儿唇上未拭净的血渍，东华一个气息不稳身体不由得一晃，旁边折颜急忙扶住他：“帝君，你怎么让自己伤成这样，你刚刚差点就……”
东华冲折颜做了一个禁言的手势，看了一眼旁边的凤九，闭眼一摇头：“无妨。”又看了一眼九儿，回头看着折颜，折颜会意，随他到一旁：“这小丫头伤的确实不轻，本来断尾之伤身子就没养好，今天又被擎苍伤了两次，特别是那一掌，擎苍摆明了冲你去的，功力十足十，要不是后来你用元神仙力护着，小九只怕是当场就魂飞魄散了！就是这样，小丫头刚刚成为神君的仙身也受损极为严重，三魂七魄都离了原位，元神也裂了，就是养好了，估计大概两三百年内，每到初一、十五就会胸口剧痛！……这小九啊，从小跟她姑姑长大的，性子倔犟又好打抱不平，经常会受伤，也常常被她阿爹打，但是每次受伤挨打，哪怕疼的狠了，把牙都咬得流血也不肯哭，估计这次也……”
东华望着九儿心痛的闭上了眼睛，眉头也紧紧锁住一起，折颜叹了口气：“哎，小九你放心，我们自会照顾，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你这一关，怕是不好过呀！……你的丹药，我已经在配了，就还差几味，倒是不难找到，估计三年后也就炼成了，到时我会去找你，服药后至少闭关三年，法力完全恢复我不敢说，恢复个七八成应该没是问题，只是你这心……”东华抬手轻轻一摇，折颜看看他又看看凤九，又叹了口气，抬手掌心出现一个小玉瓶：“你的元神是生生被你自己撕裂了的，每逢初一十五，你自己也注意点，这次伤的也太重了，最好睡上三年吧，这丹药一日一丸，吃完了叫司命来找我。”东华伸手接过，点点头，没有说话。
调息完的凤九看到他们在一旁说了好久的话，心里也很是担忧，但是又不好问，只是默默的站到东华身边看着他，东华也看看她，轻牵了一下唇角。
这时，司命也带着药王和来接太子夜华仙体的众仙使来到若水河畔，但是白浅依旧枯坐在那里抱着夜华，任谁如何苦求，就是不打开仙障。折颜还是不死心，第三次用追魂术探查仙障中的夜华，还是只有一缕仙泽护着他的躯体，元神确实探查不到了。
“夜华，真没了？”白真看着折颜，也有些不死心，折颜一摇头长叹一声：他这苦命的小弟，才多大？还没小九大呢，就这样没了！白真也心疼，更心疼他的小五，小五的性子硬得很，怕是真能在这若水河畔坐上一辈子，坐到自己也没命才会罢休。
重伤都没哭的小凤九此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面拍着仙障一面哭喊着“姑姑，你别这样，你这样小九害怕！”“姑姑，你还有小九，还有青丘啊！”“姑姑！姑姑！……”东华看着心疼，想去抱起她，也知道她的性子同样硬，心疼却也无法劝。幸好，墨渊感应到了夜华出事，也赶了过来，这才让白浅撤了仙障，白浅痴痴望着师父，希望师父给她一个不同的答案，告诉她夜华还没死还有救，但是墨渊探过之后深知夜华真的是不在了，劝了好一阵，白浅才同意离开若水河，但是她要将夜华带回青丘狐狸洞。
不等众仙回过神来，白浅已经带着夜华飞走了，众仙使无法只好跟着追了过去，但是怎么追得上白浅呢？
凤九不放心姑姑，想要马上跟着飞回狐狸洞，可是心里又委实舍不下东华，她回过头来看着他，东华轻轻一抬手说了声“去吧！”她就乖乖跟着姑姑飞了过去，东华心中却突然感到一空，万般不舍也难言……
墨渊回过头看着他，心中不由长叹：刚刚你说我的徒儿用情至深，你又何尝不是呢？不动情便看似无情，一旦动情，便如此深重，只要有关小凤九的便会牵心动心，直至方寸大乱惹此诛心之痛！……
一时间，若水河边，几位上神各自陷入自己的思绪中，直到折颜先回过神来“真真，你把这瓶丹药给小九带过去，一会我回桃林，将给小五的药配好送过去，对了，还有……”折颜向怀里探手一摸，才发现自己竟然失盗了！“这个小九，要桃花蜜就说嘛，她跟我要我能不给吗？非要偷！”白真一下笑了出来“还不是跟小五学的！”墨渊也想起了昔日司音在昆仑虚时那副调皮难缠的样子，也不由笑了出来，东华想起那串佛铃也笑出了声……刚刚还悲怆凄凉的若水河畔，竟然因为一只小狐狸，变得有些轻松了起来……
一回到太晨宫，司命星君就传出东华帝君的旨意：太晨宫闭宫十日，即使是天君也不见！
墨渊回到昆仑虚后，也将昆仑虚大门锁闭，十日后方得开启。
青丘狐狸洞外跪了一大片仙人，但青丘狐狸洞竟然也关闭了，重伤的青丘小殿下需要静息养伤，而白浅更是痴守在夜华身边谁都不见！
天宫上一时乱了方寸，也没人能拿出主意，天君满心悲伤，又没人出火，只好派人洒下天罗地网，捉拿临阵脱逃的素锦！
青丘狐狸洞里，这十多天也是表面平静，实际上，大家内心都不平静。
这边，白浅没日没夜的守在夜华身边，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劝她了。
那边，重伤的小凤九也不省心，刚回狐狸洞就闹着要去照顾姑姑，也是谁劝都不听，直到自己昏过去了才能安静一会。没办法折颜一边在她的药里加上安神的药，一边劝她：“小九啊，你要照顾你姑姑呢，就首先要让自己快点好起来，好好吃药好好打坐调息好好睡觉休息，把身体养好了，才能照顾你姑姑嘛，对不对？不然，你这样，是照顾你姑姑呢？你还是添乱呢？”凤九这才点了点头，乖乖吃下丹药，又伸手拿出了那瓶从折颜那顺走的桃花蜜，得意洋洋的吃了一勺。折颜看着她摇头一笑，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守着她直到她睡着了，才单手打出一个结印，用仙力缓缓修补凤九的元神，并推着她的三魂七魄慢慢归位，五脏六腑的伤怕是要好好养个把月了，这只能靠凤九自己的修炼。过了一会，折颜平稳了一下自己的气息，这四海八荒唯一的一只红色九尾狐，从来受重伤都需要他们这些上神多耗损一些法力才能治愈，折颜望着她，思绪不由得飘远了，远到当初父神给他讲过的帝君的来历那个时期，心中暗暗想着：这小狐狸也是秉承着阴阳二气而来的，身上的仙力同样既妖既仙，帝君呐帝君，你们两个竟有如此相像的地方！想着想着，眼神不由得也有些黯然，他自己呢……
十三重天上的太晨宫，铜镜外那银发紫衣的仙人，静静的看着铜镜中的一切，直到九儿睡了，才收了铜镜，想起刚刚九儿得意洋洋吃桃花蜜的样子，不禁弯了唇角，稍微调息了一下，从玉瓶中倒出一颗丹药吞下后，就盘膝打坐入定了，这一入定，便是十日之久，每日司命会准时过来，给他口中放入一颗丹药。
十日之后，东华帝君出关，法力虽然没能恢复，但是身上的伤基本算是无大碍了，只是深深呼吸一下还是能感到胸口的疼痛。
又休养了几日，天君突然来请，说是将逃到下届仙山躲起来的素锦捉回了天宫，请帝君前往听审，并且还有大事要与帝君商量。
天宫大殿上，天君看着素锦就气不打一处来，伤心于夜华无援助而早丧，当场就发落了素锦，令将其落诛仙台贬入凡间历百世情劫，永世不得再入仙籍！
“天君天君，就饶了素锦这一次吧，就饶了素锦这一次吧！”任凭素锦如何哭喊，昔日对她宠爱有加的天君都不为所动，眼见着素锦越拖越远，隐隐听到她还在大喊“素锦不服！素锦不服呀天君！！！”东华帝君不知为何，心中隐隐感到有些不安……
沉吟间，天君突然开口请他帮忙去青丘走一趟，帮着央错和连宋将太子夜华的仙身接回来，他长叹一声，回想起那日的惨烈，本不想去，看着短短十数日就像苍老了几万岁的天君，无奈也只好答应了。
青丘狐狸洞中，凤九的伤也好了许多，刚刚能下床就没人能拦着她去照顾白浅了，折颜又开了个药方，要他们熬了，想办法骗白浅喝下去，显然，骗白浅喝药的任务不能交给木头脑袋迷谷，只有凤九有办法。
凤九一边熬着药一边和迷谷聊着天，一面又担心着已经十几天没合眼的姑姑，担心天宫会派兵来抢太子夜华。突然间，迷谷的仙障被人动了，还没等回过神来，一位高高的银发紫衣仙人就带着天族大殿下夫妇、三殿下和几个抬着玄晶冰棺的天兵就出现了。
刚刚本想拍自己嘴的凤九，在看到那为首的紫衣银发仙人时，眼睛就移不开了：帝君，他瘦了，脸色好憔悴呀，伤没好吗？怎么脸色这么苍白？
那银发紫衣的仙人也在看着她：十几天没见，九儿怎么瘦了这么多？脸色虽好些，但是还是看着苍白了些，没有以往红润，伤怎么样了？是不是还没好？眉头不由微微蹙起。
愣了一会，迷谷先行了大礼，凤九方先向那紫衣仙人行了一礼“凤九见过东华帝君！”又向两边三位天族贵客行了礼“大殿下、三殿下、乐胥娘娘！”礼貌周全而大气。
“不知可否通禀一声，我们是来带夜华回宫的！”东华帝君用清冷的仿佛不带一丝情感的声音说出来此行的目的，没理会那个迷谷说了什么，怎么退下的。只是他的眼睛却有意无意的和凤九对视着，他真的很想走过去抚一抚她明显消瘦的小脸，凤九也看着他明显消瘦的面庞……好一会，凤九才恭恭敬敬的又施了一礼，回身拿起了茶盘。东华不禁有些失笑的感觉：这小狐狸，怎么好像总是在奉茶？太晨宫，她经常端着茶盘跑来跑去；凡间，她还是端着茶盘跑来跑去的，也不知砸碎了多少茶杯了！在她的青丘狐狸洞，她居然还是在端着茶盘跑来跑去！
这个时候，完全没了八卦心思的连宋，在一旁默默的看着他们俩，轻轻叹了口气：有情人，有情人呢！……
形容憔悴的白浅，终于出来了，但是她怎样也不肯让他们把夜华带走，东华很不忍心，知道她与夜华情深意重，但也只能慢慢劝她，毕竟夜华是有亲人的，他死了十几天了，他的父母和爷爷还没见过自己的孩儿，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但是白浅还是不肯，一双刚刚治好的眼睛痴痴的，仿佛又瞎了一般，东华看着实在是于心不忍。乐胥冲了上来，哭诉着夜华对白浅的付出，指责着白浅，央错急忙拦住了，但还是请求白浅，让他们把夜华带走。
最终，白浅还是伤心的同意了他们带走夜华，含着眼泪，这位四海八荒辈份最高地位最尊贵的女上神，对着央错和乐胥跪了下来，施了一个晚辈的礼，东华帝君在一旁看着心中长叹：这一对苦命的有情人！竟然有些心有戚戚之感……
白浅进到寝殿去，最后为夜华擦擦脸换换衣服，伤心的早就有些站不住的乐胥做到了桌旁，连宋和央错两人轮番劝着，好歹劝的心情缓了些，东华默默走到一边。
刚才备茶去的凤九端着热气氤氲的茶走了过来，为他们上茶，连宋连忙转移话题“听说小殿下不久就要承袭青丘女君之位了，可喜可贺呀，小小年纪就能成为五荒五帝之一，也算是厉害！”凤九一面上茶一面说：“原先姑姑是要嫁入九重天的，可如今，想来也是不用了！”
说着，凤九看向了帝君，手里拿着最后一杯茶走到帝君面前，将茶杯递到帝君手里：先给客人上茶，最后一杯茶是家人的！帝君会意，冲她微微一笑，接过茶送到唇边品了一口：这是他最喜欢的茶，也是他最喜欢的温度，就连水都是他的喜好！他心中不由得泛起阵阵涟漪，凤九静静的看着他，看得痴了……
终于，白浅给夜华整理好了，不舍的将他放入了玄晶冰棺，她好希望可以跟着一起去三十六天的无妄海，但是，因为是未婚妻，依着天族的规矩，是不能去的。
待那冰棺同天界众人一起飞走后，白浅冲出了狐狸洞，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和帝君历经了若水河畔的同生共死后，十几天了终于见到了帝君，凤九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她将姑姑交给了四叔，自己直接追到了天宫门口。
被守门天兵挡住的凤九，痴痴望着迎夜华回宫的众仙之首那高高的紫衣银发的背影，久久不肯动一动，只希望时间可以停止，只希望可以一直看到那背影就好。
东华心中一动，突然回过头来，逆着众仙的人流，向着天宫大门走了过来，凤九眼睛一亮，不敢相信他竟然会当众这样做！
抬手挥退两旁守门的天兵，东华望着凤九，凤九愣了一会：“刚才，因为有长辈们在，我不好意思问，况且你们还那么为难我姑姑，我也不好问……”
东华轻轻一挑眉“你想问什么？”
痴痴的看着他，凤九一时不知道该问什么，突然想起了什么：“你的伤？”
东华再一挑眉“好的差不多了”声音低沉而温和。
“那就好，那就好，那凤九……”凤九真的很想问，但是还是没能再问出口，该走了……
但是东华突然拦住了她的话：“我以为你会问那个问题！”
“什么？”
“擎苍大战前，你问我的问题！”
凤九愣住了，是那个问题，帝君居然想要回答的真是那个问题：如果，我是说如果，当年你没有把自己的名字从三生石上抹去，是不是会喜欢我？
“会！”东华帝君坚定而毫不迟疑的给出了答案。
凤九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帝君，你说什么？”
“如果我当年没有把自己的名字从三生石上抹去，我会喜欢你！我下凡历劫就是为了成全你一次，更是为了成全我自己！”东华缓缓的走向他的九儿，抬手轻轻抚摸着九儿额间那朵鲜艳的凤尾花，他愿意永远看着的那朵凤尾花，或者，这是他最后一次抚摸这已经开进他心里的凤尾花，或者，若水河畔，也是他最后一次将凤九揽在怀中……不舍，但却必须舍下，注定不会有姻缘，不舍，怕是会带来更多的伤害，他东华帝君从来不信天命，也无需天命施舍，唯有九儿，他不愿让她受苦，更不敢拿她来赌，若水河畔的事情绝对不能再发生了！
不舍，却还是轻轻说了一句“去吧！”手轻轻收回，看着九儿眼中的泪，东华帝君不由得苦涩一笑，先转过身向着天宫里走去，旁人看着那步伐依旧平稳潇洒，只有他自己知道，每走一步，那心便如同从刀尖上滚过一般……
凤九抚着自己额间的凤尾花，那上面还有他指尖的温度，那温度暖了她的心，也让她的心更痛了，眼泪就那样流了下来，但是那眼泪却不似以前只有苦苦的味道，这眼泪里苦涩中终于含上了甜蜜：原来，他是喜欢我的，原来，我真的不是一个人在爱他，真的不是，他也喜欢我，他真的也喜欢我，我的感觉原来一直都是对的，我们真的是相爱的！！凤九哭了出来，哭得那样甜蜜，也哭得那样苦涩……
两边守门的天兵天将，看又不敢看，也不忍看：这么一个绝美的女子哭泣实在是令人心碎！……
不知过了多久，凤九回到了狐狸洞，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来的。回来时，姑姑已经不在狐狸洞了，她就一个人呆呆的坐在那里：三百多年的思恋，今天终于有了真正的结果，自己想要却一直不敢奢望的结果！原来我们真是相爱一双人，三生石上无姻缘又怎样？相思相恋却不能相守又怎样？相爱就是了！……想着想着，凤九笑了，可笑着笑着又哭了，迷谷在一旁不知如何劝也不敢劝，只能是守着。
就这样，凤九笑了哭，哭了又笑，从日落到夜色深沉，再到天明……
拿出了那拴着箭头的佛铃，凤九轻轻将自己的脸贴的那佛铃上：“就算没有如果，那又怎样？我们不还是都喜欢对方吗，是不是，帝君？这样就够了，帝君，就够了！”突然间，胸口一阵剧痛袭来，凤九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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