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侍女又是一阵窃笑。
我道：“你再笑我可就拔剑了。”
“姑娘想拔就吧，先练练手也好，反正这宝剑无锋，也只能比划比划样子。”
本仙也别比划了，再比划又吐了，遂道：“本仙......本公......本姑娘累了，我要躺着先歇息会儿。”
我这逐客令有效，侍女出去前丢下句：“姑娘先歇下，一会儿教导的姐姐就会到。”
教导甚？教导御剑？
本仙躺下后喉部一阵阵吐意难止，脑中也配合着胡思乱想。想得最多的还是阴魂不散的应羽，感情阁下是真龙转世，有眼不识真龙的竟是本仙！从东灵山到皇宫，再到集雅馆，我是造了什么孽和他有这等孽缘！当着景尘的面我也不好显得过于惊讶，好似本仙多经不起事儿一般。
只是凡间这三年，应羽也很长本事啊！窑子逛得这般欢脱，果然是非一般的龙！
恍恍惚惚本仙刚有睡意船便一阵晃动，侍女挑开帘幔，跟着进来一位妙龄女子，轻施粉黛，淡雅如菊。软言软语道：“姑娘还睡着呢？”
我略略欠身：“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穿着这身衣裙，我不自觉地说话也武侠了起来。
姑娘笑道：“你可以叫我秦姐姐，我是来教导你的人。姑娘啊，我们这集雅馆可不是普通的馆子，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来，也不是来了就能随随便便见客。”
“哎呦，看你们这么为难，那我走好了。”
本仙看不得人拿架子。
“哈哈哈哈......姑娘这性子烈，和这装扮很合衬！领你来的小厮说你本名云斑斓，名字是好名字，但是到这里就忘了吧，秦姐姐我给你拟了个更好的名字，就叫——”
“南宫燕！”
我......
随便吧，反正封印完应羽本仙就回仙界了，等回去后本仙就拐回来给你们这宅子掀了。
我不耐烦道：“要教什么快教！”
秦姐姐倒是不急，缓缓掏出一本册子递给我：“姑娘先看看。”
我接过来扫了两眼。
......
污秽！
本仙怕冤枉了她们，从头到尾又仔仔细细看了两遍，嗯！甚污秽！
我把册子扔在地上，强装淡定道：“姐姐还有什么要交代？”
“姑娘记得莫要胡乱打听来客身份便是，而且姑娘初来乍到还不能见客的，需等些时日。今日你就在船上见见世面，然后方可回岸休息。”
等？你能等，本仙不能等，仙界的花花草草不能等。我今晚就要把应羽那愚民一举拿下！
秦姐姐这人很有耐心，臀也沉得很，坐在那又絮絮叨叨讲了许多，除了这里的规矩以外，无非是怕我给他们捅出什么篓子来，啰嗦程度堪比小成子。
她前脚走，后脚就跟着一计闪电。
“你还不快现身。”
景尘讪笑着现身，边捡起地上的册子边道：“你这打扮甚有趣。”
我还未来得及阻止他已打开册子，看了眼后又迅速扔回地上，手还不经意地在袍子上擦了擦，景尘涨红着脸道：“那个......那个，斑斓你饿否？”
我道：“不仅不饿，还很想吐。”
景尘的脸恢复了原本颜色：“那你好好准备，今天就把事办妥。我也会在一旁助你，你大可放心。”
“姑娘是在与谁说话？”
侍女听到动静进来查看，我见景尘已又隐了身形，便道：“我背剑谱呢！”
侍女满脸钦佩：“姑娘真是勤奋！”
半晌，侍女又端进几个馒头叫我垫垫肚子。宁王真抠门，就给人吃这个。
我拒绝道：“就没个小菜小粥什么的？”
“姑娘有所不知，姑娘们平日里是在岸上的房里休息的，只有晚上见客时才提前上小船。湖上只有中间大船上能如厕，小船上并未有如厕之所，若要如厕需划回岸边。所以为了怕折腾船上的姑娘晚膳都喜食馒头，不喜流食。”
“你们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那是自然，来这里的可都不是寻常男子，姑娘若命好被哪家看上了，以后可就穿金戴银，吃喝不愁，到那时我们还要姑娘多提拔。秦姐姐交待姑娘今天先长长见识就可，要不我叫人给姑娘再送点可口饭食？”
我道：“不必了，反正我身子不适，不吃也罢。你多帮衬我，待我发达自不会忘了你！”
等本仙掀宁王这宅子，定会先解救你！
良久。
暮色渐笼，水波微荡，小荷余香。
外面有似船夫的吆喝声：“姑娘们，开船啦！姑娘们，开船啦！”
各条船上小厮应接响应。
侍女帮我整好衣裙，带好面纱，便扶我出了船房，站在船板上一望，本仙怔呆了！莫不是本仙脑子坏了，就是这群女子脑子坏了。
此时应该蹦出几个字好好形容一下，但本仙实在想不出合适的！
夕阳未落，伴着透亮余光和湖上的灯笼烛火，每个小船的船板上都站着个姑娘。有的作千金小姐打扮，拿着毛笔，在铺好的画案前低头作画；有的作西域舞娘打扮，露着雪白的肚子扭啊扭啊；有的拿着琵琶轻弹一曲《秋风吟》，时不时扶袖擦擦滑落脸颊的泪；还有的穿一身丫鬟装，拿着个鸡毛掸子掸船板上的灰，模样甚勤快......
最奇的是离我最近的两条船，一艘上一个医女模样女子，左手拿着本《本草纲目》，边看边煞有介事的闻着右手上捏着的冬虫夏草。而另一艘上的女子穿着男人装束，不过这位姑娘你除了嘴上画的那两撇小胡子还算用心，其余妆容也太敷衍了吧，眼上涂那么多胭脂跟眼屎一样，哪家小哥会如此浓妆艳抹！那姑娘甚入戏，仰头潇洒地灌下一坛子酒，酒没几滴入嘴，倒是呼啦啦顺脸流了一身。末了，姑娘还哐得一声把酒坛子砸了在地上，摔了个稀烂，且嘴中大喊：“再给洒家上酒来！”
此情此景，本仙一时很难消化。
缓缓有一条看着正常多了的船从岸边使过来，船上坐着、站着各有几人。
侍女在我耳边低声道：“姑娘，那条看着很尊贵的船就是客人的船，这船从这边使过，有他们中意的姑娘就会被请上船去，直至使到湖中心，换乘大船，便会在大船上饮酒作乐。”
宁王这才能用在此处真是屈才了！
我这时才想到景尘，估摸隐了身的他也被怔晕了吧。
船渐渐使过来，姑娘们都很入戏。
我带着面纱，手执宝剑，有些酸......
“姑娘不必在意，今日你看看就好！”侍女道。
“看看就好？机会就留给有准备的神仙，不对，有准备的女子！我今天就把他一举拿下！”
本仙又收获侍女一个崇敬的眼神。
侍女道：“那姑娘，那南宫燕姑娘你就好好表现一下！”
船越离越近，我看到了......应羽。天庭三日，凡间已过三年，此番见到他，我心情还真的颇复杂，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
他淡然的坐在船上喝茶，青色袍子随晚风摆着，逛窑子逛得如此冷静，想来也只有他了。应羽身边坐着两人，一人着褐色袍子，一人着绿色袍子。
侍女道：“船上褐色袍子是世子，绿色袍子是齐王，至于中间面容甚俊朗的青色袍子最近是这里的常客，叫黄公子。”
应羽果然隐藏了自己的身份。
船在湖面上行者，有两三个姑娘被邀上船。等快使到我的船边，本仙觉得自己的心怦怦快要跳出嗓子眼了。三年！皇兄你可还记得皇妹玉簪？看你还有心思逛窑子定是早把玉簪忘了。我现在模样虽与小时候不大一样，可你若认出我，我们又当如何？若你知道你的皇妹正准备引诱你，你不会气呕过去吧？
在我脑中晃过无数个画面时，应羽的那条船竟从我身边缓缓使了过去，全程他看都没看我一眼！
从小，他就是这么没有眼力见！
我急中生智站在船头，蹲了个马步。
......
没人回头。
于是我又耍一招金鸡独立，口中大喊：“狗贼，给本侠女往哪里逃！”
眼见应羽欲回头，旁边扮作医女那姑娘突然起身对着应羽娇媚喊道：“阁下需要号个脉否？”
应羽竟点了点头。我才知他好这口，这么喜欢号脉你可以叫宫里的老太医天天给你号啊！不找太医你也可以找姜年啊！
医女上船后，船又要使走。我情急之下想起景尘告诉我，他说要我扮作被逼迫女子博取应羽同情，伺机接近他。于是我做出了一个决定——跳湖。
我不会水，但我是想，就算应羽不救我，有景尘在，他也会救我，我是不会有危险的。
于是本仙脑子一热就那么跳了下去。
扑通扑通，喝了好几口水，我不自觉地使劲挣扎，当我头一下下露出水面又淹回去时，我开始有些害怕了。
“景......景尘,救我......”
我的叫喊被咕噜咕噜的水声淹没。
我听到四周一片乱糟糟的叫喊声，和扑通的入水声。我像一条无力的水草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拽着，是景尘来了吗？
我被那强大的力量拖拽至船上，四下一阵惊慌。
“哎呦，姑娘你可吓坏我们了！”
“姑娘你这是扮侠女吗？集雅馆的姑娘就是不寻常，做戏做得很足，本王喜欢！本王喜欢！”
“这姑娘眼生，是新来馆子里的吗？
“姑娘你没事吧？”
好吵！
突然，我觉得有一个凉凉的软软的东西堵在我的嘴上。
周围终于安静了。
我睁开眼，看到有一个湿漉漉的人挡在我面前，他的唇正堵在我的唇上。
那人尽是悲凉的眼中闪烁着一抹惊喜，又似又万般情感要倾泻而出。
我道：“皇兄，你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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