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1--8
我叹了口气。
我妈也跟着叹气,看着我语重心长地说:“虽然我觉得你可以缓一缓再找对象,但是你结过婚,又有孩子,年纪也不小,真能碰到一个实心意对你好的,再婚也不错。”
我说:“没有。碰不上。我也没打算再婚了。”
我妈说:“至于星星,你不要担心,我跟你爸还年轻呢,现下好多生二胎的也就我这年纪,所以真要觉得孩子是障碍,把星星给我们带也是可以的。”
我:……
我妈:“没看你爸爸带星星带得很起劲吗?就让他带,权当老夫聊发少年狂了。”
我抓狂,老夫聊发少年狂,那是什么鬼?不由得问:“不会你和爸还想再生一个吧?”
被我妈直接打出去了。
我抱头鼠窜,到底把先前那个话题混过去了。
不过第二天去上班的路上还是收到了我妈给我的留言:“帮啊,一定要帮人家,而且遇事见人品,这次你要好好考察考察人家。”
我满头黑线,深觉我妈的痊愈能力厉害,我这离婚才多久啊?她就想着要给我找第二春了。
工资一直没有发,我是无所谓,毕竟新来的嘛,就算有薪水发下来的也不多。
但是其他人很有所谓,尤其公司里月光族还不少。
娃娃脸也是月光族的一个,这城市的房租高到变态,他虽是跟人合租了一套房,但是每个月的费用还是不少。
公司又不包吃,拖得一个星期,娃娃脸连盒饭钱都付不起了。
今日还是从我这蹭的一餐。
他一边吃一边流眼泪:“再这样下去不说露宿街头,我肯定要饿死了。”
我觉得他好夸张:“你工资一月多少?真是月月花光啊?”
他点头,很哀怨地看着我说:“你们本地人,真是不知我们外地人在这讨生活有多难。”掰着手指头给我数,“房租、水电、伙食费、交通费、装备费、还有交女朋友的花费、装逼费……”
我诧异:“装逼费是什么费?”
“看电影啊、吃大餐啊,每个月总要那么一两次,装装逼晒晒朋友圈,以示哥们我在大城市里活得很滋润。”
我笑得不行,娃娃脸越发哀怨,他说:“估计不光我,其他人也撑不了多久了。”
这句话像是个预言,到十五号,公司里离职的人就更多了。
穆总倒是讲道义,离职的人不但补发了全部工资,而且还多给了半个月的遣散费。有消息说,这些钱是穆总抵押自己最后一套房产换来的。
如此一来,要离开的人就更多了。
娃娃脸算是讲义气的,但是在说好的研发人员迟迟未能到位的情况下,他也只是撑到了月底,那时候,公司里已经没留下几个人了。
娃娃脸走的时候我送他到公司楼下,他神色黯然:“我刚进公司的时候,什么也不懂,那时候,穆总也不嫌,亲自教了我不少东西,所以我很感激他……但是我也要生活……”他说着伸手在我肩上拍了拍,“你也是个讲义气的,如果不缺钱,那就尽量帮穆总到最后一刻吧。”
许多老员工都离开,我这个新人一直留着还是很显眼的,因此娃娃脸知道我留下来的理由。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笑笑:“保重。”
他点头,抱着自己的东西走了。
回到公司,里面空荡荡的,我几间办公室里走了一圈,在财务部里看到了唯二留下来的其中一个。
那是个还很年轻的女孩子,留了头长直发,戴着副黑框眼镜,很斯文秀气的模样。
听说她是穆总的亲戚,家里条件不好,读书都是穆总帮着供出来的。
她正对着账本叹气,看到我进去,立马问:“你也要走了吗?”
问这话时,我感觉她连头发丝都透着低落和祈求。
我摇头:“不是。”
她眼睛亮了起来,起身招呼我过去坐,很殷勤地要给我泡茶。
我让她别忙活了:“外面没有人,我俩要都在这里坐着,办公室里给人搬空了怕都不晓得。”财务室毗邻总裁办,在办公室里的最里面,从这里,是看不太清外面的情况的,所以我就站在门口,问,“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么?”
穆总这几日都很少回公司,作为穆总的亲信,我还真只能问她了。
她摇摇头,眼里透着无奈:“也没什么忙的了吧?咱们帮忙守着办公室就好。”
我点点头,站在那儿跟她聊了两句,约摸是怕我也坚持不住,她跟我说了不少穆总的好话,说他很有本事,年少成名,然后一定会想到办法东山再起之类的。
这一点我相信,因为也是公司垮了以后,我才知道我们这位穆总大有来头,他曾是举国闻名的神童,十四岁考上最好的大学,二十一岁成了知名企业最年轻的CEO,二十五岁出来自己创业,今年他二十六,正好一年,创业失败。
从财务室出来后,我帮忙收拾办公室的时候,在前台那里看到了一份报纸,不知道是谁留下来的财经报,里面居然有一篇关于穆总的报导。
报导不长,但在财经报上已经很罕见了。
标题是:昔日神童遭遇商场滑铁卢,完美科技崩盘在即。
我将报纸抚平,正准备细看,突觉有人进来,忙抬起头。
“穆总。”我略惊讶,然后视线跟着他的目光落在报纸上,不觉尴尬:我的手正点在那一行黑色加粗的标题下,简直就跟指路的明灯似的。
他轻轻从我手里抽出报纸,看了两眼,评价说:“写这新闻的人文笔不错。”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装作忙碌的样子,拿起抹布继续在台面上擦啊擦。
好在他并没有要继续谈下去的意思,放下报纸,在办公室内逡巡了一圈,问:“只剩下你一个了?”
我说不是,他惊讶地挑起了眉,然后我告诉他:“财务室还有一个。”
他不觉笑了起来,长成他这样的人,哪怕只是淡淡一个笑也很让人惊艳,我移开目光,听到他说:“那是我表妹。”
我“哦”了一声。
他说:“你和我好像没什么关系,而且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应该是才进公司没多久,为什么别人都走了,你还不走?”
只这一刻,我在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点愤懑和尖刻。
我抬起头,认真地说:“我是阿辉介绍的。”
“阿辉?”
“呃,说错了,应该是阿川。”
“阿川?”
还是错的吗?那他上次说是谁介绍我进来的来着?想不起了,我只好无辜地看着他。
好在他说:“是阿川啊,他是个好人,没想到,他介绍来的人也还不错。”
他笑容很有意味,我知道我肯定把介绍人的名字说错了,但他不点破,我也就厚着脸皮承受了这夸奖。
他轻轻笑了起来。
我有些诧异,不过在看到他眼里浓浓的沉郁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心情并不好。
我沉默了。
他转身离开,我便将报纸收了,开始一点一点整理空旷了下来的办公室。
把垃圾收走,把留下来的文件都收集到一起,然后归类整理放到了前台的桌上。
公司里偶尔还有来访的客人,还有前台的电话也会时不时地响起,所以我就干脆把办公的地方挪到了前台当起了前台小姐。
我把接到的电话和来访的客人信息都整理好,趁穆总在,交到了他手上。
看着我弄出来的东西,他挑了挑眉,但也没有说什么,只说:“辛苦了。”
我说:“没什么,份内的事而已。”
他就笑了起来。
我退出他的办公室,继续整理那些或者已经没有任何作用的文件,心里想或许就是这两天,公司该彻底散伙了吧?没想到,快下班的时候,穆总突然过来,问我:“你晚上有空吗?”
我想起还在托儿所的星星,问:“有什么事吗?”
他很直接,说:“有个应酬,需要有人我和一起,但是现在公司里除了你,我好像也没有别的属下了,所以能请你跟我一起去吗?”
我说:“您说错了,不止我一个的。”
“她不行,她胆子太小。”顿了顿,他说,“不过如果你没空也没事。”
我不知道他从哪里看出我胆子大,但是他暗暗的赞许还是让我很受用的,便说:“我有空啊,也可以陪您去,我只是不甘心你把她忽略了而已。”
他就笑了起来,这一次,笑意到达眼底,我看到他居然长了一颗小虎牙,很可爱。
要陪老板去应酬,自然就不能接星星。
我打电话让嘉树帮我接孩子,他最近考完,闲得很,前面连着几日都在外头和同学一起疯,这两天总算消停了,却是窝在家里疯狂地玩游戏。
电话响了好久他才接,接通就只听见音响“咣咣”地响,我几乎用喊的告诉他:“我晚上要加班,你帮我去接星星。”
他听到星星的名字才关低了音量,待听清我说的是什么后,不由得嗷嗷叫:“你负不负责任啊,这时候才通知我??!”
星星的托儿所离我自己家没多远,但是和我妈家却是城市的两个极端,他这时候赶过去,星星早就放学了。
我也没办法,只得鼓励他:“没事,我会和星星的老师说让她在学里多等一会的,所以你加油啊,赶快过去。”
嘉树特郁闷,抛下他心爱的游戏接星星去了,我放下心,挂掉电话后上了老板的车。
路上他告诉我应酬的性质:“是一家投资商,负责人挺能喝酒的,带着你去,我或许能够少喝一些。“或许怕我担心,他又说,“你要是不愿意,直接告诉他们你不能喝就行了,他们都是斯文人,不会强灌别人的酒。”
我问:“那我跟着去要做什么吗?”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笑,“什么也不用做,万一我喝醉了,你把我带走就行。”他说,“我酒品还好,所以你也不用担心我会耍酒疯。”
我有些不太自在地也笑了起来,感觉自己像是被他看穿了一样。
应酬的地点在一家海鲜酒楼,天气热,正是吃河鲜海鱼的好季节。
我们只两个人,对方却来了三四个,三男一女,年纪看着都比我们大,那女的三十来岁左右,穿了条印染的水墨连衣裙,香肩半露,妆容精致,有长相有风韵,看着很是养眼。
我们一进去,她的目光先在我脸上扫过,然后落在了穆总的身上,神色似喜似嗔,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穆总跟他们一一握手,和他们介绍我:“我助理。”
很简单的一句。
他们略有些矜持地冲我微微颌首算是打过招呼,末了宴席上来后,除了偶尔喝酒叫上我之外,基本上,也没有谁来搭理我。
我乐得当个壁花,专心地吃着面前的美食。
我家里也不算太穷,但是这么大的澳洲大龙虾,一个上千块,还是很舍不得吃的。
他们还没谈完,我却已经吃得肚饱,于是收了手,作认真状听他们聊天。
听得出,穆总是想要把公司折价卖给他们,但是完美现在差不多就是个空壳,仅有的一个运营得还不错的项目,也因为此次事件元气大伤,所以对方压价挺狠。
他们给的价钱应该是远低于穆总的底线,所以谈话一时僵住,便改喝酒。
男人喝酒真是挺恐怖的,一杯接一杯,就像是在喝水一样,而且劝酒的话还五花八门的,让人拒绝不得。
我只是助理,管不了老板的事,但就这么看着他们喝酒又觉得自己挺傻气的,便寻隙退出去透气,顺便和星星通了个电话。
等电话挂断我才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相对于吃晚饭的酒楼来说,这个点,他们都快可以打烊了。
酒楼里客人已不多,楼上的包间更是空荡荡的,只有服务员在里间收拾忙碌。
我循路回去我们所在的包房,因为心里想着事,也就没太注意身边的事。
直到我转过弯要拐上进包厢的那条走道时,迎面看到了两个贴在一起的男女。
男的是我的老板,女是就是包厢里和我们一起吃饭的那个很有风韵的女人,这会儿,后者正把前者按在酒楼大红的雕花大柱子上,手揪着他的衣领,仰面紧紧地贴在他身上。
我顿住脚,脑子瞬间僵掉,然后本能地想要装作没有看到,掉头而去。
可惜我想法很好,实际操作略有难度,因为我一不留神走近了些,在察觉我要跑路的时候,我那老板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我的手,然后在对方能够杀死人的眼光中,说:“肖总,我助理来接我了,能放开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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