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第一次在大成吃招牌菜三杯鸡饭的体验不错。
路过牛奶棚的时候，祝贺买了一盒鲜牛奶，问路引要不要却没想到他摇摇头拒绝了。还以为他对食物来者不拒。
回学校的路上，她一门心思地喝牛奶也没和路引说话，两人皆是沉默。附中图书馆不允许带各类食物饮料进去，即使坐在门口处的管理员老师查得不严，但规矩还是要遵守。
很快，两人就到了校门口。
祝贺将空的牛奶盒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也不知道路引接下来什么打算。
上回他说他走读，但也没见他背书包……
所以是回班级？还是回家？
……或者，去魔兽网吧？
“我要去图书馆，你……”
祝贺话没说完，便被路引打断，那人低头冲着她挑了挑眉，很干脆果断地说：“一起。”
“图书馆？”祝贺有些吃惊。
等来了他低低的一声“嗯”。
进了校门口直走，路过安静的喷水池，祝贺习惯性地往池子里的鲤鱼瞥了几眼，而后收回目光继续前往正对面的行政楼。
行政楼位于教学楼旁，一共六层，顶楼是天文台，然而天文台并不对学生开放，据说是因为曾经出过一次学生事故，自此天文台再无人涉足。图书馆在行政楼的二层，一楼的一角也是图书储藏室。
二楼也无需坐电梯，两人便从右边的楼梯上楼。
图书馆不允许带包进入，因而大多学生都把书包放在门口处的储物架上。临近期末，原本冷清的图书馆的储物架上也是放满了样式各不相同的书包。
祝贺将书本、草稿纸、计算器、笔袋和水杯从书包里拿出来后便把拉链拉上。由于储物架的下面几层已经没有空位，她只能踮起脚尖将书包放到最高处，所幸有路引在后面，伸手推了她书包一把，祝贺低声说了句“谢谢”。
人多，占座情况也多。这个点很多人都去吃饭洗澡，摆着水杯书本却没人的空座位远远多于正弯着腰埋头学习的人。祝贺终于在偏僻的书架旁的一张长桌上找到了连着的两个座位。
看了一眼两手空空的路引。
……总感觉把图书馆的自习位置让给这样一号人物有些浪费。
当然，这种话不敢说给他听，免得见到他拧着眉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唉。
说浪费还真不假。
标准的图书馆混子流。身旁的高瘦男生一落座，便滑开了手机。
后来，附中图书馆和三角地带均覆盖免费wifi后，祝贺一度和路引开玩笑说是不是觉得自己早生了几年。却没想到那人满脸的无所谓，万分不屑地说那样渣的网是满足不了他的。
皮，还是他皮。
图书馆内十分安静，只有翻动书页的声音和纸笔摩擦声。祝贺抽出一张草稿纸，在上面写了一排字，推给路引看。
【我要写作业了，你……】
自己玩。
旁边的人目光在纸面上停留了短短一秒，后夺过她手里的笔，在她写的那行字下面唰唰写下“知道”。
写完后又把笔还给她。装得很懂事的样子。
祝贺点点头，就去做自己的事情了。先是从一叠书本资料里抽出上周数学小测那张卷子，打算消化一下错题。
看到红色数字就有些愁。
如果有一盏神灯能让祝贺许一个愿望，她大概会希望有一个精通数理化的脑子。
……单单精通数学也行。
然而——
再看到数学老师自成一派的打勾打叉的方式，脑子里又冒出数学老师那张严厉的眉头紧皱的脸，还有为了拿回手机而不得不写的2000字检讨……
可以说是，任重而道远了。
刚写下题号一，手臂就被轻推了一下。祝贺蹙眉，疑惑地向身旁人看去。
又抢她的笔，还抢她的草稿纸。
【借我笔和纸】
行吧。
祝贺从笔袋里抽了一支黑笔递给路引，又拿出一张活页纸给他。
也不知道他要干嘛。
等祝贺订正完两道填空题的时候，她悄悄看了身旁的路引一眼。微微弯腰，右手握着笔，在纸上快速书写。突然，他手下动作一顿，左手撑着下巴，黑色的笔在右手指尖转了一个漂亮的圈。
又转了一圈。
这样子，像极了……她考试时候做不出题目时冥思苦想的样子。
祝贺凑过去看。
第一行的中央清清楚楚的几个大字“检讨书”。
再看正文第一行……
“你在干嘛啊……”祝贺压低声音，在他耳畔道。
路引闻声，偏过头去看她，女生皱着眉，看表情不太高兴。
他将手指搁在唇前，对着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小姑娘还是嘟着嘴巴，皱着眉头，不高兴。
唉。
难办。
检讨这玩意，写着不就是浪费时间？有这时间，不如多睡会儿。对她来说，多做一套题，性价比都来得高。
秉持着我写我的，你爱要不要的心态，路引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洋洋洒洒写了一整页。
不去计较具体字数，光是这满满一整页的黑色字迹也能表明诚意了吧？更何况……感情充沛，满含着深切的忏悔……
他勾了勾嘴角。
生平第一次写检讨，可以说是非常满意了。
侧着身子将笔放进她的笔袋。靠近她耳朵的时候，轻轻说了一句：“借我高考英语词汇手册看看。”
从她手里接过单词本。
蓝白色的词汇手册看起来还很新，翻开第一页，什么痕迹都没有，她没有写名字。
原本以为后面也是毫无痕迹，却没想到……
A。
abandon。
进入词汇页后，她倒是用各种颜色的笔留下了不少记号。粉色的圈，黄色的五角星，蓝色的三角，绿色的波浪形。
……女孩子。
下意识看了她一眼。
图书馆里空调温度很高，许多学生脸上都布满了因过热而泛起的潮红。一张张椅背上都盖着学生脱下来的厚重的藏青色校服外套。路引和祝贺两人也不例外。
余光中，旁边的女孩子身上穿着一件嫩黄色的连帽卫衣，做题的时候时不时地咬唇，还会鼓起腮帮子，有时候会用笔头敲一下脑袋。
掩在黑色短发下的白净小脸也被空调吹的红扑扑的。
——像是刚出炉的奶黄包。
路引清了清嗓子，同时收回了鬼鬼祟祟的目光。
将词汇手册再往后翻。
arbitrary
标注：怎么总是记不住你呀Orz
autonomous
标注：你好像和monotonous长得有点像2333
路引看着一排排用彩色笔在单词旁边标注的小字，不禁掩面憋笑。
……和词汇手册说的话都比对他这个人说的多啊。
他正看得入迷，桌面上的手机突然一亮，是殷骁涵发来的短信。
【殷骁涵：老哥在哪？江湖救急！请人吃饭没带钱包！桂林米粉门口等你！！】
路引：………………………………………
他看了眼手机左上方显示的时间，已经过了六点二十了。附中的晚自习六点五十开始，图书馆应该在六点五十前闭馆吧。
“我出去一下。”和一旁的小姑娘交代了一声，就见祝贺从书本面前抬头，双眸中带着点茫然和呆滞地点了点头。
路引快步出了图书馆，跑下楼，出了行政楼的门，外头的风从身边刮过，这突如其来的温差才让他想起外套挂在图书馆的椅背上。
回头看了眼隔了几米远的行政楼二楼，心下一思忖，最后也没跑回去拿外套，只一心往桂林米粉赶去。
路程过半，路引给殷骁涵打了个电话，“我快到了。两分钟。”
“可以可以，我等等在门口找你。”殷骁涵说话的时候特意压低了声音。
路引“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桂林米粉前。
老远，路引就看到了站在桂林米粉门口处左顾右盼，看起来鬼鬼祟祟的殷骁涵。
没带外套，这风确实有些扛不住，路引瑟缩着身子，抽出一张纸币递给殷骁涵。
殷骁涵满眼欣喜，一个劲儿地说：“小救星小救星！”
“你不冷啊？”殷骁涵收下钱后，又多嘴问了一句。
路引动了动嘴皮子，吐出一个字来，“冷。”
“你外套呢？不穿外套装逼啊？这校服内胆这么丑……”殷骁涵用嫌弃地眼神在路引身上来回扫了两遍，扁扁嘴道。
路引言简意赅地解释一句：“在图书馆，忘带出来了。”
殷骁涵听了，低头看了眼腕表，道：“图书馆？这都六点半了……你八成拿不回你外套了。”
皱眉，路引的声音如同一根紧绷的弦一般，“什么？”
“六点半闭馆啊。差不多六点二十五左右就开始赶人了。”
拧着眉问，“不是六点五十吗？”
“五十个屁啊！”殷骁涵道，“都在这里读了快两年书了，不知道图书馆六点半闭馆六点二十五那儿的老妖婆老师就开始赶人啊！”
“……”
还真TM不知道。
操。
路引咬了咬牙，表情不太好看，指着殷骁涵，声音中破带着些狠意，“等着，要没拿回来，我就把你校服扒了。”
殷骁涵嬉皮笑脸：“就凭大爷你这粉色毛爷爷，我心甘情愿脱给你。真心的！”
“少贫。”甩出这两字后，殷骁涵就见雪中送炭的某人迈开步子跑的飞快。
殷骁涵在原地自言自语了一句：“这跑也没用啊……这准点下班的图书馆老师从不为谁而等待。嘶——”
*
祝贺一开始以为路引是去楼下上厕所，毕竟他衣服还挂在椅背上，没道理不回来拿。
六点二十五一过，对学生一向没有什么好脸色的图书馆老师之一就开始走到自习区赶人。附中不少常驻图书馆的学生都私下称这位年过四十的老师为“老妖婆”，原因无他，太爱找茬了，感觉没有任何时候是给人好脸色看的。
学生们一个接一个地走。
祝贺也有些坐不住，看着旁边空座位有些出神，心里也有些着急。
把在桌上摊开的词汇手册移到自己面前，祝贺在布满了密密麻麻黑色印刷体小字的页面上扫了一眼，在看到她用彩色笔留下的字迹后，不禁心头一烧。
太傻了吧。
……还被他看到了。
很快——
天花板上的一排排灯逐个熄灭。空调也已停止运转。
祝贺这一桌的人早已走完。
她推开椅子，起身，将校服外套穿上。把桌上的东西收完，拿起路引桌上那张单薄的纸，祝贺看得有些出神，还是图书馆老师再一次大声催促才让她回过神来。
祝贺心里暗叹了一口气，取过他椅背上的衣服，挂在臂弯。
带着一大堆东西走到储物架前，把书本等物品都塞进书包的时候，背后有人悄然靠近。
祝贺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斯斯文文的高个男生背着书包站在她身后，礼貌性地笑着问了一句：“祝加贝，回教室？一起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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