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任重道远
“不过据我所知，那位‘杰少’并没有想拉你一把的意思。”徐夷顿了一下，眼睛突然一亮，“我懂了，他是在试探你。”
只是想知道李休明究竟是不是真心想合作。
“反黑那边这两年查叶立杰查的很紧，而且叶立杰这个人警惕心很重，去年在他身上就折了两个卧底。”李休明目光深沉，“全都是车祸。”
徐夷皱起眉头：“难道松乡就没人能管得了他吗？”她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就算在松乡里他独大，那省里呢？”
“叶家在整个江南省可是和土皇帝差不多。”李休明提醒她，“和叶立杰接触是我的事，你只要负责盯紧雪狼那边，找出叛徒。”
“你不是都找出来了吗？”徐夷耸耸肩，“那个大鲵，只要他下次敢再碰那些动物，我就直接抓他。”
“我是说那个张浩南。”
李休明若有所思，“一整个队伍从上到下大小事情都要经他这个队长的手，手下有人走私动物他会一点儿都察觉不出来，可能吗？”
徐夷下意识摇头：“不会的，张队是个好人。”
话音刚落，她自己就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实在是有点天真。
“抱歉。”她自己摆摆手，“我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武断，可是最近不知道怎么了，特别矫情，需要身边出现个好人拯救三观。”
李休明沉默了半晌。
“你就是好人。”
男人语气笃定。
你就是好人，你为之奋斗的事业处于风口浪尖之上，但你却从来都是一往无前。
你努力地为了心中的理想前进着，奔跑着。
你就是那个好人。
所以在低落的时候，感觉陷入黑暗，看不见光明的时候，不要依靠别人，甚至不要依靠他，就看看自己。
徐夷看着李休明的眼睛，读懂了他想说的一切。
半晌，她别开脸，扯扯嘴角。
“别给我戴什么高帽子，我就是为了找出当年那个放火的凶手，让我爷爷他老人家在地底下也能安安稳稳地睡大觉。”
一阵疲惫袭来，徐夷揉揉太阳穴：“行了，也别和我说教了，我知道，不能轻易相信别人。”她顿了一下，问道，“对了，长今最近怎么样？感觉好久都没听到她的消息了。”
“我正要和你说。”
李休明给她倒了杯咖啡，“从今天开始，你负责长今的联络工作。”
徐夷一愣：“可是我不是......”
“你随时可以是。”他说，“徐叔叔那边我打过招呼，任何时候只要你想通了，市公安局都有一个岗位给你留着。只是编制你要自己考......”
“等等！”
徐夷忍不住打断了他，“我怎么听着你这儿像交代遗言似的？”
“你就当是吧。”李休明的眼神沉了几分，“叶立杰不是个好对付的对象，接下来我可能会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他身上，难免会照顾不好你们。”他顿了一下，“我至少要保证，你们的安全。”
“你别这样！”徐夷急了，“这么重的责任你怎么能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这么压在我身上呢？我又没当过联络员，连警察都没正经当过几天，自己都管不好呢，哪能管得了别人？”她挪到他身边按住他的手臂，“这事儿还得你来，我不行。你是领导，没有领导亲自出面卧底的，这事儿交给别人干，好吗？”
她脑子飞快地转着，可是结局只是让一团乱麻变得更加错综复杂：“赵理，让赵理去！”
“让赵理去下场只会像前几个卧底一样。”李休明皱着眉头，“他太年轻，而且理论知识大于实践经验，之前在动物园能轻易被你识破，哪能瞒得过叶少杰周围那么多人？”
“那你就能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吗？”
徐夷脱口而出，担忧溢于言表。
李休明看着她下弯的嘴角和焦急的眼神，突然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如果是别人问我，我的答案一定是不知道。”
他的大掌按住她的后脑勺，把她的小脑袋固定在自己掌心，微微前倾：“不过我愿意像你保证，我会尽量全身而退。”
尽量。
这个词代表着百分之九十九的肯定和百分之一的意外。但是在真实世界里，却大多数都以那百分之一惨淡收场。
徐夷反复咀嚼着这个词，竟然品尝出几分苍凉。
小的时候她问自己的爷爷，会不会健康地活到一百岁，会不会和她一起庆祝五十个生日。
爷爷当时也是这样看着她，然后笑眯眯地说，他尽量。
后来爷爷葬身火海，她就再也没有过过一次生日。
那这次呢？眼前这个男人说出了同样的话，她明知道自己无法阻拦，所以就还要再经历一次那样失去亲人的痛苦吗？
“警局又不是只有你一个警察。”她试图再努力一把。
“可是没有人比我更适合。”
男人说道。
徐夷低下头，不知道还能用什么理由阻止他。
“你要相信，我和你一样，都想找出当年纵火的凶手。”他的手从她的后脑勺拿开，滑到手肘位置的时候顿了顿，改变了方向，按住她的肩膀，“相信我，按我说的做，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这份责任也确实很沉重，但除了你，我不知道还可以交给谁。”
徐夷勉强扯了扯嘴角：“让我考虑考虑吧。”
李休明眼里闪过一丝了然。
从小到大她都是个固执地人，但她只要松口说“考虑”，这件事基本就已经八九不离十。
“我的电话号码换了，等会儿告诉你。”李休明歪歪嘴角，整个人的气质突然变得玩世不恭，从前那个严肃认真一本正经的男人突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性格活泼跳脱的李宗麟，“小师妹，以后欢迎经常到我家来玩儿。”
徐夷愣了几秒钟，突然抬手“啪”地一下，不轻不重地拍在男人脸上。
“别装他的样儿，我烦。”
徐夷今天晚上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坐在自己的小房间里，拉开窗帘望向窗外——老房子就是有这么个好处，没有密密麻麻的小区高楼，不用断脖子就能仰望星空。
松乡这两年为了建立自然保护区在环保方面下足了功夫，招进来的所有项目必须无污染，才保存了这一方还算清新的空气和晚上可以看见星星的夜空。
可在这星空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记着山上的那些无辜生命。那些比人命还值钱的动物被悄无声息地运送到富人的后院豢养，通常不到几个月就会因为方法不当而送命。
这还是好的。
徐夷脑海里闪过那天仓库里的画面——那只倒在地上的鹿，和那只只剩皮的豹子——0087，她永远忘不了这个编号。
她答应李休明自己要考虑考虑，但她知道，自己最后还是会答应他的要求。
承担下那份她想想就直不起腰来的责任，被迫一脚迈到他的身边，和他并肩。
站在人身后受人庇护的感觉当然好，但她作为他的伙伴，没有资格任性，也不想任性。
就这样吧。
她想。
从明天开始，扮演一个充满正义感的孤儿，假装一个紧紧攀附他的好师妹，继续一个只求混口饭吃的算命小妹。
爷爷，还有这满天的星星啊，如果你能看到我们在做的事，可不可以保佑李休明，能够顺利完成任务，平安归来呢？
**
第二天一早，雪狼基地中。
大鲵一早就到了。
他还以为自己拔得头筹，没想到刚进门，就听见“哗啦”一声，休息室的门从里面被推开，穿着T恤裤衩拖鞋的张浩南从里面走了出来，头发乱糟糟如同鸟窝，下巴挂着青色的胡茬。
“昨天又通宵了？”
张浩南眯着眼随便扯了把椅子坐下，声音沙哑：“好不容易弄来的两只大宝贝，上头吩咐必须二十四小时有人守着。”
大鲵疑惑：“不是从卧龙来了个团队吗？”
张浩南揉揉眉心：“别提了。一共六个人，四个人被老钱拉出去吃接风饭，剩下两个还是女的，我一听这情况就赶回来了。后来我看熊猫睡了，就让她俩也去歇着了，我在那看了一宿。”
离开部队这么多年，工作强度再高也比不上训练强度，身体素质到底也是比不了以前。那时候每次演戏他都能连熬三个通宵依然保持清醒，现在，两个就受不了了。
“啧啧。”大鲵竖了个大拇指，“惜香怜玉。”他冲对面男人挤挤眼，“说实话，这俩女的有发展潜力吗？”
张浩南眼都不抬：“两个人都结婚了，孩子都三四岁了。”
大鲵摇摇头。
想把他们队长嫁出去简直太难了。
“对了。”张浩南眯着的眼睛张了张，突然问，“听说昨天徐夷的那个师兄被警察带走了，怎么回事？”
大鲵闻言，表情也立刻严肃了下来：“还记得我之前在电话里和你说，咱们这儿少了猫头鹰那事儿吗？”
“嗯。”
张浩南点点头，“这事儿和那个男的有关系？”
大鲵“哼”了一声，“何止有关系，尸体都从他那新盖的保护站里搜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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