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抽身机会
“很快就不是了。”他把手边的一份文件递给她，“看看。”
这个暗黄色的文件袋一直摆在他的左手边，徐夷刚进门的时候就注意到了。
她接过文件袋打开，里面是一份合约。
“‘天井’野生动植物保护站。”她刚看了开头就笑了，幸灾乐祸的说道，“这不是明摆着和‘雪狼’对着干吗？”她直接翻到最后一页，下面的签名赫然是龙飞凤舞的三个字，李宗麟。
“啪嗒”一声，可怜的合同被迁怒，无情地丢到桌子上。
李休明不以为意：“整个茂陵山自然保护区占地三千七百公顷，自然不能让他一家独大，有两个保护站也没什么，钱中学也同意了。”
“那请问您在这其中扮演的角色是......”徐夷瞟了一眼文件袋。
李休明喝了口茶：“我出钱，投资的。”
......有钱人哦！
“倒时我会以你师兄的身份邀请你来‘天井’工作。”他说道，“上一次我去‘雪狼’的时候，钱中学主动邀请我投资，我考虑了两天，答应了。”
“他想干什么？”徐夷皱着眉头，“这样岂不是会把‘雪狼’的资源分流，新建一个保护站对他有什么好处？”
李休明按了按太阳穴：“他也不想，这是上头的安排，必须在加一个保护站。‘天井’成立之后，和‘雪狼’同属松乡自然保护站，勉强算得上是一母同宗。”
当然，他也只是投资人之一，这个保护站的成立，他接近钱中学的第二步。
徐夷点点头：“我懂了。”她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不过我也在‘雪狼’里呆了几天，觉得整个站立氛围不错，队里的人都不像是会做那种事的人。”
李休明若有所思，问了一句：“那天我去的时候，说话最多的那个男的叫什么？”
徐夷想了想：“大鲵。”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他挺逗的。”
他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你多留意他。”
徐夷闻言瞪大了眼：“你的意思是......”她突然闭口不言，抿了抿唇，憋了半天。半晌，幽幽的感叹了一句：“不会吧......”
明明是那么活泼的小伙子啊！
她撑着桌子，有点儿蔫蔫的开口：“我这两天整理了一些‘雪狼’里的资料，回去发给你。”她说着，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话语间一顿，看向身侧的男人，问道，“茂陵山上有金钱豹？”
徐夷记得，自己之前整理资料的时候，似乎看到过相关档案，但是整理图谱的时候却没有看到有金钱豹的照片。
李休明点点头：“有四只。”提到金钱豹，他也嘱咐了两句，“虽然不是我们重点关注的物种，但金钱豹也是有钱人豢养的主要目标，你后面整理的时候可以顺便问问。”
她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吃完饭，徐夷照例搭着有钱人的顺风车。
她拿着仪器围着车转了一圈，恨不能连车底都钻进去，最后确保口袋里的小玩意儿没反应以后，才放心的上车。
两个人一个开车，一个看风景，安静的很和谐。
“徐夷。”等红灯的时候，李休明突然开口叫了她的名字。
“嗯？”徐夷下意识的抬头看他，“有事儿？”
男人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拿了个天鹅绒的小盒子，递到她眼前。
“......卧槽。”她半天没说出话。
为表慎重，她把手机收紧口袋，转过身，两只眼睛都黏在面前的小盒子上。半晌，她皱着眉头，抬起手轻轻推了回去。
“这不好吧。”她淡淡的说道，但仔细一听，就能分辨出她看似平静的回答下，略微颤抖的声线。
在徐夷过去二十二年青葱的少女岁月中，或许在某时某刻，也曾渴望过这么一个小盒子。比旁人早上两年大学的她，在面对警校里清一水儿的帅哥时，也曾经动过谈恋爱的念头。可是当她回家，看着墙上照片中对着她微笑的爷爷的时候，那种想法就被狠狠掐灭在了萌芽之中。
她曾经想过，自己在以后，总要成家，总要嫁人。
但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人有可能是李休明。
不过平心而论，这个男人有钱有貌，确实也是一个很不错的值得托付终身的考虑对象，如果自己搬出爷爷，相比他也不好意思拒绝她，两个人搭伴过日子也是蛮不错的，卧底夫妻，史密斯夫妇......
电光火石之间，徐夷想了很多，脑洞开到了九霄云外。
李休明则是瞥了她一眼，又把盒子往她的方向送了几分：“打开看看。”
徐夷战战兢兢的接过盒子，盘算着一会儿怎么拒绝他的好意的同时，还能收下盒子里的东西......“啪”。
她果然是想多了。
咖啡色的绒面上，静静的躺着一枚警徽。
国徽，盾牌，长城，松枝。
昏暗的街灯透过窗户洒在上面。
徐夷就这么静静的盯着看了几秒钟，眼眶突然湿润了。
一枚小小的警徽，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遥远的记忆。她从警校退学，没有穿过一天正式警察的制服，家里更是一点相关的痕迹都没有。有的时候甚至连她自己都怀疑，在警校学习的那三年，是不是自己做过的一场梦。
但是同样的徽章，她小的时候每天都能在自己的父亲那里见到。
她几乎拿不稳这个盒子。
这对她来说，太沉重了。
“这是干什么？”徐夷吸吸鼻子，“啪”的一声合上了盒盖。
她有些尴尬的别过脸去，不让身边的男人看到自己现在的表情，努力克制着自己翻涌上来的情绪：“我最近踩界了吗？”
需要他用这种方式来提醒她的身份？
“不。”李休明听出了女孩的哭腔，缓缓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从事务所离开，重新参加考试，成为一名真正的警察？”
徐夷沉默半晌，突然笑了：“这可是好机会啊——”她最后一个“啊”字拉的很长，好似在感叹一般。
“‘天井’项目刚刚启动，我这个投资人的身份也不知道要持续多久。”他把车停在徐夷家楼下，转过身看着她。
深棕色的瞳孔如同漩涡，看不出深浅。
“苏长今是个好苗子，她的联络人，我属意你。”他说道，“以你和她的水平，应付考试没问题，上面已经打好了招呼，你带着苏长今一起走，有个空缺你补上，我也放心。”
徐夷靠在垫子上，手无意识的转着自己腕上的珠串：“我考虑考虑行吗？”
其实在最困难的时候，她曾经想过退出。
那时候她几乎自暴自弃，不和李休明联系，也不回安全屋，手机卡掰断扔掉，自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靠吃狗粮度日——直到某天晚上，面前这个男人提着大包小包的吃的，一根铁丝，两下撬开了她的门。
她哭了整整一晚上，他看着她哭了整整一晚上。
第二天出门的时候，她躲在房间里，看着他对着墙面上爷爷的照片，深深鞠了三个躬。
当天下午，她一个人去了安全屋，把那里打扫的一尘不染。坐在窗前，看着夕阳的余晖把地面染成金黄色。
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提过放弃的事情。
现在李休明提出这件事，对她来说无疑可以称得上是一次绝好的机会。放弃现在躲躲闪闪的生活，正大光明的成为一名警察，不用再最底层搜集信息，还可以当联络员，尝尝指挥别人的滋味......
这真是个巨大的诱惑。
然后呢？
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
她摸摸手上的玛瑙——爷爷留下来的东西很多，她似乎不该这么轻易的丢掉。
“你好好想想。”李休明说道，“最近这段时间没别的安排。还有，陈栋那边，我们准备直接抓他回去。”
“真的？”徐夷几乎从座位上跳起来，“太好了！”她恨恨的说道，“忙了这么久，总算也是有点收获。”她突然又皱了皱眉，“但是没问题吗？动物园那边......”
“既然是一枚弃子，就不该给他机会。”李休明探过身，自然的帮她解开安全带，“这次抓他，是半年前三只黑颈鹤的案子。”
徐夷立刻反应过来：“王璐。”
李休明点头：“她是陈栋的远亲，上次黑颈鹤的事情，就是她和另一个保洁人员里应外合做的。”
她想起之前自己在鹦鹉园的时候，也算是和王璐有点交情。那时候两个人交谈，徐夷只觉得她为人单纯直率，根本没想到，她看似真诚的话语，原来都是精心策划的骗局。
她自己摆摊给别人算命，看面相，在轮到自己身边人的时候，却总也看不真切。
“那她为什么......”思来想去，她还是有些不解。
李休明再次把那枚徽章连同盒子交到她手里：“这就是我问你，要不要回来的其中一个原因。”
他看着她，一字一顿的说道：“陈栋，已经开始怀疑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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