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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乘人之危


  

  之后爷爷被家里人叫去午睡,陆小美替他关好门,出来收拾桌子。寿宴过后,新泽去了楼下同学家,还有许多人留下来继续聊天,但沈路和纪罗洋没有其他认识的人,留着也没意思,陆小美便送他俩下楼。

  彼此都沉默着,直到沈路打开驾驶室的车门,纪罗洋拦住他,头疼地说:“我都忘了,你喝了酒,不能开车。”

  “那怎么办?”

  纪罗洋摇摇头,望向陆小美:“你有驾照吗?”

  “有……”

  纪罗洋立马星星眼。

  “我上去取一下。”

  等陆小美离开,纪罗洋回头打量沈路,沈路自觉坐到后排,抱着抱枕闭上眼睛。

  “你还好吧?”纪罗洋问。

  “好得很。”

  明明是肯定意味的表达,还加了强调,可明显不是那个意思,纪罗洋不满,只说道:“你活该。”

  沈路不置可否。

  看惯了历史,很难说对人生有什么期待,变革说来就来,十几年的时间足够世界翻个样。那些汲汲营营、愤懑和不甘早就不见了,比起金钱、权力、社会地位,安逸平和才是他会去追求的。期待值以外的事情对他来说没有什么诱惑力,但陆小美让他心里不平衡了。

  过年期间,总是会有鞭炮声势如破竹地炸开,怎么听怎么不合时宜,纪罗洋吓了一跳,转头去看沈路。沈路仍旧是望着某个角落发呆,走神到不知哪里去了,一副浑然不知的模样。那些喧嚣、杂乱无章的人世往来,于他而言就像是白纸一张,空洞乏味得没有一点吸引力。

  纪罗洋坐前面,陆小美先送他回去,再掉头去沈路家。车子从拥挤繁华的市中心驶离,沿着香源河往上,沿途田地里甘蔗歪歪斜斜地生长着,田边小径上杂草丛生。曾经赖以为生的作物,现在已失去了它对人们而言的经济价值,只是长久以来的耕作习惯不会被轻易放弃,人们任其生长,却不会特意去收割它。

  到了目的地,陆小美停下车,问沈路要大门钥匙,沈路却是靠着车窗睡着了。车窗外河水无声无息流淌着,陆小美等了一会儿,没办法,只得下了车,打开后车门坐进去。

  沈路的呼吸很平稳,狭小的空间里,陆小美下意识放轻了动作,她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掏他的口袋。可惜她没有意识到,裤子和大腿之间不过薄薄一层布料。

  口袋里有不少东西,陆小美一时分辨不出哪个是钥匙。正着急着,无意间抬起头,却发现沈路已经醒了,正低头看着她。她一下子红了脸,但也还是强忍尴尬摊开手,说:“钥匙。”

  沈路把钥匙给她,陆小美打开门,把车开进去,再下车锁好大门。

  他站在檐廊上看她忙,也不知是自语还是说给她听:“我应该送你回去的。”

  “没事,我可以坐公交。再说你喝醉了。”

  “我没有醉。”

  听他辩解,陆小美觉得好笑,喝了酒的沈路总是傻得温柔的,她抬起眼睛,满带笑意。沈路盯着她看,脑子迷迷蒙蒙的。陆小美站在台阶下,两人隔着不近的距离,他看着她,恍惚觉得彼此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感。

  他刚要开口,陆小美却站到了他身边,和他一起望着眼前的空地。两人肩并着肩,陆小美开口说:“刚刚我去爷爷房间,他觉得你精神有点问题,我也觉得你情绪不太稳定……你要不要看看心理医生?”

  沈路也不生气,只反问道:“情绪不稳定?不是心情不好就是精神有问题。”

  陆小美侧头看他:“你心情不好?”

  沈路被问得愣了愣,不明白她干嘛这样给自己设套。他踌躇了半天,还是叹了口气,承认说:“是有点。”

  “为什么?你在想什么?”陆小美劝道,“和我说说吧。”

  她低头望着脚下的石砖,那砖块在岁月的磨砺下变得光滑平整。

  沈路不知道该不该讲出来,他抓了抓头发,觉得酒精都堆积在脑子里了,他的逻辑混乱极了。

  “我不知道,”他闭上眼睛,破罐子破摔道,“我觉得自己有点可怕。你说还是想和我在一起,我很高兴。但有时我觉得我恨你,我想让你也体会一下那种生不如死的感受。”

  陆小美按了按胸口,咬牙道:“继续。”

  沈路点了头:“我尽力维护我们的家庭,我很喜欢你,我一直想着你,我觉得我忍耐了很多事。你后来说我冷淡,但一开始并不是这样,每一次,当我全心全意对你好时,你总能让我感到无力。也许我不该指望付出有什么回报,甚至我也不应该把我对你的爱当做一种付出,但我没有那么无私,亲爱的,你不会知道我有多失望。

  “我开始害怕,害怕把一颗心交给你,你却不屑一顾。我那些嫉妒和不甘在你看来大概很可笑吧,我也不想那样,我也不想变成一个连自己都讨厌的人。如果我并不在乎你,我就会显得很体贴很善解人意,就像我对随便什么陌生人那样,客气礼貌,而不是毫无理智地纠缠不清。

  “你走后我很难过,我挣扎了很长一段时间,可虽然如此,我也没有什么把握,我甚至不知道我在等什么,你还会不会爱我,会不会和我在一起。我没法就这样寄希望于一个空无的未来,我不能把你等同于我接下去几十年人生的意义。”

  一口气说完,沈路眨了眨眼,有点迷茫,不敢相信自己真这么说了。他偷偷瞄陆小美,陆小美还是低头看着脚下,没有什么反应。

  “对不起,我不该这样。”他道歉,“但我得告诉你实话。我情绪一直不高,很难提起兴致做什么事,我没来由的觉得烦躁,觉得困,只想回家待着。我可能更喜欢那种一成不变的生活,定时起来,去同样的餐厅,做同样的事,每一天都差不多,我才能有把握。我不会想去旅游,我也很认床,讨厌饭局,不喜欢跑部门盖章办手续……你大概觉得我很没意思吧,没什么追求,没什么奋斗精神,还死气沉沉的。”

  陆小美沉默着,四下里一片寂静。她一直觉得沈路对她很包容,但也许正是这种包容,在不断消耗着彼此的感情。结婚前他很热情,而她多少有些无所谓。结婚后他开始害怕,他害怕失去她,所以他对她很好,好到没有一丝一毫的怨言,以致她不明白他想要的是什么。而现在看来,隐藏在那种过分小心的维护之下的,是一颗失望而破碎的心。

  陆小美觉得自己有点可笑,她想通过结婚摆脱她的原生家庭,她在一个暴戾的父亲的打压下长大,她想要一个温柔的丈夫,而沈路非常合适。可这多少有些勉强,她那时并不爱他,她喜欢继寻,订婚后她确实很后悔,沈路不会没有察觉。

  人也许做不到一生只爱一个人,但在这段婚姻里,她缺少的是信任和坦诚,这对他的伤害大概无法弥补。

  过了很久,陆小美深吸一口气,扯出一个笑容:“好渴呀。”

  现在也没什么热水,沈路便带她往里走:“我去烧一壶。”

  路过厨房,他正要进去,陆小美却牵起他的手,径直拉着他往前。

  “哎?”

  她不容分说地把沈路推进了他自己的房间,转身关上门,踮起脚尖吻他。她一半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沈路背抵着门,抱着她,一时反应不及。

  “你……”他想问什么,陆小美却不想听,她可能有点乘人之危,毕竟对方喝了酒,意识不算清醒。

  她含住他的嘴唇,伸出舌头,舌尖擦着牙齿探入他口中,湿滑黏腻,柔软的唇瓣一开一合,气息拂过他的面颊,彼此间的温度一下子升腾起来。

  屋子里拉着窗帘,一片黑暗中,陆小美伸手去解他的皮带,可惜她打不开,只扯着裤子不得要领。在她的手按上去的时候,沈路就清醒了,他稍稍躲开,喘着气低头看她,陆小美却轻声道:“不要想太多。”

  她拉着他到床边,膝盖磕着床沿,她跪了一条腿上去,低头继续折腾他的皮带扣。黑暗中沈路制止了她:“你这是做什么?”

  陆小美觉得自己受不了了,她拔高了音调,声音含混,带着崩溃的哭腔:“我不管,你不能拒绝我。”

  她把他推倒在床上,一手按着他,一手解开自己的毛衣开衫。沈路试图起来,她便整个人压了上去,一副虚张声势的样子。他于是抱住她,摸着她的背安抚着:“我没有不愿意,你别害怕。”

  陆小美感到泪水湿润了眼眶,他确实了解她,常常善解人意得令人懊恼。她趴在他身上,把头埋在他胸前,模模糊糊地问道:“你不脱衣服吗?”

  沈路轻轻笑了,也不揭穿她,只撑起身子解开了皮带。当他靠过来时,陆小美觉得整个气息都非常熟悉。很奇怪,明明只有三年的婚姻,明明过去了几十年的时光,脑海里的记忆却是那么深刻。

  沈路过分温柔了,陆小美很着急,当他低头吻她时,她推开了他的脑袋,只把双腿环着他的腰,隔着布料蹭着。沈路觉得好伤心,陆小美也不理他,她直接脱掉了内裤,握着他的性.器就想塞进去,沈路吓了一跳,说:“这样不行。”

  那倒也是,很疼,很涨,还没法进去,虽然身体喧嚣着想要更亲密的接触,但这确实不如体外摩擦来得舒服。沈路脱掉了她的内衣,在照顾到一系列敏感点的同时,他也换了手指尝试。

  更加细致,也更能引起她的战栗。陆小美觉得自己被注视着,他观察着她的反应,而她涨红了脸,对那种本能感到不知所措。她的肌肉绷紧了起来,穴口收缩着,高.潮过后便无力地趴在他肩头,也不好意思面对他。

  沈路照顾着她的身体状况,本没想要继续,陆小美却不放弃,她一心一意觉得要做到最后才行。

  屋外院子里的金鱼在池塘中游动着,鱼尾时不时扫过水面下的花柄,只是细微的颤动,莲叶上的水珠便轻轻滑落,在光滑的叶片上画出一条晶莹的转瞬即逝的水痕。

  南方的冬季,睡莲还在绽放,在阳光里显露出淡淡的粉色,纤细而娇嫩,它张开它的花瓣,呈现金黄的花蕊,迎接着冬日温暖的气息。

  莲叶下的阴影里,鱼儿们摆动着身子,金色的光芒一闪一闪,在水面波光的映衬下越发耀眼,看得人一时迷醉。那种冬季里独有的清寒与暖香,混杂着绿草阳光的味道,顿时溢了满室。

  陆小美一时觉得自己像是在水中沉浮着,那种溺死的恐惧和某种奇特的快感交杂着,如此往复着,一遍又一遍,过去那些难以释怀的往事就在耳边沈路的喘息声中一点点消散。时间慢慢过去,到最后竟像是停止了一般,令人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之后陆小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等她醒来时,拿起手机一看,已经是下午五点了。床边的椅子上放着叠好的浴巾,沈路不在。

  洗过澡,她吹好头发打开房门,沿着长廊往客厅走。冬日里天暗得早,从中庭抬头望去,上方是极淡的浅蓝。周身的温度降低,凉凉的风顺着屋檐卷进来,院子里弥漫着绿草青涩的芳香,她捂着嘴打了个喷嚏。

  路过厨房,她在门口站定,沈路正在做饭,洗菜切菜非常熟练的样子,回头看到陆小美,他便问道:“晚上在这吃吧?”

  陆小美点头,沈路于是说:“那去餐厅等下吧,我还没弄好。”

  没等她转身离开,沈路却又自觉上前扶着她,还偷偷瞄了她身下一眼。陆小美停下脚步,觉得他小心紧张的样子有点好笑,她开口道:“不用,你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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