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嫁衣？”甫一回到碧落亭，帝君便翘起腿来问我。
“他便是我在那昊天塔里遇见的阿离。”
“嫁衣何解。”
好吧。
“他说要娶我，我没答应。”我马上摇头。
帝君点点头。
“喜儿。”
“是。”
“这几日你不在，碧落亭里落了许多落叶，本座看着不太舒畅，你去打扫打扫。”
我松了一口气。
“不准用法力。”
“……”
千万把年对凡间来说，足以颠覆一个朝代，一代江山，但是对于神仙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生活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变数，神仙们日日坐在自己的府邸中坐看日起日落，说好听了大家是在修炼礼佛，说难听了便是在混吃等死，天庭就在这样萎靡的风气中一日比一日堕落，而男女神仙们大多因着男女有别的由头终年不得一见，于是这其中寂寞的便乐衷于勾搭自家府邸中的小仙，寂寞难耐的便会三天两头下界去找妖精凡人猎个艳，尤为寂寞难耐的便直接与走的近的神女神子勾搭起来，但又碍于需要避嫌的心思，三十三重天上的神仙们只能与同性走的近些，于是渐渐地，天庭断背之风盛行，玉帝王母为此痛心疾首。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蟠桃会便应运而生。
所以在我看来，蟠桃会虽是借着王母过生辰的名头举办，但不过就是一场盛大的相亲会罢了。
所以我不太明白帝君早早将我唤起来收拾打扮来参加蟠桃会的目的。
因着前一日夜间我参悟一本佛书熬得太晚，所以当帝君早早把我唤醒的时候，我足足用了半柱香的时间才将我的起床气压下去。
“喜儿，我们去参加蟠桃会吧。”
“帝君不是不喜欢抛头露面么。”我半睁着眼说。
“今年突然有兴趣了。”
真真是奇了怪了。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着自从我认识帝君之后，帝君的性子一直在慢慢变化。
变得比较开朗了？
难道是因为我这个人比较容易叫人变得开朗。
我斟酌了一下，觉得这不算是什么好话，便讪讪作罢。
碧落亭中有一方很清澈的小池子，据说是当初帝君在大荒中闯荡时偶然觅得的一处水源，水中竟隐隐含着些日月精华，便被帝君引到了自己的府邸中。
这池中的水变幻无常，往往会映出日月交替之景象，以前被当做观赏之用。
现在嘛……
“帝君，能将我房中的那面帕子拿出来给我么，我方才出来洗脸忘记拿了。”
帝君不喜欢陌生人，所以碧落亭中也无甚使唤的小仙，故平日里所有事情都是我们两个自己完成。初时我还不习惯，但久了却发现很方便，帝君神力深不可测，任何事情都可以快我一倍的完成。
我闭着眼睛，怕水滴进眼睛里，感觉到手中多了一个柔软的东西，便抬手擦脸，一不小心却不知将什么东西揉进眼睛了，辣的我眼泪直流。
“不要动。”帝君双手按住我的脑袋，轻轻掰开我的眼皮。
然后便是一阵清凉吹进我的眼睛里。
这简直要人命。
“好了。”
我不太敢睁开眼睛，直接摸黑装作不知道跑回了自己房里。
我僵硬地躺在床上，回想着刚刚眼皮上的触感，还有那阵清风。
帝君这是怎么了？
帝君会不会是喜欢我呢？
“喜儿，该走了。”
我急忙起身，把脑袋里的想法都甩掉，向外面应了一声。
这应是我头一回参加蟠桃会。
其间的华丽贵气自然不用言说，大的小的仙人都在宴会上装足了阔气的样子，我还见到了不少平日里见不到的众多仙人。
“喜儿！”
我听见远处有女声唤我，回头一看，竟是许久不见的檀辛与融莲，远远望去，也是一双璧人。
“我的小师妹，你可想死我了，你走之后那岛上便只剩了我一个女子，平日里连个说话的人找不到。”师姐抱怨道。
“胡说，以前我不在的时候师姐不是过得好好的。”我笑道。
“那可不一样，没有过与有过可有不小的区别，我这是尝过了师妹的好，才知道这两个大男人的呆滞沉闷。”师姐轻轻皱皱鼻子，可爱的紧。
“是啊，小师妹不如同师傅讲了回来吧，你师姐可是天天念你念得我耳朵都长茧了。”融莲无奈叹息。
“喜儿需在我这边才得发挥自己最大的潜能，应是不便回去。”沧泉帝君从我身后缓缓走出，惊得师姐长大了嘴巴，又暗中掐了掐我的手肘。
“帝君。”
“帝君。”
师兄姐向帝君问好，帝君微微颔首。
“代我向你们师傅问好。”帝君又向我点头示意便走向宴中上席。
“师妹可真是好福气啊。”师姐羡慕道。
“彼此彼此。”我望向融莲师兄，师姐一下红了脸，嗔笑着打了我一下。
笑闹了一阵，蟠桃会便正式开始了，因我是娑陀岛上的弟子，所以不便同帝君坐在一处，没和帝君打声招呼，便同师姐们入了座。
“师傅和师兄呢？”
“前几日奈离又整了些幺蛾子，师傅带着师弟下界整理去了。”
我点点头。
我偶尔望向帝君的位子，发现席间有好几位神女都悄悄望向帝君的方向，而正坐在帝君一旁的，正是那如三月桃花般娇艳的玉帝的帝姬溪如公主，公主不停与帝君讲话，帝君竟也不似平时一般淡漠，也回上两句话。
我看着两人那情投意合的作态，一口浊气压在心口难以散开，便生生吞下几盏酒杯，看得师兄姐一愣一愣的。
明明早上还对我做那般亲密的动作。
这般想着，胸中便更郁浊了。
酒过三巡，几颗蟠桃下肚，仙人们也坐不住了，纷纷起身离席，只沧泉帝君还同那溪如公主聊得热火朝天。
我看不过眼，便没有等帝君自己打道回府。
几乎千年过去，我的酒量早不像初遇帝君那般不济了，几杯黄汤下肚，我依旧神智清醒，甚至还在离席之前清醒地顺了几只个头比较大的蟠桃留着以后吃，只头有些昏沉，想回去睡一觉。
从三十三重天到十九重天的碧落亭有些距离，一路上遇到一些相识的仙友我还礼仪周到的做足了礼，对自己的酒量颇感满意。
却不想被一颗石头绊倒，也不知这偌大的天庭是谁这般不道德将这么大一块石头放在大路中间故意叫人摔倒。
真是太坏了，太坏了。
我坐在地上，盯着那块石头，使出浑身解数折磨它。
“谁派你来的？”它不说话。
我用小闪电劈了它一遭。
“是不是奈离那个家伙？”
我深吸一口气，又想使个三昧真火来烤烤它，不想却被人拦住了。
我抬头，这回我认出来了。
“帝君，你来了啊，哈哈。”我被他从地上拽起。
“同你说的话，你一句都没有听过。”帝君摇摇头。
“我哪里不听？！天底下我谁的话都不听，就只听你的。”我猥琐的笑笑。
“那怎的还喝成这个样子。”帝君皱皱眉，我也跟着他皱眉。
“你别学我，真难看！”这般说着，帝君却笑了。
刚刚才在皱眉，现在又在笑，真是奇怪。
“不对，你不是同那公主聊得正高兴么，不行不行，你快些回去，不然公主该不高兴了。”
我用双手使劲推他。
“你今晚为何不来同我坐着？”帝君不动，却轻轻问我。
空气中飘来槐花的香味。
“我又不是你徒弟，我的师傅是一只老凤凰，才不是你呢。”
他轻笑一声，却没搭理我。
许是这晚上月光太过温柔，照在帝君脸上，竟没了平日里那些距离感。
这样的帝君，我太喜欢了。
一阵晕眩，面前却换了番景色，四野空无一物，我同帝君身处一方奇异的天地中。
“快完了，抓紧时间看看。”帝君望着上方对我说。
我顺着他的视线往上看。
头顶上的星星不停的变幻着位置，就像夜空中舞动的萤火虫。
却比萤火虫美多了。
“一到蟠桃会，这些星君们总要想着法儿的逗王母开心。”帝君仰着头，嘴角带着一丝笑看起来有些孩子气。
我没想到我有一天会在不知多少岁的帝君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原来他带我来参加蟠桃会，是因为这个。
这星空再美丽，也不及你的一分。
你就这般站在我眼前了，我怎的还会舍得移眼去看旁的东西。
“帝君。”
“嗯。”
“我欢喜你。”
他转过头来，星子映在眼中显得有些繁杂。
“你呢？”
帝君没说什么，只对我微微笑着，我只看了一眼，便再也不会忘记。
因为下一眼，我就睡过去了。
果真是酒壮怂人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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