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真的害死恩人了

　　玉沙村不大，只有二十户人家，这个村子常年大旱，穷的叮当响。一村子人委屈地挤在玉沙山山麓下的坳坳子里，一挤就忘记了纪年。这里地势不平，坑坑洼洼，到处就跟打完仗被火器炸出了无数的伤口一样，虚土，岩洞丛生。

　　但是奇怪了，这村子方圆百里之外皆是渺无人烟的荒野，一般村里的壮汉都不敢出去，那里似乎是大家不约而同在心里默认的禁地。村里人若是想外出，只有一条靠着几棵枯死的古木做记号的羊肠小道，那条路旁边，还有不知是何年主人的坟岗，乱乱地墓石横七竖八的堆放，给村里人又加了一条不愿随意出村的缘由来。

　　这玉沙山是百里之内唯一的一座山，它就孤零零地矗在这片苍凉的土地上，似乎是生生被神灵安放在这里的，据村里人说，这山上皆是陡峭的崖壁，嶙峋的怪石，更是不长一棵树，不生一丝草。付翊秋从懂事起，徐大爷就告诫，不能上玉沙山。

　　为什么就不能去呢？付翊秋在心里问了自己无数遍，没人告诉她，所有人都躲着她。她唯一能听到的话，就是她克死了自己的父母，她不该出了门来惹上祸事，这是她的错吗？她也在心里打鼓。

　　但是，她强烈的好奇心和不服输的劲儿好像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她非得要上这玉沙山去看看，这个念头一坚定，便是谁也不能拉回来了，刚巧，来了这位叫木有兰的男娃，他是和她真正意义上第一个聊天的人，她太不想失去这个玩伴了，她都计划好了，要在玉沙山上将自己的遭遇告诉木有兰，让他不要相信以后村里人的鬼话。

　　付翊秋帮着木有兰收拾好了家里之后，就拉着木有兰的衣角要急匆匆地出门，那木有兰的祖母正睁开了双眼，付翊秋瞧见正是心里咯噔一下，她从未见过那般惆怅又复杂的眼神，像是要把她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看个清透一般。

　　见祖母醒来，木有兰便从桌上的包袱中拿出了几个芋头，付翊秋惊奇那芋头竟还冒着热气。木有兰将芋头小心地盛放在碗里端放在了他祖母面前，道：“祖母，你要是饿了就先吃着，孙儿出去找些水来，再去弄些柴火回来。”

　　付翊秋小心地望了这老人一眼，但见她依旧盯着自己，顿觉心里乱惶惶的，便又拉了拉木有兰的衣角，然后自己先出了门来，一会子木有兰才出来，欠声道：“小妹妹，今日就要去爬这山吗？我和祖母刚刚搬来，我想应该先去拜访其他邻坊好一些，要不然会被祖母苛责的。”

　　付翊秋一听木有兰说完便慌了，她不能往后想象，于是编谎道：“木哥哥……你不知道玉沙村的风俗，凡是从外地搬来玉沙村的人家，都要上山祭祀的，因为这是座灵山，以往都是我爷爷带着人家上山的，今日我爷爷病了，所以，我才带你上去的。”这谎撒完付翊秋自己都懵了，她生平第一次说了这么多话，还是一个谎话。

　　木有兰这边听了付翊秋所言也信以为真，于是便跟着她一起去山上祈愿，付翊秋只捡了条最偏僻的道行走，生怕路上碰见哪户人家，可偏偏是上天跟她过不去，两个娃快要出了村口，迎面正撞上了那个疯了的妇人。

　　想要躲避已是来不及，那妇人见着付翊秋，又见跟边跟着个陌生的男娃，登时便叫了开来：“鬼……鬼啊，你不要害我，不要害人家！”

　　木有兰被这一幕吓了一哆嗦，小声问付翊秋是怎么回事，付翊秋努力定了定神，道：“这是村里的王婶婶，疯了的，都天天说的胡话。”说罢便赶紧拉着木有兰跑出了那妇人的视线，跑了好远停下来后，还能依稀听见那妇人的声音。

　　付翊秋冷冷地心里出了一口长气，还好那妇人再没说出什么来，要不然木有兰肯定会不理她的，想到这里，她又叹了口气，环视四周，原来二人已经到了玉沙山脚下了。

　　蓦地抬头，阳光正从山上一条山缝隙中斜射下来，刺眼地光让木有兰睁不开眼睛，他猛地有些晕眩。这才想起，他和祖母赶了一日山路，还滴水未进，就被这女娃给拉到这里来了。

　　付翊秋仔细地观察了山体四周，这山质地的确与其他处不同，且看村中和其他地方都是黑黄色的虚土，不掺任何杂质，也许还是烧制瓷器的好原料。但这山上却处处是暗红色斗大斗大的怪石，它们是形态各异，姿态万千地层层堆积而起，石头中间的缝隙也有细小的沙子填充在里面，总之，就是没有一丝土的影子。

　　付翊秋在附近转悠了好久也没找到能爬上去的地方，难道真的从来没有人上去过吗？她是百思不得其解。木有兰见这山奇特，也饶有兴趣的观察起来，他发现这山上的怪石虽然陡峭，但缝隙之间的间隔却不是很大，如果从远处看去，那就是一条天然形成的山道，只是，若不借助任何工具的话，可能要爬上去的话，是要有一番勇气的。

　　这个十岁的女娃，为什么非要爬这座山呢？木有兰发现了山道，便告知了付翊秋，付翊秋端看一番，果然是了，她兴奋极了，便要身先士卒，自己打头阵先给爬了上去。

　　刚爬到一处最低的缝隙里，付翊秋就后悔了，原来她在暗缝里发现了一只手掌大小的蜘蛛，只是那蜘蛛已经死了，但还是将付翊秋惊出了一身冷汗，麻麻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里就有如此大的死虫，那指不定山上面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呢。

　　木有兰见付翊秋神色惊慌，便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不好爬？”

　　付翊秋可不想这事把木有兰给吓了回去，便故作轻松道：“没事，木哥哥，你跟上吧，很好爬的。”

　　木有兰见比她小这么的付翊秋都能爬上去，那应该是不难的，于是跟在付翊秋身后爬了上去。付翊秋在前面小心地将那死了的蜘蛛一脚踢进了更深处的暗缝里，以防吓着木有兰。

　　再说这村里人一整日都没看见付翊秋，还以为是徐大爷听了劝解，将其管教在家没有出来，都在心里高兴之时，徐大爷此时却急的满村子找这孩子，原来付翊秋以往不管在外怎么转悠，逢着饭点都会回来吃饭的。这日徐大爷是左等右等不见女娃回来，便有些担心，可不要是出什么事了，加上女娃身份特殊，徐大爷是再也坐不住了，赶忙出了家门来寻。

　　可是问遍了村里人，皆言没有瞧见，徐大爷更是心焦，满村子喊着“阿秋”，倒把那疯了的妇人给引来了，那妇人不断的念叨：“鬼啊，不要害人了！鬼啊，跑山上害人去啦！不要害人啦！”

　　徐大爷一听，猛然一惊，难道这女娃，是去玉沙山了！这还了得啊！这女娃会没命的啊！

　　徐大爷大惊之下不顾年迈，拼了命地往玉沙山跑去，村里人见徐大爷如此，也不知是出什么事了，也跟着出来凑凑热闹，人们都在猜想，定是那付翊秋又闯祸了。

　　此刻，付翊秋和木有兰二人已经爬到了半山腰，那再往前的缝隙变得更加陡峭狭窄，一不小心踩空便会跌落下来，非死即伤。付翊秋正在歇息之时，便隐隐约约听得有人唤她，她向村口望去，正是倒吸一口凉气。徐大爷正往这边赶来，后面还黑乎乎地跟着一大群村民。

　　徐大爷此刻也发现了付翊秋，那可真是惊得汗毛竖立，冷汗淋漓。他都想不明白这才十岁的女娃是怎么爬那么高的，更让他惊讶地是，女娃身边还有个他不认识的男娃！

　　“阿秋！你快给我下来！”徐大爷不顾气喘吁吁，在山下大喊。

　　付翊秋倔强地回道：“我不！我要爬上去，破了那诅咒！”

　　这村里人听见女娃语出惊人，也是炸开了锅地议论纷纷，这女娃也许是疯了吧，还是被不好的东西给附体了，凭她怎么可能破了千百年流传的诅咒呢！

　　徐大爷更是心急，继续劝道：“阿秋啊，你下来，你不是被诅咒的孩子，那山上也没什么东西，你先下来！”

　　可付翊秋是铁了心的要继续，是偏偏不听徐大爷的话，反而继续爬了上去。

　　徐大爷见状，正是又急又燥，冷不然的感觉心中猛烈剧痛，再也叫不出来，痛苦的支撑着身子，却不料喉咙一腥，“哇”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地上干燥的虚土。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徐大爷便倒了下去，没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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