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成婚
“你骗了我。”李瑱让人将姜嫄偷摸掳到宫里，看到人时张嘴就来了这么一句。
他表情郁闷中透着委屈，委屈中透着可怜，跟他那一身正经威严的冕服实在不搭。
姜嫄垂着眸子，既不搭理他，也没说话，只静静坐在那儿。
她若是大哭大闹倒还好了，这样一声不发的，弄得李瑱心里着实没底，本来这事儿他就做的不地道。
堂堂一国之君，竟然做出这种掳人的勾当，若是传出去，那帮子大臣又得来念叨他了。
李瑱面上掠过一丝不自然，不过他的脸皮早在以前当纨绔时就练出来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要娶到可心意的媳妇儿，不用点手段怎么行呢？
他小心翼翼挪过去，挨着姜嫄坐下，要来拉她的手，结果当然是被她毫不留情避开了，他眼里划过一抹受伤，不过转瞬他就收拾好了这种没用的情绪，开始跟她讲道理。
“嫄嫄，我登基两年，至今后宫空无一人，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姜嫄神色微动，似乎来了兴趣，却又碍于现在的处境，故意装作一副“与我无关”的冰冷模样。
李瑱瞅见她的神色，微微一笑，“嫄嫄，我一直等着你醒过来，做我的皇后。”
姜嫄愕然地看他一眼，又迅速垂下眸子，掩盖了眸中的情绪，手指不安地搅动着。
有反应就好，这说明她并非真的对他完全无视，就算他在她心目中的位置抵不上姜复那厮，但水滴石穿，他相信终有一日，嫄嫄会看到他对她的心意的！
“皇上，我——”
李瑱手指竖在她嘴唇上，阻止了她即将说出口的话，“嫄嫄，你有没有想过，你对姜复的感情只是兄妹之情呢？你之所以还对他有感情，只是一时对他身份上的转变还没有适应过来罢了。
“就算他以前是你大哥，但现在他只是跟你毫无血缘关系的陌生人，顶多算是你父亲的养子，你的养兄，你真的对他存着男女之情？你先别急着回答我，我去上朝了，你好好在这里想想。”
末了又添一句，“想多久都没关系。”
离开前，李瑱深深看她一眼，吩咐汪如海好生照顾着她，便乘坐御辇往前殿去了。
“娘子，这是御膳房特地做出来的莲花糕，您尝尝？”汪如海亲自端过来一碟点心，殷勤地伺候着。
为了这位娘子，陛下可是硬扛着两年都没纳妃娶后，也不知道她会不会醒来，就抱着那么一丝念想傻傻等着。
她在陛下心里的位置有多重，汪如海这个贴身侍候的可是最最清楚。只要她点个头，这后宫里最尊贵的那个位置就非她莫属，所以汪如海是不敢有丝毫怠慢。
姜嫄点了点头，客气道：“多谢公公，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着。”
“嗳，小的就在外头候着，您有事儿就招呼一声。”
待人都出去了，披着“姜嫄”壳子的十三这才任自己的真实情绪流露出来，那可是皇帝呀！公子竟然将这么个艰巨的任务交给她，她还听到了皇帝原本应该对着娘子吐露的深情告白，如果知道她只是个假货，皇帝会不会想杀人灭口？
会吧会吧？想想就可怕！十三满脸忧色。
镇北侯府。
姜复带着姜嫄在府里前前后后参观了一遍，毕竟这是他们以后要共同生活一辈子的地方。
两年前李瑱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大肆赏赐那些有功之臣，姜复这个在北境立下大功，又助他诛杀萧太傅的功臣，就被他亲笔赐封为镇北侯，并将空置下来的宁王府赐给他做宅子。
这两年间，姜复已大刀阔斧地将宅子改造成了另外一番模样，基本是参照着姜嫄的喜好来改的。
姜嫄一路看下来，惊喜不断，表示不能再满意了。
正院的紫藤花架下，姜复将姜嫄抱着坐在秋千上，秋千微微晃动间，凉爽的夏风吹拂在脸上，姜嫄窝在姜复怀里，闭上了眼睛。
日影透过层层绿叶漏进来，在她凝脂白玉般的脸颊上落下点点光斑，使她的肌肤更显得剔透无暇，仿佛发着光。
刚开始觉得很舒服，但久了肌肤就有些刺痛感，她脑袋往他怀里埋，逃避着日光的照射。
姜复轻笑一声，捏了捏她有些被晒红的耳朵，姜嫄握住他的手，一点也不害羞地问道：“大哥，你什么时候娶我过门啊？”
她躺在他怀中，仰首望着她，眸子里一片澄澈，晃动的日影在其中折射出潋滟的光彩，动人极了。
姜复眸子霎时变得深沉，将她身子托起，攫住她的唇瓣，辗转深吻，好一晌后，才道：“嫄嫄是迫不及待要嫁给我吗？”声音里满是愉悦。
姜嫄掐他，“大哥这话问反了吧？明明是你迫不及待想娶我的，难道不是？”
她眼尾上挑，小眼神带着股威胁的意味，似乎在说“你要敢否认你就死定了”，姜复不禁朗声大笑，埋首在她耳边，“是，我迫不及待想……”
最后几个字，说得姜嫄脸上迅速布满红晕，忍不住躲他，却越躲越被他缠得紧。
“姜复！”李瑱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两个字，“你竟敢算计朕！你好大的胆子！”
天知道他发觉那个女人并非姜嫄而只是个假货时，他有多生气！气得想杀人！
姜复神色淡漠，丝毫不为他的怒火所慑，说出一句让李瑱恨不能吐血的话，“皇上连嫄嫄的真假都辨不出来，有什么资格说喜欢她？”
李瑱胸口急剧起伏了一下，像要炸裂般，欲要反驳，却发现事实就是如此！他被一个假冒成嫄嫄的女人骗得团团转，还对她说出了……真是想想就恨不能将人拖出去砍了！
不过李瑱就是李瑱，心机本就深沉，不然也不可能以纨绔的样子伪装了那么多年，又在皇帝的位置上呆了两年，心智早就不可同日而语，所以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拿出皇帝的威严，一双莫测的眸子盯着姜复，“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你？”
“只要皇上不怕嫄嫄恨你，不怕鞑子再次来犯，不怕屁股底下的皇位不稳，尽可以杀了臣。”
“你在威胁朕？”
“不是，臣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李瑱盯着他看了好一阵，最终颓丧地摆摆手，“行了，你滚吧，以后没事儿别到朕面前来碍眼。”
出宫后，姜复便径直来到国公府，跟姜文商量婚期的事。
“不行不行，阿嫄才醒来多久？我才不会这么早就把她嫁出去，你小子就等着吧。”姜文横眉怒对，就差拿根棍子把姜复赶出去了。
姜复既然敢来提，就做好了被刁难的准备，闻言不紧不慢道：“爹——”
“谁是你爹？”自从知道姜复竟然早就暗戳戳将他的宝贝女儿叼走了那一刻，他就不认姜复这个儿子了。
“岳父——”
姜文扬起手来，“嘿，臭小子，你讨打是不是？别以为仗着阿嫄老子就不敢揍你了！”
姜复一脸任打任骂的老实样，“不敢，您要打，我非但不会躲，还会主动将棍子递过来。”
姜文轻哼一声，心里骂了句“油嘴滑舌”，难怪阿嫄被这臭小子哄了去。
“你不用再说了，反正我是不会同意将阿嫄这么早嫁出去的。”他开始赶人了。
“爹，您不想早日抱孙子？”姜复抛出了一记杀手锏，见得姜文神色瞬间有所动容，立刻再接再厉道：“其实就算嫄嫄出嫁，和现在也没什么区别，您要是舍不得她，尽可以搬去和我们一块儿住，或者我住到这里来也行，您随时都可以见到嫄嫄。”
这倒也是啊，姜文摸了摸下巴，觉得他说的竟然很有道理，而且，孙子啊，一旦两人成婚，白白胖胖的大孙子还远吗？一想到孙子，姜文就无法淡定了。
最终，考虑来考虑去，为了孙子，姜文将女儿给卖了！而且，态度一下子来了个大转变，变得比姜复还要急切起来，恨不能他俩今天成婚明天就给他造一个大孙子出来。
“那你说，婚期定在什么时候为好？”姜文问道。
姜复喝了口茶，眼中划过一抹深深的笑意，“我查过了，今年黄道吉日一共有三个，下月初三，十月初十，还有年底十二月十五，都是宜嫁娶的好日子。”
“下月初三啊，会不会太赶了？”
“是有点赶，所以我觉得定在十月初十最好。”
“嗯，那就十月初十吧。”两人就此敲定下来。
姜复心里叹了声，其实如果可以的话，他巴不得定在下月初三，只要投入足够的人手财力，根本不存在时间赶这一说，只是，嫄嫄先前服下的那颗素心丹，要到十月那个三年之期才到头。
下定，下财礼，准备嫁妆，日子流水般过去，很快就来到十月初九这一日，该要过大礼了。
镇北侯府将催妆的冠帔等送到成国公府，成国公府再回送一套公服及冠带。稍后还要行“铺房”事宜，即女方家先到男方家，在新房里挂上帐子、铺设婚床及摆放嫁妆。
成国公府里，一抬抬的嫁妆鱼贯而出，最先一抬已经绕城走了一圈，最后一抬才刚出家门，真可谓是十里红妆。
围观路人各种议论赞叹。
“啧啧，果不愧是国公爷嫁女儿，这嫁妆，都快比得上公主出嫁的势头了。”
“听说这姜大娘子和镇北侯原先还是一对儿兄妹呢，后来不知怎么弄得，又说镇北侯只是成国公的养子，俩人没有血缘关系，不过我觉得吧，原先当了那么多年兄妹，这一下子成了夫妻，不会觉得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么？”
“嘿嘿，这你就不懂了吧？哥哥爱妹妹，可不是别有一番滋味儿？说不定呀，两人早就有了首尾了。”旁边一个一脸麻子的瘦高个儿笑得一脸猥-琐道。
蓦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瘦高个儿回头不耐烦道：“谁呀拍我肩膀？”
后头站着一个一身劲装气息冷冽的年轻男子，“再敢瞎说，我就割了你这舌头。”
男子语气平淡，似乎割舌头对他来说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瘦高个儿常年混迹于市井中，眼力还是有一些的，一下子看出来这人不好惹，忙陪着笑脸打了自己一巴掌。
“看我这嘴，尽没个把门儿的！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小的这一回，小的再也不敢胡言乱语了。”
等他直起身，才发现那个年轻男子已经不见了。
这样的情况，正发生在京城各处大街小巷。
迎亲当天，一身大红喜服手持纨扇遮住了脸庞的姜嫄刚从房里出来，就有人高声报道：“皇上驾到——”
周围的人哗啦啦跪了下去，身着常服的李瑱已然出现在她面前，她正要下跪行礼，就被李瑱托住了手臂。
他握着她手臂没有松开，姜嫄挣了挣，他这才恍惚惊醒，面色很快恢复正常，抬手让众人起身，眼睛却是看着姜嫄，“今天皇妹出嫁，我这个做大哥的，特来送你一程。”
姜嫄惊讶之下不由抬眼看他，就听他喊了一声“汪如海，宣旨！”
圣旨念了老半天，其实归纳起来就三层意思，第一层，夸她，第二层，皇帝认了她做妹妹，封她为泰安公主。第三层，赏赐。
姜嫄连着圣旨一起接过来的，还有厚厚一叠礼单，都是李瑱给她添妆的。
其实在姜复看来，他是添堵还差不多。
他的娘子，想要什么没有？不说别的，就说地宫里那一堆稀世珍宝，随便拿一件出来，就能顶李瑱这些破烂货无数。
不过再怎么说这也是皇帝的赏赐，嫄嫄不接着还不行。姜复手搭着她的肩膀，“多谢皇上赏赐。”
李瑱浅浅一笑，“朕是赏赐给皇妹的，不是给你的，镇北侯可要分清楚了。”
众人纷纷上来道喜，在一片闹哄哄的气氛中，姜嫄由新出炉的干大哥背着上了花轿。李瑱这一举动，私底下又引起议论无数。
花轿来到镇北侯府，姜嫄由姜复牵着一路进了正堂，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后，被送入了洞房。
撒帐、合髻、交杯酒这些流程都走完以后，姜复被叫了出去，姜嫄由婢女陪着坐在喜床上。
“镇北侯，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来，朕敬你一杯！”李瑱递给姜复一尊足有尺来高的青铜大爵，自己也握着一只，与他碰了碰。
姜复看了看杯中满满的酒液，酒的醇香直往鼻子里钻，让人微醺，可见这酒绝非一般的酒。
“镇北侯，怎么不喝呀？”李瑱语气带了压迫的意味，现场静了一瞬，接着众人纷纷过来劝酒起哄。
姜复笑了笑，仰首“咕咚咕咚”将酒灌下，末了将酒杯倒过来，里面一滴酒都不剩。
“好！镇北侯果然好酒量！”
众人纷纷涌过来敬酒，姜复是来者不拒，全场敬下来，竟然始终屹立不倒，就连面色也只是微红，眼睛依然清亮逼人。
最后还是姜文这个岳父看不过眼了，将敬酒的人挡了，让姜复回房去。
他可舍不得阿嫄独守空房太久！
“来，我来陪你们喝！”姜文豪气冲霄道。
李瑱目送着姜复一路身形挺拔地消失在走廊尽头，暗恨不已，这厮酒量竟这么好！真是失策！他就该直接给他下一包药才对！让他醉个昏天黑地，看他还怎么洞房！
“大哥——”姜嫄见着姜复进来了，扇子微微往下移，露出一双月牙般的笑眼。轻素几人的任务至此完成，依次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这对新婚的小夫妻。
姜复见了她，心神这才松下来，被他强行用功力压制下去的酒意冲盖而起，眼神顿时变得迷蒙起来，身子晃了晃，却仍撑着朝床边的人儿走去。
来到她面前，他伸手去拿她手中的扇子，眼前却出现道道扇子的重影，他怎么也无法拿准，一个踉跄栽到了床上去。
“大哥——”姜嫄愕然，俯身拍了拍他脸颊。
姜复几次抬手欲抓住在他眼前不停晃动的姜嫄，却都没能成功，身体瘫软如泥，浑身使不上力气，李瑱这混蛋，也不知给他喝的什么酒！后劲儿这么大！
他干脆一个翻身将姜嫄压在身下，用嘴将覆在她面上的扇子咬住，缓缓移开。
霎时，一张光前艳后的绝丽面庞显露出来，“嫄嫄……”
话音未落，他就彻底昏了过去，一头埋进她脖颈中，在软玉温香中丧失了意识。
姜嫄有些哭笑不得地将人使劲儿挪开，看着大哥醉得不省人世的模样，摇了摇头，她还以为大哥是装醉呢，没想到——
清晨，阳光透过窗棂照射进来，落在金粉勾勒出的山水屏风上，光线移动，山水也随着明灭不定。
屏风上搭着两件大红色喜服，将屏风另一面的情景遮住了大半。
醒过来的姜复看到伏在自己胸口睡得香甜的人儿，心里的满足与欢喜几乎要溢出来，想到自己错失的洞房花烛夜，身体某个部位瞬间复苏，他翻身覆上了怀中的娇躯。
“唔……”姜嫄觉得身上一阵热一阵凉，迷糊醒过来，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儿，“大哥……”声音又娇又软，带着刚睡醒时的慵懒沙哑，像一根羽毛拂过他心尖，彻底激起了他的渴望。
“嫄嫄，我们来做昨晚没来得及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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