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2021.9.6记忆中的冬日笋宴

周五下午回家，过了两天愉快的周末。其实也不算愉快了，毕竟周六忙了一天做菜，周日发现自己感冒了。周六是好朋友陆哥进新房，他托我过去帮忙掌勺，本以为人很多帮忙，没想到当天就我一个人，从三点做到六点多，从厨房走出来的那一刻差点晕了。极限了，人多的菜一定要人多一起帮忙做才行，不然搞不赢。加上家庭厨房的炒锅，一次不能炒太多，比如啤酒鸭，就要炒两次，感觉整个人都傻掉了。当天菜单:糖醋排骨，啤酒鸭，白灼虾，白切鸡，香菜牛肉，芹菜炒牛肉，辣椒酿，蚝油生菜，炒土豆丝，清蒸鱼，肉末茄子，芥菜汤。经过那天，我明白了，一个人搞二十多个人的菜是极限，以后绝不能帮这种忙，太累了。

        走出厨房的时候瑞忽然看着我很认真说道，我又想起当初心动的那种感觉了。

        我一愣，看着热火朝天的厨房顺势就问他，说，你啥时候开始对我“心怀不轨”的？

        他想了想，很认真地回道：“大概，就是亲眼看着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笋宴的诞生之后吧。我对笋很熟悉，但是这么多年来，还真是第一次感觉，就算是普通的吃笋，是那么幸福的一件事。”

        我偏过头看着阳台外丝丝缕缕如金透明的暖阳铺满大地，笑了笑：“美食不同于衣帽鞋袜，它的暖是由内及外，由胃向心的，是吧？”

        他听罢看着我点了点头，像是看着一朵守护了很久很久才绽放的睡莲。

        时间拉回三年前的冬天的那周六，朋友从乡下拎来一大袋新鲜的冬笋，说晚上来家里聚聚。因此吃过午饭我便开始处理笋，打算先腌几罐酸笋。腌酸笋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严格控油，所以第一步便是对用来浸泡酸笋的罐子都进行彻底的清洗和杀菌。比较习惯手动消毒，煮一煲水，煮滚后关火，自然晾凉。正干着活儿，原本说晚上才过来的他却早早就到了，我右手拿着一颗大冬笋给他开的门。

        小厨房有点乱，地上摆着好几个大大的透明罐子，来了免费的帮厨我开心得不行，人刚到就给他安排了个切笋的活儿。他听罢利落地把外套一脱，卷起袖子就开始做。他的刀工虽很一般，但处理笋还是绰绰有余的，大大一块笋在顶部切一圈，再竖着划一刀，很快就能完全剥开露出里面的笋子，把笋改刀切片，再切成大小相等的丝。

        两个人忙活了半天，可算是把四个大罐子给装满了。而后我逡巡了一遍厨房，除了早上就架到灶台慢熬的虫草竹笋老鸭汤之外，今天家里很多笋，酸笋干笋，白白胖胖的冬笋，甚至连嫩绿嫩绿的青竹笋都有，今晚干脆就做个笋宴待客。

        说做就做，鸡肉做鸡块酸笋汤。捞出罐子里的酸笋，片成薄片。汤中酸笋雪白，片成薄片，鸡块剁成小块，鸡汤金黄，滤去一层鸡油，再将酸笋加进去炖煮。再来就是鸡茸金丝笋，油焖笋，冬笋炒腊肉……没一会儿，食物的浓郁香气满屋飘散，似乎连空气都缱绻起来。

        “你这是在炒腊肉和冬笋？”他闻着味儿凑过来，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

        “耳朵挺灵，鼻子更灵。”以为他来“监工”，我挑眉揶揄道：“因为家里笋很多，我做了笋宴，味道应该不错。”

        他低低地“嗯”了一声。

        锅内的腊肉颜色暗红，带着淡黄色的冬笋，香味扑鼻，等差不多之后，往肉里加入方才蒸腊肉的清汤。

        “用蒸肉的汤闷是不是更入味？”他像个好奇宝宝，凑过来研究。

        我笑了笑，赶他去洗菜：“是的，等收干水分，再把青椒这些调味料放入，就差不多了。”香味随着闷煮的时间越发浓郁，加上汤汁的收入和辣椒的香辣气。我麻利地翻炒后就把菜装了盘子。又红又黄又绿的，好看的不行，淡淡的热气夹杂着浓郁的香气，更是促使着他胃部的蠕动，他在旁边不住地喃喃自语，口水都忍不住要掉出来了云云。

        10个人的晚饭顺利完工，一锅熬到金黄浓香四溢的虫草竹笋老鸭汤和一砂锅鸡皮金黄、配上雪白笋片的鸡块酸笋汤，一道金灿灿的鸡茸金丝笋，清香扑鼻的油焖笋，一碟红黄绿相间的冬笋炒腊肉，一条刚刚淋上热油正滋滋作响的蒜香油浸鱼，萝卜丝饼光看卖相就香脆可口，还有一碟子令人食欲大动的醋溜土豆丝。

        李渔在闲情偶寄里写“笋，此蔬食中第一品也。”我深以为是。

        身为一个南方人，不论是春日里还是冬日里我都是时常惦记着要吃笋的，曾有小姐妹笑话我，却比大熊猫还爱啃竹子。我反驳她，笋是笋，竹是竹，笋是刚上市的新笋，若是再老便真成竹子了，便老了影响口感，一口咬下去一口渣。

        “托大家的福，从乡下拿来的新鲜冬笋，家里面腌酸笋也还剩一罐，我这一瞧，冬笋鲜笋干笋酸笋都备齐了，就做了一桌子笋，大家将就着吃吃。”其实当天的小聚，有几个朋友因为工作的原因先前闹了点不愉快，但满桌子的香味和一直围绕食物转的话题奇异地化解了所有的尴尬和不愉快。

        瑞是个话不多的人，他安静地听着大家相互的打趣，似乎在锅勺之间就化解了很多东西。思绪飘远，嘴里却不停，腊肉入口香辣，带着几分肉的香味，还有冬笋的特有鲜味，嚼劲正好，让人吃的就不想停下来。

        屋外寒风阵阵，屋内烟火缭绕。屋内的人吃了肉再暖暖的喝一口老鸭汤，捞起一筷子嚼劲十足的油焖笋，就一口炖得烂烂的鸡块，再夹上一筷头醋溜土豆丝，配着鸡茸的细腻和唇齿留香的萝卜丝饼“啊！真真儿是神仙不换的舒坦日子。”好友的一句话就让一桌子的人笑开了，我捂嘴直乐，这都什么呀！

        岁忙忙碌碌回首又该是一年了，晨起的雾，逐渐凛冽的风，证明了冬天脚步的逐渐靠近，而美食则是开启温暖和爱的钥匙，它是人间最平实的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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