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挣扎与决意
“松田……今天晚上，你能来我家一趟吗？”
“哈？”
作为一名常识人，你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说法有哪里不对了。
现在可是深夜十二点。这个时候让成年男性来家里一趟，你又是独居，不管怎么听都像是……在邀请什么。
你的脸颊霎时涨得通红。
“别、别误会了！”你急急忙忙地解释道，“我只是想对你说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仅此而已！”
“我没误会什么。”松田啧了一声，“还是说，你以为我会像某人那样自我意识过剩？”
旁边的萩原立刻反驳道：“你在说谁自我意识过剩啊，小阵平？我真的要生气了！”
“谁管你。”
松田哼了一声，似乎很愉快地笑了。
“藤原，我等会就过来。”他说，“你可别又睡着了。”
“我知道了！不会睡着的啦！”
挂掉电话后，你把自己陷进了柔软的沙发里，用枕头盖住了发红的脸。心脏怦怦跳动着，紧张得仿佛随时会蹦出来。
说起来，自打进入循环之后，你和松田到现在都没有好好见上一面……
第一次是在第2回循环，你跑过去问了些奇怪的问题。第二次是在第14回循环，没有救下萩原的你在他面前跳楼回档。
还好松田什么都记不得，否则就算你是女性，他也非得来一记友情破颜拳让你清醒清醒不可。
【……别担心，明天我一定会抓到那个人给hagi报仇的。】
【还是觉得不安的话，那就只看着我一个人吧。】
【不要害怕，绮世……把一切都托付给我就好。】
……明明现在的他，根本不可能记得二十六岁时发生的事情。
但松田阵平就是松田阵平。只要他依然是他，你就没办法把这个人当作普通异性看待。
那个人总是如此坚定不移，确认目标后就会一直向前迈进。
你憧憬着这样的他。
事到临头你反而畏缩起来了，毕竟不论怎么想，死亡回档这种事都只可能出现在虚拟作品中。要是他也把你的经历当作无聊的梦话，那也是理所当然到极点的结论。
你感到了莫名的纠结，像抓到毛线团的猫咪一样滚来滚去，在沙发上扭动个不停。
不久后，松田又给你打了一通电话。
他的语气有些焦躁：“藤原，你说的事情很紧急吗？”
“没错……我现在能拜托的人，就只有你了。松田，你是遇上什么情况了吗？”
“我的车轮胎爆掉了，可能得晚一点才到。”
背景音是不夜之都纷乱的广告与乐声，松田在呼啸的夜风中喘了几口气，听上去有些疲惫：“到底是什么事？对hagi也不能说吗？”
你闷闷地回答道：“因为我怕他出什么意外。”
好不容易救下的人要是随便死掉了，不用自杀，你估计能把自己活活气死。
“意外？”他拉高了语调，“你是被谁威胁了吗？还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冷静一下，松田。我没有被谁威胁。”你赶忙安抚，随后十分艰涩地开口道，“我接下来说的事情，听上去可能很离谱……但是，可以请你相信我吗？”
“说吧，我都听着呢。”
半躺在靠枕上，你紧张地看了眼挂钟，还有床头柜上和友人们的合照，粉嫩的指尖在压迫下变成了浅浅的葱白色。
现在是11月8日0时13分。
“松田……你相信循环吗？”
“哈？”
“只要死掉就会回到过去，还能保留之前的记忆，能够改变自己不希望的未开……如果我说自己遇上了这种事，你会相信我吗？”
沉默片刻后，你愣是从松田的话里品出了些许担忧。
“藤原，你几天没睡觉了？”他问，“搜查课居然忙到能把人折腾出幻觉了？”
“……我跟你说不清楚，反正不是幻觉！”
耳边忽然响起了怦怦、怦怦的敲门声，你赶忙穿好鞋子，顺便扎了下头发，把自己简单收拾了一通。
刚才那幅人模狗样可不能见人，你还是要脸的。
把电话夹在脖子上，你歪着头问道：“松田，你这么快就到了？”
“不，我还在路上。”
不是松田？
你有些泄气，又有些庆幸。既然循环的事情松田根本不信，那他就算来到这里，你也和他没什么可说的了。
但是都这个点了，还会有什么人来你家呢？哪怕是物业，也不至于这个点来打扰吧？
你没有立刻出声回应，而是悄无声息地走到了门前，想看看来者何人。
透过猫眼，你对上了一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
漆黑的瞳仁转了转，随后死死地望向了你，夹杂着蚀骨吞髓的恶意。
背后猛得一阵发寒。
下意识地退后几步，确定门锁好后，你便立刻跑到卧室取出了配枪。
这之间不过几秒钟的功夫，耳边就传来了一声巨响——还有“滋滋滋滋”的声音。
一个男人耷拉着拖鞋，出现在了你的面前。
他穿得西装革履，只有袖口和鞋底沾着些许血迹，手中是一把硕大的电锯。
男人的头发一片灰白，容貌却很年轻，完全称得上英俊，笑起来时能看到一口漂亮而洁白的牙齿。他的鹳骨比常人消瘦，显得脸庞有些刻薄。
那个人平稳地笑着，快要凸出的眼珠掠过了狼一般的饥渴。
“第五个……”他说，“第五个牺牲品，就决定是你了。”
——第五个？
这家伙，莫非就是今天被你当做借口的变态杀人魔？
脑海中瞬间闪过了很多信息。
那个被通缉的杀人魔，喜欢分尸，专门捕猎女性，事后还会把尸体堆成奇怪的图案……想到受害者凄惨的死状，你不由打了个冷颤。
落在地上的电话仍未挂断，听到声响的松田急躁道：“藤原，发生什么了？！”
啊啊……原来是这样！
你恍然大悟。
这次的死法是“谋杀”！
最直接的理由，是你告知了松田阵平循环的事情！
望着男人手中的电锯，你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
世界意志会这么做，除了具体的死法，你真是一点都不意外。果然，你只能一个人孤独地进行无数次死亡循环吗？
“放下凶器。”你举起了手中的枪，“我是警察，不想被击杀的话，就立刻给我自首。”
这是日/本/警/察/的制式用枪，南部m60038口径左轮□□。装弹量五发，足以让一个男人死上个几回。
冷静下来。
就算结果还是死，你也必须拼搏不可。因为一个放弃挣扎的人，可没办法去拯救他人啊。
“松田，快点报警！杀人魔现在就在我家里！”
你大声吼道，一边把沙发踢到前面当做障碍物，一边按下了扳机。
还好m60左轮□□是依靠扳机力作为保险，若非如此，你可能连子弹都射不出去。
“藤原，你……”松田停了片刻，咬牙道，“好，我明白了！你小心一点！”
“砰——”
哪怕是在这种生死关头，你也保持了足够的准确度，一击命中了杀人魔的腹部。
还没等你露出放松的表情，男人就丝毫不受影响地锯断了沙发。
“没用的。”
男人从容不迫地掀开外套，露出了里面的防弹背心，还有像是浸满了红色油彩的破烂里衬：“别挣扎了，这样会更轻松点。”
你恨恨地咬着唇：“……你还真有自信啊。”
下一发就击中他的腿吧。
这样的话，就能阻止他继续行动了。
“哐当——！”
你向前方连开了两枪，被锯开的沙发却突兀地倒了下来，滚了几圈后猛得砸中了你的右腿。
因为里面装了铁质框架，这座长沙发足足有400公斤，短时间内你根本没办法抽出。
后脑勺也受到了冲撞，墙上的挂钟不知为何掉了下来，砸的你一阵眩晕，手中的枪也在身体的震颤中掉到了地上。
该死、该死、该死……
从额角滴落的血液糊住了眼睛，你在心里咒骂道，指尖再度抠破了掌心。
那个把你抛进循环的恶趣味的神明做到这种地步，也是真够给你面子的啊！
男人摇了摇头，咧嘴笑道：“你是我遇到的最麻烦的猎物。”
“啊啊，那还真是……我的荣幸。”
面对缓缓逼近的杀人魔，你冷冷地盯着他，等他靠近到安全距离后才狠狠踹上了一脚，又在男人滑倒时抡起挂钟向颈部砸去。
他趔趄了几步，便不再走动了。
男人睚眦欲裂地瞪着你，神色不复平稳，“你是要抗拒神的旨意吗？！”
“别开玩笑了！”你忿忿地冷笑着，“我怎么可能……会对你这种家伙认输！”
杀人魔的体格意外的强健，遭受到这种程度的攻击居然没有晕过去，而是留有余力，能够举起凶器，向你被沙发压住的右腿锯去。
“呜……！”
有什么甜腻的味道窜入了鼻孔。
粘稠的朱红色血液在地上缓缓逸散，本就摇曳的视野变得更加模糊了。强烈的疼痛让你的身体不断抽搐，像蛞蝓一样挪动着。
“藤原，藤原！你现在还能回复我吗？我马上就到！”
松田的声音，把意识朦胧的你拖回了现实。
现在还不是喊痛的时候，你还能奋力一搏。
你俯下身，费力地向前伸去，想要捡起被甩到远处的□□。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你就能拿到它了。
这么近的距离，足够让你击中那个混蛋，然后用更有尊严的方式死去。
“滋……滋滋滋……”
一道长长的人影，笼罩在了你的前方。
“好姑娘，你做得很好……现在，是时候睡过去了。”
飞溅的血液和肢体光滑的断面，映入了你的眼中。
“可……恶……”
下一回，你一定会……做得更好……
这一次，你实在无法忍耐无边的剧痛，不甘心地在剧痛中晕厥了过去。
……………………
尸体像鲜花一般盛放着。
头颅被放在中心，失去光彩的眼睛宛如坠入暗室的宝石。锯断后的四肢切口平滑，却被扭曲成了畸形的模样，小心翼翼地摆放着，用来体现花的姿态。
——没错。
那是人工制造的，死亡之花。
展现在匆匆赶来的松田阵平眼前的，便是这样一副凄惨的光景。
“藤原……？”
墨镜掉在了地上，他后退半步，避过了蔓延至脚下的红色液体，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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