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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家


  

  观远处群山绵延,便是楚州的边界线,再往北,山的那一头就是杂乱无章的层峦叠嶂与原始森林的交相辉映,是神奇盅术横行的苗疆的地界。

  楚州城里大家族有三,便是其中之一。三大家族之一的地处天汉城内,天汉城在楚州极北边。这位置的确是带着些偏僻,若不是霸占着此处南北往来的要道,恐怕也难如此与王谢两家比肩争锋。

  一晃儿时间已过去百年,然已经发生的事情即使是被掩埋在时间大流之中,那也还是发生过的,总会留下一些伤心值得留恋的痕迹。

  约莫在百年前是血统正宗的夜郎国皇室,虽是小国,可也正因为是小国,才得以人民安居乐业生活安康,不过后来狂妄的夜郎国皇帝也就是木玉的太太太祖,木宇文爷爷的爷爷,不知那根筋没绷对,出国巡访回来后,召集了文武大臣,一通狼子野心的理论下来,意思就是说要联合其他几个同样历史绵长的古老国家一起吞并中原。

  战争还没来得及触发,中原大军便兵临城下,几个比丘国被各个击破,很快这木老爷子的如画江山,就这样被他自己给成功作死了!

  终于,木老爷子将整个王朝连带着全家的性命给搭了进去。然而木玉这一分支的当家靠着与楚州太守是幼时至交的这份关系,偷得了一线生机,带着残余的族人躲藏到了楚州边界的某个角落里,改名换姓隐居在这危险荒僻的三不管地带一心只为求生路。

  如此,虽同为楚州家族之中的翘楚领头羊,不过一心从商的拼名气与底蕴,与其他两个世代为官名门那差得可不是一点半点儿。颇有些靠钱上位的意思,或许在王谢两家的眼里,这暴发户般的土姓怕是难入得他们法眼的。

  其实在这朔方弹丸之地发展的不是很久,与同样处于楚州的其他几个大家族甚至是小型的聚居部落相比,他们很多都比这驻足楚州要早得多。能从迁到楚州内的这段短时间里,再到鼎力于天汉城中,可以说,现任家主木宇文绝对是功不可没。

  天汉城里的居民大多都是本地的土著,很少有迁徙来落户的人。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三大家族之一的在此地算是一家独大,鹤立鸡群,不得不说也是一种讽刺!

  虽是大家族,可连带几位族叔,能继承族长位置的人,只有族长木宇文家木玉这一颗独苗,身为的独子,一个未来望族的继承人,木玉的命运轨迹与生活注定要与常人陌路。

  诺大的宅院里的一处,房屋四合紧凑。少年一步一脚地规矩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淡淡的声响,这一小块的庭院与房屋都空荡荡没有半点生气,甚至连光线都十分微弱,教人觉着压抑空冷。

  木玉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环境,或许人家早已经达到了沉迷于树丛中,忘我的境界,所以,这样静谧和谐的环境又有何不妥?

  书册翻卷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突兀,传播至屋子的每一个角落。水缸里盛满满的明镜似的静水,却也像是起了波动泛起淡淡涟漪。

  小主人的一天就这样渡过,或许每天小少爷都是这样过来的罢!

  远远看,阴沉天气下的天汉城孤独伫立在一片平原上,远处高低不均的山峦与天汉城遥遥对望,就像是怒号大海中的一座孤岛,一叶小舟。围绕着这片家园四周,高高耸立的山峰,则像是一群蓄势待发的恶狼,仿佛虽是会冲过来,一口就能吞噬掉这块软弱的肥肉。

  木玉自出生起就甚少踏足家族以外的地方,由于身份之特殊,家族存心培养,关在家里整日大门不出。不过眼不见,心也不烦,既然不让出去,就不对外界有念想,也能静下心来苦读圣贤书,倒也不甚厌烦。

  几乎是从出身之日起的封闭式教育,直接导致木玉对外界的认知度仅限天汉城之内,而天汉城几乎大半都是的产业。

  不过,因为家族的关心与父亲言传身教。木玉并没有成为一个“养在深闺人不识”柔弱的贵族少爷。虽性格有些阴暗偏内向,不过有着与其外表不符的亲和气质,接触过的人也并不对这位单纯的富二代表示多少不悦。

  风和日丽的艳阳天,前几日刚下过一场及时雨,空气中充斥着满满的阳光与淡淡的负离子,正是个出门游兴的好时段。

  今天对木玉来说,是个特殊的日子。终于难能得到父亲的允许可以出门去。这一天,却也是难得地可以看到假严肃总是扳着脸的少族长,也是终于能露出个与年龄相符的无邪笑脸。

  虽是大家族的少爷,不过在木玉出门时,也仅有一个仆妇跟随着,出了木府,转过街道,来到人多繁杂的集市上,往来人声鼎沸,遇到认识的人都会亲切地唤这仆妇为杨婶,这杨婶乃是父亲在海西求存发迹之时,跟随父亲一起来的楚州。

  当年因新帝当政,当地的羌族心怀不满起兵造反,而杨婶的男人,就是在战乱之时,为了保护自己刚过门的妻子,用自己的性命保护了杨氏母女。

  那时心灰意冷的杨氏,生无可恋,正打算带着孩子一同去随丈夫而去,却遇到了往来两地经商的木宇文,木宇文见杨氏可怜,而自己路上带的储备粮恰好充足,就分给了落魄中的母女二人。

  一路颠簸,而当木宇文终于到了天汉城准备卸货时,掀开马车上挡雨用的草铺,居然发现下面竟多出两个人!!!

  这两位正是杨氏二人,这木宇文见娘俩儿可怜,就收留了她们。原本打算是当做廉价劳力用的,再加上当时,得势,生意颇有起色,也不怕多养两张嘴。

  再者,木宇文肯收留下这娘俩的原因则是其遭遇与十分相似。夜郎往事已经经不住再提起,往事就该随风飘散,没有仇恨,没有不甘,希望则是完全浇筑给了下一代。这是老一辈人心里一致的想法,也正因为众人齐心协力才使得家族能短时发展至斯。

  这杨氏虽是一介女流,不过她的丈夫以前可是强大羌族里的智勇双全的人物,杨氏耳濡目染,加上天赋异禀,对经商之道,甚至是刀剑棍棒都能担得上“略有小成”四个大字。受了杨氏帮扶的木宇文,更是如虎添翼。所以能有如今的地位,这位其貌不扬默默无闻的妇人是绝对劳苦功高。

  理所当然,这位曾经跟随父亲叱咤风云的人物,跟着小少爷一同出门,自然而然就吸引了大片的目光。在木玉很小的时候,母亲病故,而木玉自幼小之时起到现在,生活琐碎大小之事几乎全都是杨婶一手抓,所以木玉管杨婶叫一声母亲大人那也是不为过的。

  这天少爷难得起了个大早,洗漱之后便扯着早在院子里坐着候着的杨婶,往门外跑,今儿个正巧赶上早市,街道集市上早已是络绎不绝挤满了人。

  少年开心地穿梭在热闹的人群中,偶然会有几道异样的目光扫过,少年浑然不知。默默跟在木玉身后的妇人只是笑着和熟悉的老街坊打着招呼。

  想天汉城内多数人甚至都不认得木玉!可是跟在身后的杨氏,在这天汉城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既然是有着杨氏跟随陪同的小崽子,稍微有点脑筋的,都能猜出其身份。

  木玉满心欢喜地东窜西窜,不多时,撒欢似的少年也被迫停下了脚步,因为身后的杨婶停下了脚步,和一位老者攀谈起来。

  “呦!杨婶今天带小少爷出门吗?”说话的是一个卖菜的老农,似乎和杨婶是老相识,见两人也不陌生,就放下挑菜的担子,出声提醒。

  这儿的老一辈哪个不是有故事的人?就说这走街串巷的老头,在木玉小的时候还曾救过他。

  夕阳无限,万籁俱寂的一个下午,那时木玉吵闹着要去城外桃源,家里人不肯,就偷偷地去。为了抄近路,且防止走大路被人发现,就顺着城墙脚下的河边菜田绕路。

  因为连续几日地干旱,泥土干燥松散,木玉又跑得着急,不注意踩在田边的松土上,重心倾斜一个不慎就掉到河里,眼看着扑腾两下就要交代在护城河里,恰巧被当时在田里灌肥料灌到一半,正坐在田边休息的老农给发现了,老爷爷利索地端起脚边的棒子,小跑过去,在水里挣扎不停的金贵少爷就这样教老爷爷一粪勺给捞了上来。

  后来人寻到这儿,得知了消息经过的木宇文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扯着人家老者不放,口里感激赞美之词犹如倒豆子一样,根本停不下来,就差给人老人家磕头了。

  几番太极打完之后,老人家脾气倔,顿时板下脸来,一口回绝了堪称丰厚的谢礼,只感言与这娃娃有缘,还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黏在身上的这块名叫木宇文的牛皮糖给甩开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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